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濱海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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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二哥快來了,別睡了!”大清早,天還蒙蒙亮,陽光才剛剛透進窗戶縫。朱高燧就風風火火地直接闖入朱高煦的房間,像個小炮彈似的衝到床邊,一把抓住朱高煦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起來,同時興奮地大喊著,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響亮。
    朱高煦正沉浸在香甜的夢鄉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和呼喊聲猛地驚醒。他下意識地抓抓胳膊,睡眼依舊朦朧,眼神中還帶著幾分沒睡醒的迷糊,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什麽來了?你能不能別這麽一驚一乍的!”
    朱高燧可絲毫沒受朱高煦情緒的影響,他的興奮勁不僅沒降,反而更甚了。隻見他鞋子都沒脫,直接就跳到了朱高煦的床上,手舞足蹈地說道:“二哥,你們新城的人來了呀,說是戰船已經開始在濱海登陸啦!”那模樣,就像發現了什麽天大的喜事。
    “是嗎?”朱高煦聽聞,倒是沒有表現出特別急切的樣子,依舊不緊不慢地起身,仿佛這隻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起身的過程中,他還順便抬起手抓了抓後背,似乎在慢慢調整著自己從睡夢中蘇醒的狀態。
    朱高煦心裏清楚,如今新城的士兵才剛抵達,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行軍,想要南下與自己會合,少說也得十多天。現在光是著急,根本無濟於事。
    然而,朱高燧卻完全是另一種心情。他一聽到合圍即將完成的消息,內心的興奮簡直按捺不住,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率領眾人從慶源鎮殺出去,大幹一場了。
    “耐心等著吧,三弟。你可別忘了,咱們現在滿打滿算隻有三千多人。要是貿然出擊,一旦被李芳遠瞅準空子反攻回來,那咱們好不容易形成的合圍之勢,可就真成了一個讓人笑話的鬧劇了。”朱高煦語重心長地安撫著朱高燧,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經朱高燧這麽一攪和,朱高煦也沒了繼續睡覺的心思,無奈之下,隻能翻身跳下床。在這個破地方睡覺,朱高煦實在是不敢有絲毫懈怠,衣服和鞋子都不敢脫。因為這地方環境惡劣得很,說不定啥時候,房間的拐角處就會冷不丁地鑽出一隻讓人毛骨悚然的蟲子來。想想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哪還能安心入睡。
    “啊?我們還是按兵不動啊!”朱高燧滿臉的失落,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氣神。緊接著,他便小聲嘟囔起來:“早知道當初就讓我往新城送信就好了,這樣就能跟著新城的士兵抵達女真部落的背後,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了。”那語氣中滿是遺憾,好似錯過了什麽天大的好事。
    朱高煦隻是淡淡地瞥了朱高燧一眼,沒有多說什麽。他太了解這個弟弟了,朱高燧簡直就是個戰爭狂熱分子,每次隻要一聽到哪裏有戰事,就興奮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恨不得馬上奔赴戰場。在朱高煦看來,這弟弟雖然勇氣可嘉,但有時候太過衝動,所以也就懶得跟他爭辯。
    朱高煦踱步到院子當中,緩緩蹲下身子。他隨手撿起一根小棍,在地上那層鬆軟的沙土之上,認真地勾勒起大致的地圖。
    此次新城前來的探路軍從濱海登陸,這可不是隨意的安排,而是朱高煦在信中特意指示的。濱海這個地方,地理位置極為關鍵,它處於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大後方,猶如一枚隱藏在敵人背後的暗棋。從濱海登陸後,往西延伸,就如同一條堅韌的繩索,能將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後路嚴嚴實實地堵死。不僅如此,大海方向還有新城準備好的船隻嚴陣以待。如此一來,女真部落就仿佛被困在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籠之中,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插翅也難飛了。朱高煦一邊畫著,一邊在腦海中不斷推演著接下來的局勢,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自信的笑容。
