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會離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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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局協作調查時,一個留著絡腮胡的胖警察不停的給我的水杯裏續水,“不怕,不怕,已經沒事啦,警察叔叔們馬上就抓了他昂!”
我低著頭不停的喝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怕小胖,你要說點什麽啊,說點什麽警察才好去更快的調查。”張深摸摸我的頭,我卻因為有心理陰影本能的躲開了。
胖警察看看我的情緒不好,歎了口氣,“小夥子,還是你先來這邊做下筆錄吧。”
“嗯。”
他們走開後我就那樣一個人傻坐著,隻要有人靠近就會嚇一跳。
“吃個糖。”一雙手慢慢伸到我麵前,他的動作好慢好慢,我一分鍾前完全沒有留意他靠近我了。
他的手心裏有一塊白色糖紙包著的糖。
我抬起頭看著蹲在我麵前的男生,他的頭發是深棕色的,長得也好像外國人的五官一樣立體,棱角分明,“不吃……”
男生撇撇嘴耐心的安慰我:“已經算很及時了不是嗎,沒有更壞的事情發生。”他聲音很溫柔,“聽話。”說罷他拆了糖就強行塞進了我的嘴裏。
橙子的甜味瞬間布滿我的舌尖到達了味蕾。“好像美汁源果粒橙的味道。”我用舌頭把嘴裏的糖轉了轉。
“怎麽樣,很甜吧?”
我點點頭,小聲說:“謝謝你…”
“apollo?”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從警察廳的辦公室裏走出來喊了一聲。
“iamhere.”麵前的這個男生馬上應了一句,然後他拍拍我的胳膊和我說:“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多想它了。”
“areanynow,dad?(我們現在就要回德國嗎爸爸?)”
“yes,let"sgo.”
張深再過來時表情很頹廢。胖警察很嚴肅的坐到我麵前,“以後叔叔們會送你回家的,就在你家附近巡邏,不用害怕了。”說完胖警察看了張深一眼。
張深就那樣一直低著頭。
“盼盼!”我媽趕了過來,把我緊緊抱在懷裏。媽媽是第一個見到我說沒事就好,而不是問我他做了什麽的人,我把頭埋在媽媽的身上貪婪的吸著媽媽的味道,“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媽媽哭著嘴裏一直念叨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那天是胖警察開著車把我和媽媽送回家的,一路上胖警察都在給我講些笑話,雖然很沒意思,可我的確放鬆了很多,他還說:“盼盼,警察叔叔會永遠保護大家的,以後找男朋友就找警察吧。”
媽媽流著眼淚笑著,幫我整理頭發。我聽得出胖警察話裏有什麽暗示的意思,可我說不出來那到底是什麽。
之後的一個月我都在家待著,沒辦法走出家門看見陌生人,好像每個人的臉都可以是黑暗裏那個人,出事那晚後第二天男人就被抓捕了,之前失蹤的兩個女孩兒也找到了,新聞播報到男人入獄的片段時我急忙把電視關掉了。
我沒有勇氣用一生去記住那張臉是什麽樣。
那段日子裏張深給我發過很多消息,我都是隻言片語的回複著,媽媽也說過張深找來家裏了,我都沒有見他。
為什麽不見呢,我也說不清楚。
是怕他不經意間露出我不想看到的那種小心翼翼嗎,還是怕他嫌棄我。
我不清楚。
我沒辦法站在他麵前。
直到高三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我才試著去學校上課,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我走進教室時本來吵鬧的課間瞬間安靜了,大家都像靜止了一樣看著我。
“幹嘛呢大家!”張深站起來喊一聲,“沒見過美女呀?”
大家像是剛找回魂魄一樣慌亂了起來,“哎呀肖盼啊想死你了,可回來了!”
麵對大家強裝的熱情我實在難以露出太自然的回應,張深見狀就過去拉我走,“給你看點東西去!”
