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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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屏幽!
    封侯(修改版)
    周清心中盤算的挺好, 隻可惜還沒等她出手,就有禦史彈劾威遠侯府寵妾滅妻, 違背人倫, 此等行徑堪稱無君無父,與禽獸有何差別?
    胡家過了這麽多年的風光日子,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前段時間, 嫡女還成了郡王妃,讓人豔羨不已。威遠侯雖然對長女沒什麽慈父之情, 但能讓侯府獲利的事情, 他自是不會錯過, 拚了命地壓榨曲夫人, 好懸沒把原配逼到廟中做姑子去。
    原本威遠侯以為這隻是家事, 根本不容外人插手, 等到被人彈劾後,才如當頭棒喝,整個人都懵了, 木愣愣地站在朝堂上, 麵色煞白, 臉皮顫顫, 模樣委實稱不上好。
    大周朝最重規矩, 威遠侯打壓嫡妻、改立庶子的舉動,實在是為人所不齒, 再加上剛剛經曆了齊王之禍, 明仁帝對這等拎不清的糊塗鬼萬分厭惡, 當即撤了威遠侯在吏部的實職,將人剝了褲子, 在殿前打了六十大板。
    威遠侯年屆四旬,身子骨本就算不得健壯,也比不得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六十大板結結實實打在肉上,直將鬆散的皮膚打的血肉模糊,刺目的鮮血與澄黃的脂肪不住往外溢,那副場景實在是令人作嘔。
    最開始威遠侯還能叫出聲來,到了後來他雙目圓瞪,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顯然是忍受不住了。
    即便如此,施刑的侍衛依舊沒有住手,打完了六十大板,才換了兩人將昏厥過去的威遠侯拖出了皇宮。
    威遠侯受到廷杖一事,除了滿朝文武外,普通人並無渠道得知消息。
    這會兒曲姨娘在府中打花牌,便見著身邊的嬤嬤飛快衝到屋中,麵色難看,好似見了鬼般,“夫人,您快出去看看吧,侯爺受傷了!”
    一把將花牌扔在桌上,曲姨娘根本不信,“晨間上朝時還好端端的,怎會受傷?你這老虔婆莫不是上趕著糊弄我,若有半句虛言,當心我扒了你的皮!”
    老嬤嬤低垂著腦袋,眼底劃過一絲厭惡,態度卻依舊恭敬,“老奴哪敢在這種事上撒謊?是兩名禦前侍衛將侯爺送回來的,聽說是遭了禦史彈劾,惹怒了陛下,這才挨了板子。”
    此時此刻,曲姨娘終於急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侯府中張狂,完全是靠著威遠侯,要是侯爺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的好日子怕是也到頭了。
    美貌婦人快步往外衝,因動作太急,裙裾刮在桌角上,撕拉一聲便扯出了一道口子,但曲姨娘卻絲毫不在意,她腳步匆匆地走到前院,看著趴倒在床榻上,麵如金紙的威遠侯,隻覺得渾身力氣被一點點抽幹。
    曲夫人也在房中,她有條不紊地安排大夫給侯爺診治,待上好藥、問明了情況後,這才派丫鬟將人送出侯府。
    緩緩走到曲姨娘跟前,曲夫人笑了笑,問,“你可知侯爺為何會被廷杖?”
    曲姨娘搖了搖頭,她隻是內宅婦人,根本沒有接觸朝堂的機會,哪能知道這些?
    “侯爺寵妾滅妻,讓庶子襲爵,隻憑這兩件事,就足夠讓胡家敗落了。”說話時,曲夫人還勾了勾唇角,看上去心情不差。
    曲姨娘銀牙緊咬,恨聲道,“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侯府倒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的確沒什麽好處,但我不在乎,婉琰是身份尊貴的郡王妃,她肯定不會虧待自己的生母,因此侯府究竟如何,與我無幹。”曲夫人淡淡答道。
    她有一點沒告訴曲姨娘,這麽多年以來,老侯爺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方才在宮中挨得那六十大板,便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算他僥幸保住性命,恐怕也不中用了。
    聽了這一番話,曲姨娘心神紛亂,徑直衝到珩苑中去找兒子,豈料剛剛走到臥房前頭,還沒等將雕花木門推開,便有不堪的動靜傳了出來,女子的嬌笑聲、男子的喘息聲混雜在一處,讓曲姨娘氣的渾身發抖,差不點沒一頭栽在地上。
    實在不忍看那不知廉恥的場麵,她吩咐身邊的嬤嬤將房門踹開,在一片驚呼聲中,去裏麵叫了胡定成一聲。
    大抵是方才鏖戰正酣的緣故,胡定成身上隻穿著褻衣褻褲,衣襟大敞四開,露出胸膛上的紅痕,這副香豔的場景刺痛了曲姨娘的雙眼,讓她一股邪火衝上頭,將衣衫不整的羅新月拽了出來,狠狠抽了她兩巴掌。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跟這賤人廝混?你爹被陛下責罰,一直昏迷不醒,你好歹也是世子,能不能想想正事?”她痛心疾首的嘶喊,暗暗後悔往日的行徑,若她沒那麽在意才學,對兒子多加磨練,也不會落得這樣進退維穀的地步。
    話音剛落,還沒等胡定成回答,便見到管家急急忙忙衝了過來,“夫人、少爺,宮裏來了傳旨的公公,讓您接旨呢。”
    曲姨娘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兩手推搡著胡定成,讓他進房換身衣裳,隻可惜那傳旨的太監來的極快,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走到了珩苑中。
    太監皮笑肉不笑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胡定成身為庶子,品行不堪,立身不正,不配繼承威遠侯之爵位,特令侯府從宗族中過繼一名嫡出子嗣,考校品行才學後,方可襲爵。”
    這話恍如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了曲姨娘與胡定成腦袋上,他二人麵色慘白,目光空洞,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們籌謀多年,好不容易將爵位弄到手了,為何會無緣無故被禦史彈劾?
