第44章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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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宮。
    命太子搬出未央宮。
    對於這個問題,宦者令疑惑,而當皇後知曉後,不僅是疑惑了,她還反對。
    “陛下,據兒此時出宮,是不是太早了些?”
    椒房殿。
    衛子夫一臉擔憂的朝自己丈夫道:“按照規矩,儲君成年後才搬出未央,他還太小。”
    “不小了!”
    原本在閉眼假寐的劉徹不客氣道:“朕像他這麽大的時候,已經立誌打敗匈奴,小嗎?”
    不知是不是政務繁忙引起的煩躁,皇帝此時的語調有點高,還有點不善。
    徑直翻身坐起,“皇後,你不要把他永遠當成長不大的孩童。”
    “他是太子,是儲君!”
    ‘能看出朕為何遣他去河西,能猜到朕想製衡大將軍,就意味著太子已經長大了!’
    後麵一句話,劉徹並沒有對衛子夫說出口。
    冷哼一聲。
    方才接著道:“至於你說的規矩,朕在位十幾年,改的規矩還少?”
    皇後衛子夫向來以性格柔弱示人,可有時候,擰起來,也有股難言的韌勁。
    放在過去,皇帝如果說了重話,她多半就不會再還嘴。
    可今天。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皇帝在殿內來回踱步,皇後坐在軟塌上沒動,垂眼道:“陛下說太子有功,要賞,讓他提前出宮就是賞?”
    “難道不是!?”
    劉徹聽出了質疑,聲音陡然提高一個調門。
    “太子能出使河西,與匈奴坐談而麵不改色,智計破敵,他已露鋒芒!”
    “以後就讓他自己闖!”
    “去見識見識朝中那些佞臣、奸臣、忠臣,把他養在後宮,閹宦、婦人之中,能有什麽出息!?”
    在育兒、或者說培養儲君方麵,皇帝有自己的一套觀念,不容他人置喙……
    這頭。
    劉徹一甩衣袖,徑直朝殿外走去。
    沿途宮女麵色緊繃,紛紛屈膝見禮,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皇帝離開不久,在後殿得到通報的劉據匆匆趕來,甫一進殿,便見衛子夫默默坐在那裏。
    劉據放緩了腳步,臉上輕笑道:“兒臣已經知道了,出宮就出宮嘛,母後不用擔憂。”
    聽到聲音。
    衛子夫才抬起眼,將劉據拉到近前,也擠出一個笑容,“母後不擔憂……”
    說完這句。
    她才壓低聲音,有些不安道:“隻是你現在畢竟有了弟弟,出宮早了,容易與你父皇起隔閡。”
    皇後憂心的有道理嗎?
    絕對有!
    待在未央宮,和自己父親低頭不見抬頭見,可一旦出了宮,以後再來,就得叫拜見、請安。
    兒臣、兒臣。
    屆時‘臣’的屬性,將會壓過‘兒’。
    再加上皇帝現在也不止一個兒子,時間久了,情感上難免就會疏離。
    不過吧。
    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出了宮,得到了自主權,必然有所失去。
    誠如劉據先前所說:
    出宮就出宮嘛,求之不得!
    他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確實也有些驚訝,未央宮住得好好的,為何要搬?
    等聽完了先前爭吵的轉述後,劉據明白了。
    皇帝老爹要來個玉不雕不成器!
    說實話,仔細想了想,也不是什麽壞事,反而,好像還正中劉據下懷?
    他在未央宮有太多事情不方便做……
    當然了。
    心中所思所想,沒法對皇後說,隻能溫言安慰沒事,讓母後相信自己……
    之後的半個月裏。
    長安城中,最引人矚目的兩件事,一件,是朝廷經略河西,另一件,便是太子出未央。
    朝中官員不少對此產生猜想。
    太子剛從河西歸來,陛下就命其入住太子宮,是何寓意?
    職位高的,早從宮中得到風聲,比如莊青翟一類,絲毫不慌,還暗暗激動!
    職位低的,隻能瞎猜。
    比如某個剛被太子收到身邊,養馬的匈奴小子……
    而關係近、職位還高的,直接入宮問,霍去病、衛青聯袂而來。
    對他倆,劉據就不像對母後那般溫柔。
    拍著胸脯,一臉牛叉樣,說著什麽:“舅舅、表兄勿憂,去了太子宮,以後哪兒就是我的地盤!”
    “說一不二,多好的事兒!”
    被他這混樣一攪合,又聽了衛子夫解釋,陛下確實是因功賞賜,就是,皇帝賞兒子的方式,稍稍不一樣而已。
    霍去病不是很理解,但也不在意,還與劉據約定,以後去‘表弟的地盤’蹭飯。
    而衛青。
    多半能理解,不過並未點破……
    身在長安,關係近的、地位高的,已經來問了,還有諸如姨夫公孫賀那樣不遠不近的,也表達了關切。
    劉據原以為到此為主。
    沒曾想。
    七月初,正式去往太子宮的那天,他姐姐、姐夫返回了長安。
    劉據的姐姐何許人也?
    衛長公主!
    如果說劉據這個皇帝的長子,肩負著穩定皇權的作用,那麽衛長公主——皇帝的第一個子嗣。
    便打破了皇帝不能人事的謠言!
    衛長公主的出現,證明了不是皇帝不行,是皇後陳阿嬌不行……
    劉據這位姐姐出嫁的早,多在封地居住,此次入京,恭賀自己弟弟開府的同時,也是來看望皇後。
    母女多年未見,難免抹淚。
    太子就在外間和自己姐夫一陣尬聊……
    他姐夫,平陽侯曹襄。
    蕭規曹隨中的主人公之一,曹參的後人,同時,也是當初決意誅殺淮南王,代表勳貴發言的那位。
    瞧瞧這履曆。
    絕逼與太子少傅莊青翟是一樣的官場老油子,跟這種人套近乎沒用,劉據也就沒白費功夫。
    好在兩人沒尬聊太久,衛長公主便拉著皇後的手出得殿來。
    兩人都眼圈微紅,顯然哭過。
    “母後留步。”
    止住了衛子夫相送的舉動,與曹襄、劉據一同出了大殿。
    出來後不久,長公主就看了看自己丈夫,曹襄當即會意,笑了笑,對著劉據抱拳一禮,隨即先行一步。
    等廊下隻剩姐弟二人,本應說些什麽的,卻古怪地安靜下來。
    見狀。
    劉據隻好主動拱手道:“阿姊可有教誨?”
    長公主聞言,凝神看了他好一會兒,方才輕聲道:“分別日久,弟弟確實長大了。”
    額。
    好像有些生分。
    可劉據與自己這個姐姐相處不多,要一上來就姐弟情深,那不現實,也沒必要。
    長公主其實也沒在意這點,轉過頭去,望著遠處宮牆,語氣清冷道:
    “有些話,我本不該說,母後也不願我說。”
    “可宮中掙紮向來殘酷,母以子貴,你和母親一損俱損,我不願看到母親傷心。”
    聽到這兒。
    劉據挑了挑眉,“阿姊請明言。”
    “前些日子,父皇與母後有過爭吵,你知道吧?”
    “知道。”
    長公主幽幽道:“我聽母後說,那場爭吵,父皇應該是有意的!”
    “其中因由,因你、因其他,我不知曉。”
    “你來觀之……”
    話罷,長公主裙擺晃動,轉身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