我木訥的跟著張深一路去了操場上。“要給我看什麽啊?”我努力的笑的自然的看著他。
張深看著我那樣他的眼睛就紅了,然後他就猛的轉頭看向了另一邊,背對著我說:“嗯……其實也沒什麽啦,就是,學校做了新的塑膠操場,多好看!”
“哈哈哈無聊死了,我還以為你要給我看什麽呢!”
“小胖,我最近幾次考試都考了五百分。”張深過來慢慢牽住了我的手。
“真的嗎?很厲害啊!”
“對啊,厲害吧,你不在的時候我都有好好努力,筆記也做了兩份,有給你的那份。”
我過去抱住了他,輕聲對他說:“陪你去看私影,我答應過你的。”
“不是小胖,不是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好笑的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笨蛋啊,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在畢業前陪你把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一次。”
張深喔了一聲,嘿嘿的笑了起來。可是他的眼神裏就是有一種小心翼翼,和憐憫,太明顯了。
那深深的刺痛著我。
班裏同學很快就適應了我回來的事情,那適應速度我都覺得奇怪,直到一天閨蜜沒憋住和我說:“張深私下把大家都罵了一頓,讓大家不要在你麵前太拘束。”
周末我親自去張深家門口等他出來,他一路上開心的摟著我的胳膊,卻什麽也不說。
剛進私人影院我們就迎麵碰到了王木澤那個家夥。他還主動過來打招呼,“哎呀,你倆這麽有雅致?”
張深說:“你管我呢,你和誰來的?”
王木澤歪頭看看不遠處一個小女生小聲說:“一次才要兩百塊錢。”
張深踹了他一腳,“你是個混蛋吧!”張深警惕的用餘光看了我好幾次,然後拉著我就從私人影院裏出去了,氣勢洶洶的一路來到了書店。
我坐下後看著麵前被他搬來的一摞書,“幹嘛呀?”
“讀書啊,考大學。”張深眼睛好紅,“小胖,我想帶你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
朋友圈不是我主動讓他公布的,花也都不是我主動要的,小作文不是我要求他寫的,這一瞬間我看著他,忽然就開始害怕他這愛裏的某些成分也開始用裝的。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那麽愛我了怎麽辦?我抱著那種擔心,愛也開始變得自卑起來。
我看著那個站在陽光下的他,他那亮亮的眼睛總是會刺痛我,時刻提醒著我。他有多耀眼,就把我照的多昏暗,多肮髒。我從那裏看見過深深的憐憫,隻要是人就都會害怕的那種憐憫。
張深永遠都不明白我那時的自卑和害怕多數都是來自他。
我不得不承認我也有怪他,怪王木澤,我不得不在心裏說:如果沒有王木澤,我和張深那段時間不會變成那樣,我也不會在晚上跑回家,如果不是張深的不聞不問我也不會遇害。
我忍不住,一切都回到了第一次看見張深的眼睛。
我在後悔,後悔遇見他。
“好,帶我離開這裏吧張深。”我哭著回答麵前的他。
高三那一年我們都真的隻是在努力備考,在班裏我和張深一直是同桌,幾乎沒有再一起出去散過步,連周末也隻是一直待在圖書館讀書,做題,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繃的好緊,隨時一戳就會破一樣。
可每當我看著身邊的張深,心裏既然還會有偶爾的悸動感。
“張深,我真的好喜歡你。”
張深停下筆抬頭看著我,很認真很認真的說:“傻瓜小胖,我知道啊!”
一個小長假,張深提出帶我回他的家鄉看看,就在郊外的一個小村莊裏,那天午後我們騎著自行車迎著風行駛了一個小時,一路上的鳥叫聲像寺廟裏的禱告一樣讓我的心越來越平靜。風景都是給有情緒的人看的吧。
“我好喜歡這條街啊!”
張深騎的比我快一些,他站起來轉頭和我說:“喜歡以後經常陪你來!”
“好啊!”
路過了幾輛汽車,有車後排的人放下車窗看路邊滿頭大汗卻笑的很燦爛的我和張深。
我在猜他們在想些什麽,他們也或許在猜我們為什麽笑的那麽開心。
“小胖,山後麵有個瀑布,你會遊泳嗎?”