    然而,由於女真族的活動範圍極其廣闊,他們的蹤跡遍布眾多區域。所以,新城派來的探路軍在推進過程中,速度肯定會受到影響,不得不放慢許多。即便探路軍全力以赴,朱高煦心裏也明白,肯定會有不少漏網之魚。畢竟,新城的士兵不可能將女真族所涉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個遍來搜尋敵人。
    值得慶幸的是,如今稍微大一些的女真村莊,其族人現在大多都聚集在慶源鎮的外圍。對於朱高煦而言,隻要能夠成功將這部分聚集的敵人消滅,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小股勢力,就如同幾隻小貓小狗一般,掀不起什麽大浪,成不了氣候了。
    這情形就如同之前對待扶桑國一樣。當時,盡管新城士兵已經滅掉了扶桑國,並且在扶桑境內展開大規模的清剿行動,但扶桑國地域遼闊,誰也無法確定在哪個深山老林之中,還會不會有殘餘的扶桑人躲藏著。想要將他們徹底清理幹淨,沒有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朱高煦深知這其中的難度,不過他也清楚,當務之急是先解決眼前這股聚集在慶源鎮周邊的主要敵人。
    起初,朱高煦心中還打著將野人女真一並消滅的算盤,企圖借此徹底消除女真各部對大明及高麗邊境的潛在威脅。然而,當他從黃喜那裏詳細了解到野人女真的活動範圍後,才無奈地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根本不切實際,猶如空中樓閣,難以實現。
    野人女真的人口數量極為稀少,在廣袤的東北地區,他們就像散落在各處的星星點點。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的活動範圍,卻遠比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都要廣闊得多。更關鍵的是,野人女真所處的發展條件異常艱苦,當地環境惡劣,資源匱乏,致使他們的發展程度極為落後,生活方式基本上與原始的野人相差無幾。他們甚至都未能形成哪怕是小型的聯盟集團,各部之間分散而居,幾乎不存在大規模的人口聚集情況。
    此外,野人女真所處之地距離大明和高麗都有相當一段距離,長期以來,他們從未對大明或高麗進行過劫掠等侵擾活動,與兩國之間倒也相安無事。綜合考慮這些因素,朱高煦權衡利弊之後,這次也隻能暫且放過野人女真,將主要精力先集中在解決海西女真與建州女真的問題上。
    與此同時,在慶源鎮北麵的一處山腳之下,一片略顯荒蕪的空地上,幾處破落不堪的小屋雜亂無章地隨意搭建著。這些小屋仿佛是被隨意擱置在這兒,與周圍的荒草、亂石融為一體,顯得格格不入又無比淒涼。
    其中一間房屋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和腐朽混合的味道。李芳遠靜靜地坐在一張由石頭堆積而成的簡陋凳子上,那石頭表麵坑窪不平,看上去並不舒適,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艱苦。在他的對麵,還坐著三個漢子,他們的皮膚被歲月和勞作打磨得黝黑發亮,就像被炭火反複炙烤過一般。
    此刻的李芳遠,早已沒了往昔身為王室成員時的那份貴氣。他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布料上滿是破洞和補丁,像是經曆了無數次的撕扯與修補。他的雙手,手指縫當中填滿了泥土,指甲裏也黑乎乎的,仿佛訴說著他這段時間以來的顛沛流離與辛苦勞作。臉上的皺紋如同深深的溝壑,愈發明顯,每一道紋路似乎都記錄著他所經曆的苦難與滄桑,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了許多。
    “北麵這些天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太對勁。”坐在李芳遠正對麵的男子開口說道。這人三十多歲的模樣,臉上胡子拉碴,像是許久未曾打理,雜亂的胡須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一說話,聲音就跟打雷似的,異常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此人正是哈刺,來自哈達部,憑借自身的勇猛與智慧,成為了如今海西女真的領頭人。
    哈刺繼續說道:“好些小部落都傳來消息,說有不少族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外頭。而且,還發現了好多外來人的足跡。可真正讓人驚恐萬分的是,這些死去的族人,死狀特別奇怪。他們身上除了多出幾個洞之外,竟沒有其他傷口。到現在,我們都還搞不清楚,這些洞口到底是被什麽武器弄傷的。”哈刺一邊說,一邊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擔憂與疑惑,顯然對這詭異的情況充滿了不安。
    海西女真由四個規模較大的部落以及十多個小部落共同構成。然而,即便在這些大部落中,人口數量也不過千餘人而已。至於那些小部落,情況就更為懸殊了,有的小部落僅有幾百人,甚至還有一些部落,人口寥寥,隻有幾十人。
