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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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芍!
    “子螭。”句龍看到那人,微笑道。
    我聽到這名字愣了愣,原來他就是神君子螭。
    自從重和黎打斷天梯,上古眾神們隨著懸圃和閬風的飄離而漸漸遠去,天庭中真正的神君隻剩下了句龍和子螭。
    子螭不像句龍那樣是神的後代,他是像盤古那樣誕生於天地之間的神,也是天上的最後一位新神君。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子螭也不像句龍那樣總規矩地留在天庭之中處理事務,他生性不羈,喜歡到處閑遊,上至九霄下至黃泉,行蹤不定。
    故而我在天庭中許久,直到今日才見到傳聞中的神君子螭。
    我打量著他,目光落在那麵容上。以前我見到鸕氖焙潁醯媚親巳菁幢惴旁諫襝芍幸彩羌鋁恕2幌肴緗竇階芋ぃ胖蘭碌拿爛膊恢慌刹龐小k埋瞧律壓庠筧綰紜d鞘竅膳遣扇鵪偷哪藿酰揮猩窬拍艽>淞話蓴錚藿踔偷囊律眩以謐芋ど砩喜諾諞淮渭劍瘓藍崮俊
    “擷英,可見過子螭?”句龍溫和的言語傳來。
    我回過神來,微赧地對他笑笑,向子螭一禮“拜見神君。”
    子螭沒有答話,片刻,我忽然覺得麵前一暗,抬頭,子螭已經站在麵前。他的目光掃來,似乎也在將我打量,似笑非笑地眼睛裏,眸色深若濃墨。雖美,卻似含著些不怒自威的氣勢,教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我麵上不禁一熱,往句龍那邊微微退開步子。
    “子螭,這是擷英。你可見到了仙苑中的寶霓花?那是擷英種下的。”
    子螭看著他,揚起一抹淡笑,不置可否。
    “聽北鬥星君那老叟說,你仍日日坐在宮中批閱簡書?”他悠然道。
    句龍莞爾“正是。”
    子螭眉頭微皺“不是我說你,天庭中仙官不少,你這般落力,他們該做什麽?”
    句龍臉上噙起一抹苦笑“我豈不知曉,隻是重托在身,不敢怠慢。”
    子螭瞥他一眼,不以為然。
    這時,幾名句龍宮中的仙人飛來,向他們拱手稟報,說筵席已經設好,請二位神君前往。
    我知道今日句龍隻能陪我至此,知趣地告辭。
    句龍沒有挽留,和聲對我說得閑的話可再來這宮中。
    我滿口答應,離去時,卻使了個小小的法術,讓花草們留了耳朵偷聽。
    不出所料,句龍和子螭路過宮中的一些花樹景致時,又說起了我。
    “她麽,”我聽到子螭語氣不羈“花是種的好,隻是長相差了些。”
    ……
    天裂之時將至。
    天庭中的仙人們談到此事,無不憂心忡忡。據說此次天裂比曆來任何一次都嚴重,偏偏子螭離開天庭去神界述職,隻剩句龍一位神君來應付。
    “無事。”句龍對我微笑,神色一如既往的灑脫“天裂千年一回,天庭中早有應對之法,無甚可怕。”
    我望著他,也笑笑,心中卻仍惴惴不安。
    終於到了天裂之時,洪水帶著戾氣,似瀑布一般從天空巨大的裂縫中落下。仙人們合力圍擋,卻仍止不住那滔滔的勢頭。大地上已是泛濫一片,似乎將被汪洋吞沒。危難間,我看到句龍手持五色石衝入那凶惡的水勢之中。
    “快走!”他的吼聲傳來,震蕩寰宇。
    我望著他的神光被洪水吞沒,失聲尖叫……
    我從黑暗中驚醒,喘著粗氣,冷汗涔涔。
    “阿芍!”灰狐狸的臉出現在麵前,滿是驚喜。
    我卻顧不得許多,迫不及待地轉頭看向旁邊,一張麵容落入眼中。
    北海王,不,子螭靜靜地看著我。
    “句龍……句龍在何處?”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幹澀的喉嚨沙啞不已。
    子螭淡淡道 “這該問你。”
    我怔了怔。
    “天裂過後,我從神界匆匆趕回,句龍卻已經不在。我問遍天庭,無人知曉。天裂時,最後見到句龍的是你,你倒是告訴我,句龍去了何處?”
    天裂之後?我回憶著,那時我朝著水中的句龍喊叫,之後的事卻像裹著重重迷霧,無論如何再記不起一星半點。
    頭又開始陣陣地脹痛,越來越厲害,像要被什麽擠爆一樣。句龍的聲音和我的聲音交雜在一處,胸口疼得刀剜一般,
    我痛苦地蜷起身體,隻覺渾身陣陣顫抖,淚水迷蒙了眼眶。
    這時,頭上忽然被什麽輕輕觸摸,一陣清涼的感覺如水淌過,舒緩了那些逼人瘋狂的抽疼。
    我睜眼,子螭的臉出現在麵前,看著我。
    “想不起來麽?”他低聲問。
    我張張嘴,喉頭卻像被堵著。心如墜冰窟,我支撐地起來,手仍然緊緊攥著他一角衣袂“句龍……句龍難道……”話說了一半,卻怎麽也說不下去,心中分不清恐懼還是悲痛,更多的淚水卻湧出眼眶,順著頰邊流下。
    子螭沒有立刻回答,卻將腰間的玉拿到我麵前。
    “你該認得它。”他說。
    我看著那玉,過往如水邊的灘石,在潮水退後漸漸顯露。
    那玉我是認得的,不是因為前番偷竊,而是我曾在巨龍那裏看過與它一模一樣的的玉。
    昆侖璧,乃神界交托天庭的信物,句龍與子螭各執一半。
    “此物交到我與句龍手中時,便與我二人命脈相連。若句龍死去,其手上所持半邊玉璧必毀,我這半邊亦毀。”子螭開口道,聲音緩緩。
    沒錯,句龍也曾經這樣同我說過。
    心中一下透過氣來,欣喜難抑。
    子螭的玉既然完整,句龍就必定還活著,沒有什麽比這事更讓我激動。
    他在去了哪裏?我拚命地回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腦海中的迷霧像黑夜的顏色一樣厚重,根本無從尋找他的身影。
    怎麽會這樣?