“我不會誒。”
張深減慢速度和我並排騎車,空出一隻手來去摸路邊長很高的草叢,“那我們去捉魚。”他話音剛落下忽然把一朵白色的小花遞到我眼前,“看,好不好看?”
“咦?你哪來的?”
“剛剛順手拔的哈哈,給你。”我搖搖頭告訴他不會單手騎車,他就把那朵小花叼在嘴裏,“無妨,心意到啦。”
山後麵幾乎都是一片陰涼地,還有一整個的瀑布。
“哇,這邊好漂亮啊。”我脫了鞋放到一邊的石頭上一個人去走到河裏,“以後年紀大了就住在這種地方就很不錯吧。”
“對啊。你看這邊,有小魚。”
“有嗎?”我踩著水花跑向張深,剛要彎腰去看,張深用水撥起水潑在了我臉上。“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瓜!”張深幹完壞事後一溜煙就跑了,“你笨死了!”
“你站住!”我急得一邊跑一邊潑前麵的張深,正氣我追不到,忽然張深踩到了什麽,摔了個個屁股蹲,“哈哈哈哈哈!”
“喂,不是吧,褲子都濕了啊啊!”
我看看剛站起來的他,實在笑的直不起腰來,“好像小孩尿褲了哈哈哈,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嘁,你就笑我吧!”張深忽然啊了一聲,然後一頭紮到那邊的深水處,“有魚有魚有魚小胖!”
“我才不信你呢!”我說著不相信可還是慢悠悠走過去了。
張深忽然手捧著一條大魚站直了身子,魚尾一直在擺,水花濺的哪都是,在陽光下被照耀出各種顏色。張深眯著眼哈哈大笑,“真給我逮著了!咱晚點就吃烤魚!”
“厲害啊!去先拴到到自行車吧。”
“好。”
晚上兩個人在河裏玩累了就找了一處空地躺著了。
“小胖,你大學要去哪讀?”
“上海吧,你呢?”
張深滾了一圈,滾到了我身邊抱著我,“那我也上海。”
我恨鐵不成鋼的推了推他,“要跟從自己的理想走啊,你不要一時衝動。”
“可是你就是我的理想。”張深很認真的看著我,“隻要是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歡。”
我不從心的隨便哦了一聲閉上眼睛休息,“那就一定要跟好我啊。”
張深撐起身子在我嘴上輕輕親了一下,“必須的,你這輩子都甩不開我。”
我看著他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看了好久我說:“餓啦,烤魚?”
“好嘞!”張深屁顛屁顛的就去樹林那邊取餘,我就繼續在那兒撿石子兒丟著玩,不到兩分鍾我聽見了張深的大喊“小胖!完蛋了!”
“咋了?”
“魚丟了!”
“車子呢?”
“就剩下一個車軲轆了!”
我和張深兩個人癱在河邊,身心俱疲,張深一腳踹倒了他剛壘起來的石頭堆罵了一句:“缺德啊!要不就都偷走,留個車軲轆?侮辱誰呢!”
我看著他的樣子好笑,“省的咱們繞圈圈了,如果不是那個車軲轆,可能我們會覺得我們記錯了停車位置。”
張深轉頭用力揉了揉我的臉,“你好樂觀啊!這都能編個理由嘛。”
我看看遠處的落日,忽然生起一個想法,“我們就當做是露營吧,晚上別回去了。”
“啊?”
“嗯!”我堅定的看著他。
“你確定嗎?”