    哈刺在成為哈達部的頭領後,展現出了非凡的果敢與狠辣。他迅速憑借武力對周邊部落展開鎮壓,以強硬的手段將其餘部落的力量逐步掌控在自己手中。盡管在各部落內部,爭鬥依然時有發生,也存在一些對哈刺領導心存不滿、公然表示不服的部落,但不得不說,在當下,哈刺憑借著自己的威望與手腕,還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管理和約束這些人的。他在海西女真的地位,雖麵臨著諸多挑戰,卻依舊穩固。
    李芳遠此次正是與哈刺達成了某種共識與合作。
    李芳遠在被從慶元鎮驅趕出來後,慌不擇路地一頭紮進了海西女真的地盤。他所率領的兩三萬殘部,宛如闖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引起了海西女真的高度警覺。海西女真以為高麗王朝又像以往那樣,派遣軍隊前來對他們展開清剿行動。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雙方沒有過多的溝通與解釋,一言不合便直接開打。
    戰鬥在山林間激烈展開,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山林中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僅僅過了短短兩天時間,這片山林便已然橫屍遍野,景象慘不忍睹。不過,從傷亡情況來看,大部分屍體都是李芳遠的士兵。相比之下,海西女真所遭受的損傷,簡直就如同隻是擦破了點皮,傷亡微乎其微。
    高麗士兵此前被朱高燧的人馬一路窮追猛打,本就已是強弩之末,體力與士氣都已消耗殆盡。他們滿心以為逃出來便能暫得喘息,卻沒料到,剛進入海西女真的地盤,又陷入了另一場殘酷廝殺。就算是鐵打的身體,在這般接連不斷的折騰下,也實在扛不住了。
    更讓高麗士兵苦不堪言的是,海西女真壓根不跟他們正麵交鋒,盡使些刁鑽的戰術。時而在他們外出尋找食物時,如鬼魅般暗中偷襲,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時而趁他們疲憊入睡時,又突然出現騷擾,攪得他們不得安寧。如此一來,高麗士兵吃不好、睡不好,身體和精神狀態每況愈下,戰鬥力更是急轉直下。僅僅兩天的時間,就有上千具屍體橫陳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海西女真這邊原本隻是想給這些闖入領地的高麗士兵一點教訓,可打著打著卻有些慌了神。他們萬萬沒想到,高麗王朝的軍隊居然如此頑強,即便損失慘重,卻依舊沒有撤退的跡象。這可把海西女真給急壞了,他們當機立斷,立馬將周邊較遠的部落全部召集起來。心想,既然你高麗軍隊如此狠辣,那也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於是,海西女真隨後展開全麵行動,對高麗士兵進行圍追堵截,試圖將他們一網打盡。
    然而,海西女真並不知曉,此刻的李芳遠內心也是叫苦不迭。他又何嚐不想率軍退走,擺脫這艱難的困境呢?可現實是殘酷的,他根本無路可退啊!身後是朱高燧的追兵,前方是海西女真的重重包圍,他就像一隻被困在陷阱中的野獸,陷入了絕境,每走一步都充滿了艱難與無奈,隻能硬著頭皮應對這愈發嚴峻的局勢。
    這短短幾天時間,對李芳遠而言,仿佛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堪稱至暗時刻。身後,朱高燧的軍隊如影隨形,緊追不舍,那氣勢洶洶的架勢,仿佛要將他和他的殘部徹底吞噬;前方,又是有著世仇的海西女真嚴陣以待,猶如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阻斷了他的生路。李芳遠滿心的絕望,悲觀的情緒如同濃重的陰霾,死死籠罩著他。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悲歎,難道自己這一路掙紮,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
    然而,命運總是充滿了戲劇性的轉折。就在李芳遠幾乎覺得希望徹底破滅之時,仿佛是上天開了一扇窗,那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形竟真實上演。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節骨眼上,朱高燧的義軍氣勢洶洶地追殺過來了。
    當時,海西女真遠遠瞧見這支義軍當中大部分都是高麗人,想當然地以為這又是李芳遠搬來的救兵。這一下,他們的怒火徹底被點燃,心中滿是憤懣: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接連不斷的敵人,實在是欺人太甚!於是,他們不顧一切,紅著眼睛,逢人便殺,完全陷入了瘋狂的戰鬥狀態。
    而這邊的義軍,本來的目標是追擊李芳遠,可萬萬沒想到,進入山林後,女真人居然不由分說地對他們展開襲殺。義軍將士們頓時也被激怒了,好啊,既然你們女真人參和進來,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索性連著女真人也一起殺!
