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09 章) 心的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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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比賽蘇北一場也沒有去看過,不過有阿嬌這麽個情報員天天在耳邊叨叨,想不知道賽況都難。南外確定了第三的位置,剩下就是南師和九中的冠軍之爭了。
    譚磊每天除了上課就是訓練,倒也沒空來找她。不過讓蘇北有些心神不寧的卻是鬱言那顆不□□,隨時有引爆的可能。
    她實在搞不懂那人究竟是怎麽想的,既然他誤以為她是譚磊的女朋友,為什麽還會對她做那樣的事?她當然不會認為他暗戀她,所以當他知道她和譚磊後醋意橫生才做出那種匪夷所思的行為,她還沒那麽自戀。
    那天後來他拉著她就那麽一直坐在草地上,背靠著假山,他抽煙,她望天。直到天快黑了他才將她送回家,沒有說其他的,他們之間除了那個令人錯愕的吻,其他依然一片空白。
    之後她一直在想,被她強吻之後為什麽她還能淡定到跟他一起靜靜地坐在地上發呆,為什麽她沒有一走了之?每當思及至此,心中就有個聲音企圖蹦出來,承認吧,你喜歡他。理智拚命甩甩頭,怎麽可能,她又不是瘋了。
    周五下午早早放學,此前譚磊已經打過電話給她,又讓阿嬌每天提醒她三次,今天是南師和九中對決的日子,關照她一定要去看比賽。
    她不想去,不過她沒有說不去也沒有答應去,到了周五的時候她才表明自己的意願。她對阿嬌的解釋是這樣的,又不是南外跟人家爭奪冠軍,管他誰贏了都跟她們沒關係。
    阿嬌怒瞪著她,“那你之前怎麽不說?我不管,我都答應譚磊哥一定要把你弄過去的。季蘇北別讓我對你用強的!”
    之前跟你說也是白說,蘇北心裏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譚磊又拿什麽誘惑這丫頭了,如今簡直就是個狗腿子,譚磊指東她絕不往西,不過其他男生讓她轉交的情書和禮物她還是照收不誤。蘇北想這丫頭以後千萬不能從政或者從事金融業,否則早晚得出事。
    就這麽僵持著出了校門,看到門口的人,兩人皆是一愣。
    阿嬌當然是識得鬱言的,應該說自南外主場敗陣給南師後,南外的女生八成都是識得鬱言的。可是這會兒他怎麽會在南外門口?不是應該準備南師和九中的決賽嗎?
    蘇北沒想到球賽的事,她的腦袋瞬間空白,很快又恢複,他是在等自己?又想幹嘛?全身防禦係統自動開啟,對他滿是戒備。
    她直覺想掉頭衝回學校裏麵,但還沒來得及行動,一聲“季蘇北”生生斷了她的念頭。眼角的餘光能看到身邊的阿嬌以及周圍女生的驚訝,每個人的步伐都不禁慢了下來,等待這校門口即將有可能上演的八卦好戲。
    阿嬌也被她的反應弄懵了,直覺這兩人肯定有事。看著鬱言過來,一手撐在蘇北的車龍頭上,居高臨下地問,“躲什麽呢?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鬆開,有事能不能換個地方說,別堵在校門口。”想到那天他的威脅,蘇北便有些不耐煩。如果不是怕他真的天天來校門口堵她,她也不會跟著他鑽那個洞,也不會被他強吻。但現在又有什麽區別,用腳想也能想到即將產生的流言,她一點兒也不想再次因為被扣上莫須有的早戀帽子而被請到辦公室喝茶。
    鬱言很快鬆了手,轉身上了他那輛變速車。蘇北跟了上去,見蘇北離開,阿嬌才從震驚中緩了過來,忙喊道,“季蘇北,那球賽你還去不去啊?”不過蘇北似乎沒有聽到,她隻能眼見著他們漸行漸遠。
    沒把蘇北帶到,阿嬌交不了差,索性也不去了。正好碰到剛從學校出來的阿鳳,兩人便一起回了家。
    蘇北跟著他後麵,他沒有回過頭,仿佛篤定自己一定會跟上,這感覺讓蘇北覺得很不舒服。猛力蹬了幾下追上他,跟他並排,“騙子,不守信用。”
    聽到她的話,轉頭挑著眉看她,“說說看。”
    “自己想。”
    “想不到。”
    “……”
    到了路口剛巧紅燈,蘇北冷眼看著他,“那天你說如果我不跟著你,你就到學校門口等我。我跟了,那你今天為什麽還來?”
    “我說的是如果你不跟來,我就天天去你們學校門口接你。事實我沒有天天來,我隻是今天來了。再說,誰告訴你,那天你跟了,我就不會到你們學校門口接你了?”
    這句話到了後來高中上數學課的時候蘇北才徹底明白,原來原命題成立,不代表否命題一定成立。
    被他堵得啞口無言,這能怪誰,要怪隻能怪自己太天真。忽然想起待會就是南師和九中的決賽,怎麽作為南師主力的他還在這邊沒事亂晃?“今天不是有比賽嗎?你又要遲到?”