“我確定啊。”
於是我們各自開始了青春期孩子們必做的事情,撒謊篇之《今晚住閨蜜家》
安頓好家裏人後我和張深悠哉悠哉的在山裏散步,既然在西邊的山腳下發現了一輛被丟棄的房車,張深進去看了一圈下來和我說:“髒是髒了點,但東西還算完好。”
“還好啦,我們去河裏搞點水擦一擦。”
張深說罷就有脫上衣的舉動,我急忙攔他,他解釋說是要用衣服去沾水回來擦車裏睡覺的地方,“想什麽呢,你在車裏等等我。”
我剛要上車,張深又過來拉著我一起走,“不行,你要和我一起。”
兩個人折騰了十幾分鍾,車裏終於沒有了嗆鼻子的灰塵味,我枕在張深的胳膊上,“以後有錢了我們買一輛房車,周末啊,放假啊,我們就自駕遊,到任何地方都可以。”
“想想就挺美好的。”張深把我抱的緊緊的,“太美好了。”
“就是躺在車裏看不到星星。”我說。
張深忽然翻過身撐在我的身子上麵,“看我。”
“幹嘛啊?”
“你快看我啊。”
我疑惑的問他:“你怎麽啦?”
張深用鼻子蹭了蹭我的鼻子,“有星星呀。”
我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反應過來了,咯咯的笑著,“是是是,在車裏也能看到星星了。”
“小胖,我現在該怎麽辦?”張深忽然很嚴肅的問我,我沒明白,直到我注意到他紅紅的耳朵。
“張深……”我把頭轉向了另一邊,張深馬上躺回到我身邊了。
氣氛忽然變得很奇怪,他好像也和我一樣在刻意的屏著氣不敢大口呼吸。
我聽著外麵河水的聲音,還有微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一切都好平靜。我轉身把頭埋到了張深的脖子上,輕輕在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我感覺到他僵了一下。
“肖盼……”
車裏變得悶熱,隻有我們沉重的呼吸聲。
“張深,你會離開我嗎。”
零星的吻就像雨點一樣濕潤的輕輕落在我的臉頰上,脖子上,癢癢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身上搭著他的衣服,我輕聲的下了車走到河裏,清晨冰涼的河水讓我的大腦瞬間清醒了。
“小胖?”張深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了,向我走了過來抱住我,“為什麽不喊我起來。”
“想讓你多休息一下的。”
“剛好也醒來了。”張深在我的耳朵上親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你不用覺得內疚或者過意不去。”
“張深……我是覺得真的太早了,而且你知道的,我有心理陰影……”
“沒關係,沒關係,小胖,的確是我沒考慮好。”
“真的嗎?我怕你心裏不舒服。”
他摸摸我的頭發,“傻子啊。”
那天以後張深對我的好和關心一眼望去就看得到,好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誤會我是千萬富翁了,我偶爾這樣調侃他他就耳朵紅紅的在一邊認真做另一件事情,然後義正言辭的和我說:“我得更努力給你好生活。”
“傻瓜。”
一次班裏同學聚餐,張深喝多了躺在樓道裏哭,大家拉不動他,我過去一個眼神。
“小胖!”張深嗖的一下站了起來,過來貼在我的肩膀上跟著我走。
同學們一臉茫然,最後隻能說一句:“神了!”
大概一個月後,有天中午爸爸難得工作不忙,回來說要請胖警察他們一起吃個飯,我們一家去警察局附近等胖警察下班時我看見了我出事那天晚上警察局裏那個好看的男生。
“apollo……?”
男生聞聲詫異的走了過來,“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爸爸和媽媽以為是我的朋友,就去到了另一邊給我們兩聊天的空間。
我不好意思的聳了聳肩,“那天聽到你爸爸喊你了,我開口的時候還不確定是不是喊對了,你們不是去德國了嗎?”
“回來辦事情的。你英語那麽好啊?都聽懂了。”
我得意的仰著頭和他說:“我可是年紀第一嘛。”
“不錯。”男生笑著從口袋拿出一塊白色糖紙包著的糖遞到我麵前,“年紀第一,再嚐嚐。”
“哇是這個糖。”我莫名覺得很感動,手捂著嘴巴接過糖來生怕自己沒出息的哭出聲,“謝謝你啊……”
“話說,我們已經第二次見麵了,也算是緣分吧?你叫什麽名字啊?”男生問。
“我叫肖盼,生肖的肖,盼望的盼,十八周歲。”
apollo很正式的伸出手來和我握手,“我叫林好,二十二周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