    對於李芳遠的軍隊而言,情況就更為簡單直接了。無論是義軍還是女真人,都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哪還需要多費思量,抄起武器,殺就完事兒了。
    刹那間,海西的這片山林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修羅場,三方勢力混戰在一起,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慘叫聲交織成一片,殺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簡直就是一場毫無章法的大亂鬥。各方士兵紅著眼睛,不顧一切地向對方發起攻擊,鮮血濺灑在林間的土地與草木之上。
    而在這場混亂不堪的爭鬥當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海西女真的頭領哈刺在混亂中逐漸理清了頭緒,終於搞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這才驚覺,原來場中的勢力並非自己之前以為的兩方,而是三方。更讓他震驚不已的是,那個高麗國王李芳遠竟然也深陷在這混戰之中。不僅如此,他似乎還聽聞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高麗王朝竟然已經滅亡了?這個消息猶如一道驚雷,在哈刺心中炸開。
    意識到情況的複雜性後,哈刺明白不能再這樣毫無章法地亂打下去了。他當機立斷,迅速發出信號,召回己方部隊。此時的他,心中打著坐山觀虎鬥的主意,想等義軍和李芳遠的軍隊兩敗俱傷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義軍這邊,在遭受了海西女真和李芳遠軍隊的頑強抵抗,被殺了許多人之後,也心生忌憚,不敢再貿然深入。他們隻能小心翼翼地在慶源鎮外圍來回晃蕩,時不時派出小股部隊進行試探,試圖摸清對方的虛實。
    如此一來,最難受的就屬李芳遠了。如果不前進,他和他的部隊就隻能被困死在這山林之中,物資逐漸匱乏,最終隻有死路一條。可若是選擇前進,繼續深入的話,無疑是主動鑽進海西女真布下的口袋陣,到那時,可就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在山林外圍提心吊膽地躲藏了兩天之後,李芳遠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與海西女真聯盟。當天,李芳遠就在營帳內挑選了幾名士兵,讓他們充當使者,打著自己的旗號,漫山遍野地去尋找海西女真的人,希望能與對方達成合作意向,共同應對當前的危機。這些使者帶著李芳遠的期望,匆匆踏入山林,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之中。
    沒過多久,李芳遠派出的使者就被海西女真的巡邏兵押解到了哈刺等人麵前。當使者說明來意,海西女真內部頓時掀起了一場激烈的爭議。
    這場爭議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哈刺與其他女真頭領截然不同的意見上。李芳遠過去曾對女真族人展開大肆屠殺,這血海深仇讓其他頭領對他恨之入骨,心中的恨意猶如熊熊烈火,恨不得將李芳遠挫骨揚灰,又怎麽可能輕易答應與之合作呢?在他們看來,與李芳遠合作,簡直就是對死去族人的背叛。
    然而,哈刺的想法卻與眾人大相徑庭。哈刺此人野心勃勃,心中盤算著諸多深遠的計劃。他心裏清楚,如果李芳遠就此死去,高麗建立新的國家,那他們女真部落的處境大概率還是和現在一樣,依舊會被死死擋在關外,發展處處受限。但要是選擇和李芳遠聯手,情況就截然不同了。眼下李芳遠勢力式微,正是他們女真部落的好機會。或許,自己能借著幫助李芳遠複國的借口,堂而皇之地將女真族人送入高麗境內。隻要女真的人馬進入高麗,形成一定的勢力根基,屆時李芳遠再想將他們趕出來,那可就比登天還難了。哈刺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眼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野心光芒,試圖說服其他頭領同意與李芳遠合作。
    哈刺對自身能力充滿了絕對的自信,在他心裏,自己可是憑借著非凡的手段整合了數十個部落的強者,在女真各部中威望極高。他時常暗自琢磨,既然高麗王朝的王位李氏家族能穩穩坐上去,那自己又憑什麽坐不得?他自恃能力出眾,野心驅使著他渴望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屬於自己的霸業。
    哈刺向來行事霸道慣了,在這場關於是否與李芳遠聯手的激烈爭論中,盡管其他頭領心中充滿抵觸,但在哈刺強硬的態度與極具說服力的言辭下,最終還是聽取了他的建議,決定與李芳遠聯手。
    隨後,李芳遠派出的使者不敢有絲毫耽擱,迅速將哈刺等人願意合作的想法傳達給了李芳遠。得知消息後,李芳遠思索一番,第二天便果斷派遣樸訔前往哈刺的地盤,準備與海西女真進行深入談判,商討具體的合作事宜。
    樸訔,這位在李芳遠政治生涯中扮演著關鍵角色的人物,乃是李芳遠的左軍同知總製。追溯他們相識的淵源,早在李芳遠尚未登上國王寶座之時,兩人便已結識。那時的李芳遠,雖未坐擁天下,卻已展現出非凡的抱負與才能,吸引了樸訔的目光。樸訔堅信李芳遠日後必成大器,於是,他偷偷修書一封,派人送至李芳遠手中,信中言辭懇切,表達了自己願以死追隨的決心。