    看她一臉鄙夷,他沒開口。綠燈一亮,便沉著臉又騎了上前。
    蘇北決定好好跟他談談,她不喜歡被威脅,也不喜歡事情不在她控製的範圍內。“我們談談吧。”
    鬱言轉過頭看她,“談什麽?談戀愛?”
    戀你個頭。“那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以後也別來學校找我,我不想惹麻煩。”
    “如果我說不呢?”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
    “你跟譚磊什麽關係?”
    “關你屁事。”
    “你喜歡他?”
    “與你無關。”
    “我勸你好好回答,否則後果自負。”
    “……”
    “那是你的初吻對吧?”
    “……”
    “季蘇北,做我女朋友吧。”
    季蘇北,做我女朋友吧…蘇北在床上輾轉反側,望著天花板發呆,耳邊一直回響著鬱言的那句話,魔音穿耳。晚上在家接到譚磊的電話,比賽輸了,九中奪冠。聽他抱怨鬱言又玩失蹤,怪她沒去看比賽。蘇北默默聽著,心思卻飄到了老遠,如果他知道失蹤的鬱言那時正跟她一起,他會不會抓狂?
    她沒有答應。她有很多問題沒有想明白,譬如他之前明明一副很討厭自己的樣子卻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明知道她可能是譚磊的女朋友卻依然下手?他喜歡她?不知道。如果不喜歡,那為什麽又要她當他女朋友?
    鬱言沒再出現,一切又恢複了平靜。蘇北鬆了口氣,同時心裏又歎了口氣,連她自己都未察覺,他果然是在逗她。
    改革春風吹滿地,國企紛紛都倒閉。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必然會有一批被犧牲者。季建國所在的單位是國企下麵附屬的研究所,企業轉型,人員編製太多,很多人下崗待業,研究所也不能幸免。
    季建國文憑硬,所以留了下來。但原本的頂頭上司因為快到退休的年紀了,所以被單位勸提前退休。新來的上司是貧下中農出身,後來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沒什麽真本事,但又喜歡擺官譜,對此季建國很是不爽。好歹建國同誌也是一高幹子弟,你給他氣受可以,但你得讓他服你。
    於是忍了一段時間後季建國還是遞了辭呈,很多老同事都出聲挽留,說如今大家都擔心飯碗不保,哪有你這樣不要飯碗的。但季建國鐵了心不幹了,這些年在研究所也沒幹出什麽頭緒,他都能遇見他未來近三十年的樣子了,每天都這麽插科打諢上上班看看報喝喝茶。沒意思。
    失業後季建國沒忙著找第二份工作,天天嫌在家裏,楊思雲看不過去,於是兩人開始無止境的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季建國開始酗酒,下了班回到家的楊思雲見家中酒氣熏天,老公歪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便氣不打一處來。
    蘇北覺得那天晚上就是個惡夢,無止境的爭吵,媽媽把家裏東西砸了個遍,爸爸醉得打了媽媽一個巴掌,媽媽第一次在她麵前哭了,媽媽說恨爸爸一輩子,媽媽說要離婚。
    她忽然很想念爺爺。爺爺上個月帶著奶奶的骨灰盒回了奶奶的老家,把她重新安葬在了久違了四十多年的故土。他也在那邊住了下來,說陪奶奶一陣子,怕她不習慣。
    蘇北從家裏抽屜裏拿了些錢,拎著她的小提琴獨自登上了去老家的大巴。她沒有離家出走,她隻是很想念爺爺。
    車子駛過南京長江大橋,沒多久便出了南京的地界。上了國道,周圍不再是喧囂的鬧市,一片片綠油油的莊稼地在眼前閃過,沒有工廠的汙染,天也仿佛變得更藍了。
    蘇北緊緊抱著琴盒,車的顛簸讓她很困乏,但她不敢睡。車子的終點站是市區,蘇北提前下了車。這裏就是奶奶的老家,東部沿海的一個小鎮——河海鎮。不過這裏跟河海大學一點關係也沒有。
    在車站的小店找到了公用電話,給爺爺打了個電話。很快蘇北便看到爺爺的警衛員黃叔叔出現在她麵前。將她接回了爺爺那,看見爺爺的瞬間蘇北眼淚便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季司令剛接到孫女打的電話,說居然現在人就在小鎮的車站,忙派小黃去接人。剛進門就嘩啦啦地掉眼淚,把季司令心疼得不得了。
    印象中這個寶貝孫女從小到大就沒哭過幾次,就連那次被譚磊那群小家夥打了也沒哭,還知道報複回去。他經常擔心這個孫女的心智過於成熟,不像個孩子,少年老成有時並不是件好事。
    能哭就好,終究還是個孩子啊。“北北怎麽回事啊?怎麽突然一個人跑來了?你爸媽知道嗎?不哭了,有什麽事告訴爺爺,爺爺幫你做主。”
    蘇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她隻是很難過,沒想哭,在見到爺爺的那一刹那就失控了。
    她告訴爺爺家裏發生的事,失業,爭吵,離婚。其實難過並不全因為這個,她討厭被戲弄了,討厭他招惹了自己,討厭他在被自己拒絕後不再堅持。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呢,也許她就答應了。
    鬱言,你這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