    老天爺為什麽如此心狠?
    恍恍惚惚接了聖旨,待傳旨太監離府後,胡定成麵色猙獰,兩手握拳,一下下搗在立柱上,將雙手砸的滿是傷口,鮮血淋漓。
    曲姨娘甭提有多心疼了,趕忙拉著兒子勸說,“定成,你千萬別急,就算從族中過繼子嗣,也必須聽侯爺的,咱們仔細挑出人選,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嘴上這麽說,曲姨娘心底卻湧起陣陣絕望,腦海中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老侯爺養傷之際,有遠親特地來府告知,說彈劾威遠侯的禦史與指揮使關係甚密,當時曲姨娘與胡定成就在臥房外,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
    難道侯府之所以會被彈劾,竟是謝崇指使的?
    說起來,威遠侯府也沒有得罪過指揮使,不該被如此針對,胡定成頗為不甘,竟親自上門質問,隻換來了一句“問問你那好姨娘做了什麽”。
    神思不屬地回了侯府,胡定成仔細一查,才發現傳遍京城的打油詩竟是羅新月弄出來的。她真是不知死活,自己尋死也就罷了,還拖累整個侯府下水。
    胡定成恨不得殺了她,但又覺得一死實在是便宜了這個賤人,便將她關入柴房,捆在木柱上,隔三差五便入到房中鞭打羅新月,在她傷重時還特地請了大夫診治,務必要保住她一條性命。
    當初害人的時候,羅新月滿心滿眼都是對周清的恨,她覺得自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全都是周清造成的,在被關進柴房中時,也沒有悔改的意思,胡定成越是折磨她,她心底的恨意就越是濃重,幾乎化為了汙濁不堪的膿水。
    周清也不是眼瞎目盲之人,自然能看出這一番舉動究竟是誰的手筆。
    謝崇先奪了胡定成的世子之位,還讓他找出罪魁禍首,將羅新月揪了出來,等到威遠侯府亂成一團時,錦衣衛又在全城搜尋傳謠的乞丐,將胡言亂語之人施以笞刑,將流言徹底遏製住了。
    即便沒了流言,謝崇也並未住手,他身為明仁帝的心腹,又有救駕之功,當即便入到乾清宮中,將錚兒的身世盡數說明。
    明仁帝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看似光風霽月的羅豫竟是這等無恥之人,親手將自己的發妻送給別人折辱,若是一次未曾有孕,接下來該當如何?
    這是將人往死路上逼啊!
    聖上對周氏不免生出了幾分同情,他把謝崇封為定遠侯,又將剛滿周歲的謝錚立為世子,畢竟謝家人有多忠心,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是謝孟冬與謝崇兩代人積攢下的功績,也是他們應得的。
    聖旨一下,滿京嘩然,誰都不明白陛下為何如此行事,那謝錚本為周氏帶來的繼子,與現任丈夫並無瓜葛,讓其襲爵,將指揮使置於何地?表麵上是封賞,內裏隱含的深意卻讓人渾身發冷。
    謝崇也知道京城傳揚的流言,抬腳踹飛一個亂嚼舌根的小吏後,他撂下一句話錚兒並非羅家子,乃是他的嫡親骨肉。
    一開始眾人並不相信,但隨著時間流轉,錚兒一日日長開,五官從玉雪可愛變為了張揚的俊美,與謝崇彷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要說不是親生父子,那相貌該如何解釋?
    據說周家經營香鋪,周氏能調製一手好香,她在嫁給指揮使前,曾日日入府焚香,書房的大門一關,孤男寡女呆在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誰也不曾知曉,保不齊錚兒就是那時懷上的,否則周氏為何會與丈夫和離,又嫁到了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