    在那場決定李芳遠命運走向的第一次王子之亂中,樸訔更是用實際行動詮釋了自己的忠誠。他毅然決然地率領麾下士兵,以雷霆之勢直接聲援李芳遠。戰場上,樸訔身先士卒,與李芳遠並肩作戰,其英勇無畏的身姿,為李芳遠的軍隊注入了強大的信心與力量。正是憑借著諸多像樸訔這樣忠誠之士的支持,李芳遠才得以在那場激烈的權力角逐中脫穎而出,成功登頂,成為高麗國王。
    李芳遠登基之後,自然對樸訔感恩於心,也對他的忠誠與能力深信不疑,將樸訔當作自己的心腹大臣,委以重任。
    如今,與女真部落的聯盟事宜,對於身處絕境的李芳遠而言,無疑是生死攸關的大事。稍有不慎,一步走錯,李芳遠便極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然而,他作為堂堂一國之主,身份尊貴,親自前往敵人營帳,此舉風險巨大且有失身份,實在不可行。權衡再三,李芳遠隻能將這個至關重要的任務,托付給最為信任的樸訔。
    聯盟的達成絕非易事,哪能一蹴而就。在此之後,樸訔便在李芳遠的陣營與女真部落之間來回奔波,不辭辛勞。每一次往返,都帶著雙方的訴求與期望,每一次溝通,都充滿了艱難的博弈與權衡。就這樣,足足耗費了五天時間,雙方才終於將合作的各項事宜確定下來。
    李芳遠提出的請求倒也 簡單,他滿心期盼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女真部落能夠傾盡全力協助他反攻,助他奪回那已然失去的王位。
    然而,女真部落所提出的要求,可就顯得有些苛刻了。他們洋洋灑灑,起碼列了十多頁的清單。其中,不僅要求李芳遠割讓一部分土地,以供女真部落拓展生存空間;還提及李芳遠必須對曾經殺害的女真人進行賠償,這賠償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是對女真部落尊嚴與傷痛的一種慰藉。除此之外,清單上還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諸多賠償要求,從財物到資源,從人力到特權,事無巨細,幾乎涵蓋了各個方麵。
    即便李芳遠清楚地意識到女真人所提條件無比苛刻,簡直是趁火打劫,但當下的他已然陷入絕境,走投無路。環顧四周,除了答應海西女真的要求,他實在找不到其他能夠扭轉局勢的辦法。複國的渴望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驅使他不得不咽下這口苦水。
    最終,雙方商定了一個地點,準備進行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簽約儀式。這一天,李芳遠懷著複雜而沉重的心情,親自帶領著親信人員來到約定之地。他麵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不甘與無奈,卻又夾雜著一絲對未來的期許。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緩緩拿起筆,在文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結盟之後,高麗軍隊與海西女真人迅速組成聯軍,目標直指朱高燧的義軍。
    哈刺話音剛落,坐在他身旁的泰托猛地仰起頭,咕嚕咕嚕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溢出,浸濕了他那粗糙的領口。“不止呢,”泰托一抹嘴角,帶著幾分醉意,眼神中透露出隱隱的不安,“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小部落聯係不上了。”
    說罷,泰托緩緩轉過頭,一雙眼睛如同餓狼般,帶著危險的光芒,直直地落在李芳遠身上。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事兒定然和此人脫不了幹係。當初我就堅決主張直接弄死他,那才是最省事的辦法。你們想想,要是那時候把李芳遠交出去,說不定我們還能從朱高煦那邊得到一些豐厚的獎勵呢。哪會像現在這樣,被死死困在這裏,打又打不出去,還得白白耗費物資養活這麽多高麗人,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泰托越說越激動,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找李芳遠算賬。
    泰托心裏的怨氣可謂由來已久。一方麵,他對李芳遠本就懷著深深的敵意,往昔李芳遠對女真族的所作所為,讓泰托始終耿耿於懷,仇恨的種子早已在他心中生根發芽。另一方麵,原因其實也很現實。如今高麗王朝上萬的士兵一股腦兒地擠在海西女真的地盤,吃穿用度都成了大問題,尤其是食物,都得靠他們這幾個部落供應。長此以往,底下的族人不堪重負,早已開始不停地抱怨。
    哈刺斜著眼睛,淡淡地瞥了泰托一眼,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實在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在哈刺看來,泰托的眼界實在太狹隘了。他記得漢人有句話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那些義軍就算給他們一些賞賜,又能有多少呢?這點東西,用不了多久就會消耗殆盡,到時候還不是得繼續過苦日子?可要是跟李芳遠交好就大不一樣了,隻要能幫李芳遠奪回高麗王朝的王位,等自己進入高麗,那可就如同進了寶庫,想要什麽還不是手到擒來?