    我愣愣的,頭又一下一下地發脹,越想越痛。
    “還是記不起來麽?”子螭的聲音再傳入耳中。
    我沒有說話。雙手緊緊按著發疼的穴位,心中焦急不已,記憶變得越來越迷蒙,我想尋找,卻方向難辨。
    “快走!”句龍那最後的聲音在腦海間回蕩,一下一下,揪得我心痛……
    “阿芍。”灰狐狸捧著一碗粥站在榻前,看著我,神色憂慮“你吃些吧,三日水米未進,如何受得了?”
    我望著她,再看看那粥,仍沒有食欲。
    “不餓呢。”我苦笑,微微搖頭。
    灰狐狸一臉失望,端著粥垂頭喪氣地走開。
    日子過得不知不覺,已經三天了。我的頭依舊脹得難受,從前的事一件一件記起來,把腦子塞得滿滿的。可我不管怎麽努力,句龍修補天裂時的景象卻永遠停留在入水的那刻,待我再往後想,卻是空白一片,換來的是更強烈的頭痛。
    當時究竟出了什麽事?我又為何會轉生人世?許許多多的事情透著怪異,我卻什麽也記不起來,簡直沮喪得很。
    “阿芍,爺爺同你說件事。”灰狐狸忽然又走回來,一臉神秘地跟我說“爺爺白日裏到街上去轉了轉,竟什麽也沒聽到。”
    我不解地看她。
    “左相府啊!”灰狐狸道“阿芍你落水失蹤,那邊不但什麽動靜也沒有,昨日還遣人送來禮單呢。”
    我了然,點點頭“哦。”
    灰狐狸似愣了愣,盯著我看“阿芍你不覺奇怪麽?”
    我淡淡地笑了笑。自從記憶被喚醒,這些事就變得很遙遠,左相府什麽的變成怎樣,他們要做什麽事,現在真真正正的與我無關了。
    灰狐狸還想在說什麽,腦袋忽而被一隻手敲了敲。
    “什麽左相府,淨愛瞎扯。”妖男斜睨著,將她拉開。
    灰狐狸不服地掙脫他的手,撅著嘴“爺爺是看阿芍寂寞,尋些話來聊聊。”
    妖男淡笑,目光掃我一眼“她如今心事多得很,哪來的寂寞。”
    灰狐狸愣了愣,麵上訕訕“也是。”說著,她坐到榻邊,盯著我,滿眼好奇“說來,阿芍可是擷英哩,怪不得總能逢凶化吉!爺爺從小就愛聽神仙故事,長輩都說擷英是最美的花君。”
    我看著她,不禁苦笑,沒有說話。
    灰狐狸歪歪腦袋“阿芍如今也記起以前的事了,不知法力如何?”
    “這有何難。”妖男微微一笑,說罷,轉身走出門去,回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一支幹枯的花。
    他遞給我“拿著,想想它鮮活的樣子。”
    我怔了怔,接過花來。腦海中浮起些以前的情景,我也曾經這般憐惜敗謝的花枝,不顧花時有序,讓枯花回複生機。我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幹癟低垂的花瓣,片刻,閉起眼睛。
    周圍一片安靜,隻有外麵傳來的陣陣蟲鳴。
    好一會,我睜開眼。
    花握在手中,依舊枯萎。
    妖男神色無波,灰狐狸一臉失望。
    “嗯……那些粥我還是吃了吧。”我撇撇嘴角,支撐著坐起身來,對灰狐狸道。
    灰狐狸睜大眼睛,露出驚喜的笑容“真的?好,好!”說著,蹦蹦跳跳地去端粥來。
    夜色中,小樓靜靜矗立,沒有一點燈光。
    我輕輕地把門推開,裏麵黑漆漆的,寂靜無聲。
    “真不要我等陪你?”灰狐狸朝屋內望了望,對我說。
    我微笑著搖搖頭,片刻,把門闔上。
    燈籠光芒淡淡,朝內間望去,那身軀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走過去,把燈籠放在一旁,看著床上的人。
    若磐的睡容依舊安詳,光照在臉龐落下濃淡不一的陰影,棱角有致。
    “你也說跟著我是為了尋人,你要尋的那人,也是句龍麽?”我看著榻上的若磐,輕聲道“你究竟是誰?”
    他一動不動,什麽聲音也沒有。
    我輕歎道“如今我也要尋人了呢……”說著,酸酸的澀意從鼻間湧起,眼睛蒙上潮意“可我怎麽也尋不到……”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我的哽咽聲。
    “擷英怎麽了?”那人看著不服氣的我,神色平和。
    我瞪著他,雖害怕,卻死撐著硬氣“我不是有意扯掉囹吾君的發冠,我不過是好奇他那紅發!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嘴上強詞,卻到底心虛得很,我看著一語不發的句龍,終於說不下去,眼淚掉了下來。
    一陣低笑傳入耳中“怎哭了?我聽著呢,再哭我可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