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留將守土 以備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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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武威城的慶功宴直鬧到後半夜,滿座將領謀士皆醉倒席間,鼾聲與酒氣交織,倒也顯出幾分難得的鬆弛。
第二日天光大亮,馬超才從宿醉的昏沉中醒來,隻覺額角發脹,喉嚨幹澀。他起身洗漱完畢,不多時,心腹謀士與核心將領便齊聚堂中。龐德見他不時輕揉額心,連忙沏了杯濃茶遞上,低聲道:“大王飲些茶水,緩緩酒氣。”
馬超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呷了一口,目光掃過眾人,忽然問道:“徐公明今日還沒醒吧?”
馬岱在一旁忍不住笑道:“那廝昨日被灌得最狠,趴在桌上人事不省,我看他今日能在晚間醒轉,就算不錯了。”
眾人想起昨夜徐晃醉後的憨態,又是一陣暢快的大笑,堂中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
龐德卻麵露幾分心疼,輕聲道:“大王昨日也飲得太多了,畢竟連日征戰勞累,身子骨要緊。”
馬超又飲了一口濃茶,茶的苦澀衝淡了些許酒意,他放下茶盞,神色漸漸沉凝下來,緩緩開口:“諸位皆是我之心腹,今日召大家來,有幾句心裏話要說。”
眾人見他語氣鄭重,紛紛收了笑意,凝神傾聽。
“徹裏吉與我,結交於微末之際,當年在西涼共患難,情同手足。”馬超的聲音帶著幾分感慨,“如今他西羌舉部歸順,我是涼王,他是羌王,本是同輩相交,如今卻要分主從之別。昨日若非大家一同醉倒,借著那股酒意,我又怎能坦然受他那番歸順之禮?”
他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他是真心歸順,為的是西羌百姓能得安穩,為的是西北能長治久安。可這份情誼壓在主從名分之下,終究讓我心裏不是滋味。”
徐庶聞言,拱手道:“大王仁厚,念及舊情,實乃幸事。然西羌歸順,於西涼、於西北各族皆是大利。徹裏吉王此舉,既是敬大王之能,亦是為部族謀長遠。主從名分雖定,兄弟情誼卻可存續,往後待之以誠,視之如手足,自能兩全。”
龐德也點頭附和:“徐先生所言極是。大王待徹裏吉王始終如一,西羌上下看在眼裏,自會感念大王恩德。名分是為了號令統一,情誼卻藏在心裏,不妨礙彼此相待如初。”
馬超聽著眾人的話,緩緩點頭,端起茶盞一飲而盡,沉聲道:“諸位說得是。既已受了這份歸順,便要擔起這份責任。往後西涼與西羌,不分彼此,共守這西北大地。至於我與徹裏吉的兄弟情分……”他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往後在私下裏,該叫兄長,還得叫兄長。”
眾人見他心結解開,皆鬆了口氣,堂中氣氛重又緩和下來。
馬岱眉頭微蹙:“兄長當真不在西涼過年?弟兄們出去征戰兩年,好不容易回來,總該讓他們跟家人團團圓圓過個整節才是。”
馬超指尖叩著桌沿,目光望向窗外飄起的細碎雪沫,語氣沉靜:“留是留不下的。這一去兩年,中原打得天翻地覆,李儒先生在長安撐著,我回來,也好讓他鬆快些過個年。”
他頓了頓,看向馬岱,眼底帶著托付的鄭重:“至於將士們,我早在進入西涼地界時,就已讓他們就地解散回鄉休整,待來年開春,再到你這裏報到便是。”
馬岱心裏一沉,語氣帶著些急:“怎麽?兄長此回去長安,竟又不帶我?”
“伯瞻,”馬超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沉穩,“西北有你在,我才真能放心。如今草原無事,西北諸部又擰成了一股繩,正是安穩的時候。”
他鬆開手,起身走到地圖前,指尖點在西涼地界:“西涼原本駐守的將士,兩年未曾大戰,我調四萬西涼鐵騎隨我返回長安。雖說暫時抽掉兵力,讓西涼看似薄弱,但那些百戰老卒都在家中休整,明年開春便來你麾下報到,算不上兵力空虛。”
說到這裏,他眼中閃過一絲銳色:“更何況,如今西涼兵威正盛,民心歸一,誰敢生出覬覦之心?”