    哈刺心裏明白,這些長遠的謀劃,就算跟泰托說了,他也理解不了,索性不再理會。哈刺轉而將目光投向李芳遠,神色凝重地問道:“你對此事有什麽想法?背後突然出現的這些未知敵人,會是明軍嗎?”
    哈刺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之前與義軍的交鋒中,發現義軍隊伍裏混雜著一些大明的人。在當前這種局勢下,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鎮守在大明邊境的軍隊,繞到了他們背後發動襲擊,所以才向李芳遠尋求看法。
    李芳遠聽到這個問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宛如兩條糾結的繩索。他心裏清楚,自從進入山林之後,原本威力巨大的燧發槍,效果大打折扣。在這山林之中,環境複雜,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木和隱蔽的角落,不等士兵們開槍,敵人就有可能悄無聲息地摸上來,直接抹了他們的脖子。因此,義軍進入山林的時候,根本不敢使用燧發槍。而哈刺長期躲在深山當中,過著相對閉塞的生活,甚至連火槍這個東西都從未聽聞過。
    其實,又何止是哈刺呢,李芳遠自己也僅僅是聽說過火槍的名號罷了。以他們高麗王朝的國力,還尚不具備建造這種先進武器的能力。直到這次與義軍交戰,他才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傳說中的真家夥,其威力之強大,著實讓他震撼不已。
    此刻,李芳遠心中已然斷定,身後冒出來的敵人必定和義軍是一夥的,他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想前後夾擊,將自己徹底圍死。
    然而,這背後敵人的出現,實在讓李芳遠困惑不已。在他的認知裏,朱允炆如今自身都深陷困境,猶如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孤舟,自顧不暇。在這種情況下,朱允炆究竟是如何做到派遣出多餘的士兵,還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道到自己背後的呢?
    也難怪李芳遠滿心疑惑,畢竟直到現在,他還一直誤以為朱高燧等人是朱允炆的手下。在信息如此混亂且匱乏的局勢下,他一時之間理不清頭緒,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李芳遠低頭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依我看,這些敵人應該不是衝著我來的。追擊我的乃是大明朝廷的使臣,而我們所處之地的後方乃是燕王的地盤。倘若真的是朝廷的人繞到了我們背後,以燕王的性子,他的人定然不會坐視不理。所以我猜測,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女真部落時常劫掠大明邊境,這才引得燕王惱怒不已,故而恰好派人對你們展開圍剿?”
