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陽的身體越來越不舒服。
    他感覺到有些發冷，但身上在拚命出汗。
    手腳開始發軟，好像突然有人把他的骨頭抽走了一樣。
    他打量了一下身邊並肩作戰的隊友，他們咬著牙麵目猙獰堅持著。
    現在很難說清楚這種狀態下的表情，到底是喪屍更猙獰還是高飛更猙獰。
    秦牧陽繼續堅持著，感覺自己能比所有人堅持得更久。
    但所有人都已經休息過，秦牧陽從一開始站在最前麵，到現在依舊站在最前麵。
    “老秦，喝點水！”休息了一會兒的林宇扛著武器回來，還給秦牧陽帶了行動中被撞癟的運動水壺。
    秦牧陽拒絕了林宇的好意。
    他擔心自己一旦停下來喝水，就再也沒力氣堅持下去。
    人人都在勸說他去休息，可他怎麽敢？明明所有人看起來都比他要疲憊得多。
    狀態明顯比別人好的高飛、李成軍和梁東升，此刻都已經萎靡不振，不過是一口氣硬撐著在那裏殺喪屍。
    才剛回來的林宇，身上的疲倦隔老遠都能感覺出來，腳步都沉重了不少。
    “都回車上去！”秦牧陽看著大家已經反應慢半拍，覺得在這樣下去，隻是在送死。
    大家歪著頭看看身邊的隊友，再看看秦牧陽，沉默著沒有誰離開。
    “叫你們都回車上去！”秦牧陽的聲音帶著一點怒意，但他隻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無能為力。
    “老秦，大家要與你同在。”耳邊傳來江遠帆說話的聲音。
    秦牧陽冷靜下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大家會一個一個在我麵前犧牲！車輛一時間不會被喪屍攻破，他們可以全都在車裏休整一下。說不定到時候談哥發現一直沒到接應地點，會派人來尋找……秦牧陽腦中快速思索著：就算談哥不派人來尋找，大家休息一下總是好的，大家都需要休息，沒必要在這裏拚命！對，必須要休息一下！甚至可以在車裏睡一覺！睡覺能夠快速恢複能量……
    秦牧陽腦中亂哄哄思考了很多，隨後他通過耳機對所有人說道：“所有人聽我的，收縮防線往車輛旁邊靠近，我們全都回車上修整。車輛很堅固，可以暫時當成避難所。趁休息的時間，我們可以商量新的對策！”
    看來秦牧陽是真的撐不住了，隻能縮回車上休息。作戰隊伍的戰士們這麽想著，開始執行秦牧陽的命令。
    高飛他們雖說覺得秦牧陽放棄得有點突然，但想到秦牧陽是為大家好，而且旁邊小戰士們已經在執行命令，於是便跟著往回縮。
    大家必須配合，才能有效將防線縮回去的同時，保證沒有人受傷。
    如果所有人都是想撤退直接撤，那麽留下來斷後的人或者是動作慢的，必定會被喪屍追著啃。
    好在大家撤得有驚無險，慢慢退回到了車邊，開始有序往車裏鑽。
    秦牧陽一直在後麵斷後，保證大家能夠平安回到車上。
    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麽亂子，明明都要回車裏休息了，誰再被咬一口，那簡直倒了八輩子黴。
    把林宇掩護著上車以後，隻剩下秦牧陽一個人還在車外。
    他沒有跟著進入車裏，而是突然回身一下把車門關上了。
    “臥槽，老秦你找死！”高飛大喊起來。
    隔著車輛厚重的玻璃，他的聲音一點都沒傳出去。
    秦牧陽的聲音在耳機裏響起：“大家先休息，我還能堅持一會兒！”
    說罷，他靠著車門開始屠殺喪屍。
    喪屍群早就跟著他們的撤離移動到了車輛跟前，前前後後密密實實把那幾輛車包圍了起來。
    這些喪屍知道車裏有人，有新鮮的血肉。
    整個隧洞當中，隻有這些車輛在散發著誘人的活物的氣息。
    秦牧陽夾在兩輛車中間，背靠著車輛企圖再幹掉幾隻喪屍。
    他的疲倦和痛苦已經到達了頂峰，每一次眨眼他都覺得自己隨時會昏死過去。
    他認為自己必死無疑。
    實驗室裏泄露的東西會慢慢殺死他，所以他不上車，他怕自己上去以後就那麽死在車上，什麽都沒做。
    他要用自己生命中最後的時間為大家做一些事，就像那個毅然決然衝進喪屍群裏的女戰士。
    他要發揮自己最後的作用，能夠多殺一隻喪屍就多殺一隻。
    隧洞的喪屍數量畢竟是有限的，即使數量再多！
    “隻要我多殺一隻，就會少一隻！隊友會安全一分！要撐住！”秦牧陽對自己喃喃低語。
    但他的眼睛開始花，手上的鋼管沉得似乎拿不起來。
    高飛林宇他們想要下車去幫忙，卻被他死死靠在車門上抵住了車門。
    而他們竟然疲憊到連開車門似乎都使不上力氣。
    作戰隊伍那邊，指揮官正在用他們攜帶的設備試圖聯係上接應的隊伍，想要告訴他們這個隻能從裏麵才能打開的門被他們打開了，接應隊伍可以從隧洞那頭進來。如果他們沒能完成任務犧牲在這裏，接應隊伍可以帶上武器，從隧洞那邊直接過來取走設備。
    他們也可以把車輛當做堅固的堡壘，蜷縮在裏麵一直等待著……
    但隧洞的幽深和曲折屏蔽了所有信號，根本聯係不上外界。
    那邊的秦牧陽，似乎要被喪屍群淹沒了，指揮官有點著急，想下去救人，但又考慮到他們的任務不是保護隊友的安全，不能葫蘆娃救爺爺似的去送。
    眼下這種情況，下去救人很可能會產生犧牲，更何況離秦牧陽更近的並不是指揮官他們，而是他自己的隊伍。
    眼看著秦牧陽就要被屍群淹沒，高飛林宇他們幾個開始合作開門。
    這輛車的車門和普通車根本不一樣，需要更大的力氣才能打開，這也是防止泄露的一種特殊設置。
    明明都已經沒有力氣，明明都已經累到手都抬不起來。
    他們還是努力把車門拉開了一條縫。
    此刻，指揮官那邊還在試驗通訊設備，突然聽到設備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同時，高飛他們拉開的門邊突然一顆子彈擦著車門飛了過去，擊中秦牧陽身後一隻準備撲過來的喪屍的頭顱。
    一束明亮的光芒從隧洞那邊照過來。
    然後是兩束，三束……最後匯聚成一片燈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