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巫山吧

字數:3816   加入書籤

A+A-




    話連理!
    那一夜,君臨終是沒有去鳳棲宮。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到自己成婚的大典上,國師之女摘下了麵具,那張麵孔他熟悉的很。
    那女子的氣場很強,她對他笑著,笑的高傲。
    可畫麵一轉,那女子渾身是傷,眼中含恨,落魄至極。她輕飄飄地說,“君臨,放我走吧,我不該屬於這兒。”
    他便親眼看著另一個男人將她抱起,說,“我帶你回家。”
    後來他隻在夢裏感到萬分難過,卻無法阻止那個男人將她帶走。
    醒來後,君臨才想起來夢中那女子是誰,她便是曾經自己三次見到的人。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不過是個夢罷了,若不是突然夢見,他便早就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了。
    那一夜,萬亭汐亦做了個古怪的夢,夢裏,國師與夫人,竟然變成了兩隻紫狐,凶惡的很,兩隻紫狐說,將會給她帶來不幸,萬亭汐當即就醒了,已是天明。
    第二日,君臨眼神昏花,上朝時心不在焉,總覺得自己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堵著一樣。直到回到書房,君臨拿著筆正在紙上畫些什麽,畫完之後,便覺得心裏舒暢了許多。
    可君臨現在才意識到,原來方才自己一直在描摹的,正是那個女子的臉,便隨手將那畫扔進了火盆子裏。
    進來總是時不時想起她,莫非是最後一次見麵,他曾問她是否有夫君,自己是否有機會,那女子便纏上自己了吧?
    萬亭汐在宮中過的甚是無聊,整日在窗邊望著,望著天,雲,風,月,若有所思,一動不動,有時就這樣坐上一整日。微風四起時,還會出去舞劍。
    或是收到家裏人的來信,問她在宮裏過的如何,君王待她好不好,她會說,挺好的,父親母親不必擔心。
    “歡兒,陪我下盤棋吧。”縱然自己對琴棋書畫之類的一竅不通,可仿佛除了這樣,也便沒有什麽可解悶兒的法子了。
    院裏有一棵梧桐樹,有些年頭了,長的又高又大。現在正值仲夏五月,正是花期,花開了滿樹,一簇簇的風一吹就落,院子裏遍地都是,大片大片的紫,略顯妖嬈。
    君王立後數月,卻從未踏入過僅萬亭汐一人的後宮,大臣們以為,這國師之女定是個奇醜無比的,不然君王為何遲遲不肯讓她侍寢?
    便上書君王,讓他擴充一下後宮,君臨亦不肯。於是眾人一度懷疑,君王或許真的被國師之女奇醜無比的模樣嚇到了,便不敢再廣納後宮。
    宮裏的日子太過索然無味,但不得不說,這裏用的東西,都是極好的,比府上的簡直豪華千百倍。
    一草一木都修整的十分精致,就連小動物,比如鬆鼠啊,小鳥啊,蝴蝶啊,都是極其溫順的,不攻擊人,也不怕人,萬亭汐就算看見個蛐蛐兒都能鬥很久。
    偶爾會去後麵的假山看看花鳥魚蟲,不過去的日子多了,也就膩了。
    或許腦海中總會浮現家人的麵孔,那便是她想家了。還或許,她偶爾會想起那個沒見過幾次麵的黑衣少年郎。
    到底是年少無知,最容易被打動的年紀,她也不例外,竟會因那在她說出還未有夫婿後,那個人的一句“那我還有機會咯?”記了很久很久。
    他那時如清風般明朗的笑,她會一直記得。
    明明自己的家,就在王宮之外的城中最大的國師府,萬亭汐卻喜歡望著月亮。
    月亮上沒有國師府,可她好像很思念那裏,她好像能看見,月亮上有一個與自己相似的朦朧的身影,在清輝裏舞著劍。
    她啊,時不時地便會抱怨君王,都這麽久了,好歹納個妃子進來啊,最好是像她一樣灑脫,有野心,誌同道合的,她也不會這麽無聊啊。
    萬亭汐都想好了,如果後宮真的來了這麽一個人,她就會和那人一起商討奪位大事,偷偷把君王暗殺,自己做女王豈不美哉?
    到那時天下豈不就是她們二人的了?想想就有趣!
    可貌似現在整個後宮能陪她的,也隻有歡兒。
    歡兒這人性子太冷淡,萬亭汐坐下來與嗑著瓜子與歡兒閑聊,她讓歡兒與自己一同坐著,不用管什麽主仆之分。
    歡兒啊,太認真,又太守規矩了,還有一點刻板,堅持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盡管萬亭汐總在不停地找話題,歡兒隻是微笑著點點頭,也不會接話岔,真是著實無趣。
    萬亭汐閑來無事,就總是盯著歡兒自己一個人時,總會做什麽。便發現,歡兒不在自己身邊時,總會一個人吟詩,作畫,甚至一個人對弈。
    怪不得每次與歡兒對弈的時候,她自以為歡兒也從來都不會,自己卻總是輸,便總結了一個道理她真的比歡兒笨!
    某天偶然看見,便知道,才不是那樣!不是自己比歡兒笨,而是歡兒本身就會。
    她不知道歡兒這些都是從哪兒學的,畢竟萬亭汐自己都不曾有興趣學過。沒辦法,自己貪玩,什麽都不想學。當然,除了舞刀弄槍之類的。
    這哪裏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啊!這也造就了萬亭汐這如此野蠻的樣子。
    可明明,歡兒來這府上的時候,也才十歲而已,實在想不通,她便去問了歡兒,可她卻裝作什麽也聽不懂,一點也不願意透露給萬亭汐,甚至直接轉移話題。
    看來她真的不想說,自那之後,萬亭汐再也沒問過。
    家裏人傳信,信上無非就是問問君王為何從未召過萬亭汐侍寢,為何不受寵?問問她委不委屈,若是委屈的話,國師定會將她從宮中接回家去。
    她說不委屈,巴不得君王永遠也別踏足這後宮,進了這鳳棲宮的門,萬亭汐必會打斷君王的腿。
    信上還說,琴師已經不在國師府了,在萬亭汐成婚那日的午後,他就回巫山了。五月五那日,待萬亭汐上了轎子走遠後,國師夫人就把那件紫皮鬥篷還給了琴師。
    “我知道,這件鬥篷是汐兒為你做的。”
    “夫人,不是……這……”
    “別再解釋了,那日我看到了,汐兒在門口偷偷看著你親手把鬥篷給我,我看到了她失望的背影。這鬥篷上的圖案……這府上,也隻有你喜歡白鷺了。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琴師有些不敢接,在背後默默摩挲著手指,臉上有些難為情,略顯尷尬。
    “拿著吧。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知道,你這些年甘願留在府上是為了什麽。汐兒怕是不會再回來了,你也回巫山吧。你是那裏的長老,你的弟子需要你。你若放不下汐兒,這鬥篷也算是個紀念。”
    琴師撲通一聲跪下,語言誠懇,又帶著感激。
    “多謝夫人!那,何湛便告辭了。若是夫人什麽時候還想聽琴,隨時召在下回來。”
    回了巫山,也許他便要開始走他自己的路了,人生極其漫長,他總會有再與萬亭汐相聚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