    實際上,李芳遠心裏明白,自己在女真眾人眼中本就不受歡迎。在這種對後方敵軍來曆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本能地第一時間就想把責任推出去。畢竟,如果不這麽做,女真人對他的怨氣隻會越來越大,這對於當下需要團結一致應對危機的局麵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女真眾人的神色。
    “放屁!”泰托毫無顧忌,一點都沒打算給李芳遠留麵子,瞬間暴跳如雷地站起身,破口就是一句怒罵,情緒激動得口中的唾沫星子飛濺,差點就噴到李芳遠臉上。
    李芳遠表麵上神色依舊鎮定,可內心早已對泰托鄙夷至極。在他心裏,忍不住暗自想著:蠻人終究是蠻人,粗俗不堪,一點基本的素質都沒有。要不是自己如今寄人籬下,處境艱難,像泰托這樣的蠢貨,自己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直接手起刀落,就將他剁碎了。
    強忍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李芳遠緩緩把目光投向哈刺,平靜地說道:“他們使用的武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火槍。”
    “什麽是火槍?”哈刺聽聞此言,不禁微微一愣,他長期偏居深山,消息閉塞,確實從未聽聞過這種武器,滿臉都是疑惑之色。
    泰托也被這陌生的名詞吸引了注意力,一時間竟忘了繼續罵人,和哈刺一樣,帶著疑惑的神情看向李芳遠。
    見此情形,李芳遠無奈之下,隻能盡可能詳細地給他們幾人解釋火槍究竟是什麽。他從火槍的外觀、構造,到其發射原理,再到在戰場上的威力,事無巨細地描述著。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泰托猛地一拍大腿,情緒瞬間高漲,激動得直接跳了起來。他滿臉興奮地說道:“之前手下跟我說,他們聽到過一些很微弱的響聲,聽上去就很像你說的火槍發出的聲音。除此之外,他們還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
    聽到這話,李芳遠頓時擰緊了眉頭,心中暗忖,看來敵人連大炮都用上了,此次的局勢,怕是要比想象中更加麻煩棘手。
    “不管如何,我們都需要盡快調查清楚敵人到底是什麽來曆,他們此番行動究竟想要幹什麽!”哈刺麵色凝重,語氣低沉而有力地說道。他心裏明白,若是這些敵人真的是衝著他們來的,那可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得提前做好周全的準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哈刺沉思了好一會兒,緩緩抬起頭,目光依次掃過身旁的兩個同伴,神情嚴肅且凝重,凝聲說道:“若是當下這局勢,事情真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說不得咱們還得盡快聯係建州女真。”
    在此之前,他們這個部落與建州女真之間,平日裏大多是互不幹涉,就像兩條並行的河流,各自流淌,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大家畢竟都屬於同一個種族,追根溯源,不過是因為所處地區不同,才劃分成了不同的部落。在麵臨生死攸關的重大危機時刻,以往的界限便顯得不再那麽重要,雙方還是會摒棄前嫌,攜手共同度過難關。
    李芳遠聽聞哈刺提及建州女真,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亮,腦海中瞬間思緒翻湧:若是能將建州女真也納入麾下,為自己所用,那自己反攻回高麗王朝的勝算,無疑會大大增加。
    別看女真族人口數量並不多,海西女真、他們當下結盟的部落,再加上建州女真,三個部落攏共也就幾萬人口。然而,女真士兵的戰鬥力卻不容小覷,他們全民皆兵,每個女真戰士仿佛都擁有以一敵十的強悍實力。就拿往昔來說,當初僅僅隻有幾千女真士兵,就能把朝鮮王朝攪得雞飛狗跳、民不聊生。朝鮮王朝無奈之下,出動了數萬軍隊,曆經一番苦戰,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才好不容易將女真人趕出慶源鎮。
    李芳遠心裏也清楚,自己如今剛與哈刺達成聯盟,此時若是再有別的心思,無異於與虎謀皮,其中風險巨大。但他如今的處境實在太過艱難,連自身性命都朝不保夕,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想盡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
    就在李芳遠與哈刺等人熱烈商討著有關建州女真事宜之時,仿佛是命運的奇妙安排,那句“說曹操曹操就到”的俗語應驗了。隻見一名士兵匆忙闖入房間,神色緊張地匯報:“建州女真有人前來,稱有重大事情商議。”
    聽聞此言,房間裏的四個人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悄然滋生。他們隱隱擔憂,看來建州女真所遭遇的麻煩,恐怕比他們目前麵臨的狀況還要棘手得多。
    哈刺對建州女真的首領阿哈極為了解,阿哈與他一樣,骨子裏都透著一股自傲勁兒。正是因為這份傲氣,多年來雙方互不相讓,誰也不服誰。然而此刻,還沒等哈刺派人去聯係阿哈,阿哈反倒主動派人前來,這一反常舉動讓哈刺意識到,阿哈必定是遇到了連他自己都根本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快將人帶進來!”哈刺心急如焚,絲毫不敢耽誤時間,趕忙對族中負責通報的人急切說道。
    沒過多久,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被領進屋內。這漢子臉上寫滿了焦急之色,一見到哈刺,便迫不及待地快速開口說道:“我叫卡木,是胡裏改部族人,奉我們阿哈頭領之名,前來提醒哈刺頭領速速朝北方撤離!”
    原本哈刺幾人的臉色就已凝重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天空,然而聽到卡木帶來的這番話後,他們的臉色更是瞬間劇變。眾人心中皆是一驚,阿哈竟然在這危急時刻,不是想著聯合各方力量共同抵禦敵人,而是直接建議撤離?這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讓本就緊張的氣氛愈發壓抑,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了每個人的心,讓人喘不過氣來。
    哈刺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雙眼圓睜,像要噴出火來,死死地盯著卡木,一字一頓地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給我說清楚!”
    卡木緩緩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無奈地說道:“哈刺頭領,您有所不知啊。就在我們建州北部,突然冒出一群訓練有素的陌生士兵。這些士兵手裏拿著許多讓人驚恐萬分的武器。就聽到幾聲震天動地的轟鳴,我們部落的住所瞬間就被炸得灰飛煙滅,化為一片廢墟。當時我們在遠處瞧見這一幕,隻感覺那威力猶如天威降臨,嚇得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您想想,要是身處爆炸中心,恐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啊。”
    說著說著,卡木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仿佛又回想起了那可怕的場景。那時他正在另一處山頭捕獵,親眼目睹這一切,差點被嚇得丟了魂。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仍是一陣後怕。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聲音顫抖著繼續說道:“等我們察覺到事情不妙,開始留意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部落沒了消息……”
    眾人聽聞此言,皆是一愣。他們心裏都明白,這所謂的“沒有消息”,顯然意味著那些部落已經被這群陌生的士兵徹底消滅了,一種深深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在眾人心中蔓延開來。
    卡木說話期間,哈刺一刻也沒移開緊盯著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當看到卡木眼神中那驚恐萬分且毫無偽裝、無比真實的目光時,哈刺心裏明白,對方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謊言。
    卡木深吸一口氣,帶著仍未消散的恐懼,繼續說道:“之後,我們心急如焚,趕忙派出了不少人手前去探查具體情況。可誰能想到,最後活著回來的族人竟不到兩成。而從這些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族人帶回的消息來看,我們才知道,北麵如今已經完全被敵人占據,漫山遍野全是他們的身影。看樣子,他們這是鐵了心要把我們建州女真趕盡殺絕啊!”
    聽到卡木這一番話,包括哈刺在內,在場的幾人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紮。他們在這片土地上摸爬滾打多年,還真從未遭遇過如此浩大、如此恐怖的陣仗。即便是當初與高麗王朝激烈交戰的時候,高麗人也不過是想把他們從占領的土地上驅趕出去而已,遠沒有這般要將他們整個族群徹底消滅的狠絕架勢。
    “查清楚他們到底是哪裏來的了嗎?”哈刺眼神瞬間變得陰冷如冰,迫不及待地快速追問道。
    “沒有,他們身著的服裝,我們從來都沒見過。”卡木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著,為了讓哈刺等人能更清楚,他還一邊用手比劃,一邊詳細解釋那些敵人的穿著打扮。隻見他雙手在空中比劃出衣服的樣式,描述著顏色、材質以及一些獨特的細節。
    可等卡木講完之後,他順著哈刺幾人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身材較為矮小的男子身上。從外貌特征看,此人顯然是高麗人,正是李芳遠。
    泰托瞬間沉不住氣,率先發難,神色極為不善地惡狠狠地看向李芳遠,大聲質問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些追你的人當中,就有一些穿著這種衣服的吧?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說這些敵人不是衝著你來的?”泰托的雙眼瞪得滾圓,仿佛要噴出火來
    李芳遠頓時陷入了沉默,他著實沒有料到,還真就是那些義軍繞到了自己所在位置的北麵。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荒謬感。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與義軍究竟是結下了多大的仇怨,對方竟如此大費周章,不惜動用這樣的兵力布局,也要置自己於死地。
    李芳遠強忍著內心的紛亂思緒,決定先將這些念頭擱置一旁。當務之急,是要平息泰托的怒火。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是他有求於海西女真,而如今,女真部落同樣麵臨著生死攸關的危險,他便無需再低聲下氣。李芳遠神色冷靜,目光坦然地直視著泰托,不卑不亢地說道:“沒錯,這些敵人確實和那些追擊我的隊伍是一夥的。但你現在衝著我發火又有什麽意義呢?當下的局勢,我們已然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與其在這裏互相指責,倒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如何共度難關上,這才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