馬岱聽著兄長的安排,心裏的失落漸漸被沉甸甸的責任感取代。他挺直脊背,抱拳道:“兄長放心,我定守好西涼,等你回來。”
馬超拍了拍他的肩,眼中露出笑意:“好。待開春後,讓弟兄們好好練著,說不定哪天,咱們還得並肩再上戰場。”
賈詡輕撚胡須,目光中閃爍著謀算的光芒,緩緩開口:“大王,如今中原混戰不休,各方勢力割據,正是天賜良機,若能趁此揮師南下,定可成就不世之功。隻帶四萬鐵騎,怕是難以撼動全局啊。”
馬超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語氣卻愈發沉穩:“文和先生所言,我並非不知。隻是諸位想想,前番異族入侵,西涼子弟已付出太多;此番北征草原,又折損了十餘萬兵馬。將士們久戰疲憊,西涼大地也需休養生息。”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漸漸恢複生機的田野,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我等征戰沙場,終究是為了讓百姓能少受些離亂之苦。若是一味窮兵黷武,讓將士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讓西涼的百姓始終背負著沉重的兵役徭役,那與我們所反對的亂兵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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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已決,返回中原後,至少五年之內,不再輕啟大戰。”馬超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待西涼恢複元氣,百姓安居樂業,糧草充足,將士們養精蓄銳,到那時,再點起西涼鐵騎,橫掃中原,易如反掌。”
賈詡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撫掌道:“大王心懷百姓,兼顧長遠,實乃蒼生之福。屬下佩服。”
眾人聞言,皆拱手應和:“大王英明!”
馬超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眾人落座:“既如此,便先讓弟兄們好好休整,讓西涼喘口氣吧。”
馬超看向馬岱,眼中帶著思索:“長安周遭的三輔之地,本就是沃野千裏,隻是連年戰亂才荒了不少。若能把西涼的屯田法子移過去,既能讓流離的百姓有地種,也能為咱們攢些糧草。”
他頓了頓,指節輕叩桌麵:“成公英先生在西涼多年,屯田之事早已熟稔,有他盯著,這邊錯不了。讓栆祉跟我去中原,一是幫我看看那邊的田畝成色,二是把咱們的屯田圖譜帶過去,讓長安的人照著學。”
馬岱抱拳應道:“兄長放心,這些年在西涼成公英先生學過屯田的法子,西涼屯田之法已經完善,栆祉先生到了中原定能派上用場。隻是長安如今被戰火擾著,安置百姓怕是不易。”
馬超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正因不易,才要去做。百姓有了地,有了糧,才不會再跟著亂軍跑。等三輔的田重新種起來,長安才算真的穩了。”
接下來的幾日,武威城的節奏在肅穆與忙碌中交織。馬超親自主持了兩項重事:一是將草原征戰中所有戰死將士的姓名,連同此前曆次戰役中犧牲的英烈之名,一一補刻在武威城中心的功德碑上。那石碑曆經風雨已顯斑駁,新刻的名字卻透著錚錚骨氣,每一筆都似浸染著鮮血,馬超立於碑前,凝視良久,直到暮色漫過碑頂的流雲,才在沉默中轉身。
二是他帶著親兵,挨家挨戶走訪戰死將士的家眷。推開那些或破舊或整潔的院門,麵對或垂淚或強作鎮定的婦孺老幼,他總是先深深一揖,再細細詢問家中生計:“冬日禦寒的衣物夠不夠?田裏的收成是否需人幫襯?孩童讀書、老人看病有無難處?”但凡聽到有困難,當即命人記下,轉身便吩咐府衙調撥糧米、布帛,或是安排人手相助。那些曾因喪親而冰封的心,在這份切實的關懷中,漸漸融開一絲暖意。
其間,他還接連接見了西涼本地及歸附的各部首領,從東羌的族長到西羌的長老,再到新近歸順的草原小部頭領,一一溫言囑托:“如今西北無戰事,你們且安心領著部眾發展農牧,若有糧草、農具短缺,隻管向馬岱開口。”見眾人麵露懇切,他又加重了語氣,“唯有民生安定,部族才能興旺,這是根本。”
諸事稍定,馬超將馬岱召至書房,鋪開一卷詳盡的草原地圖。圖上用朱砂標出了狼居胥山的位置,以及周邊適宜放牧的草場。“伯瞻,”他指尖點在狼居胥山南麓,目光銳利如鷹,“西涼要發展農桑,充實糧倉,但練兵絕不能鬆懈。我將這地圖交予你,你要記著,每兩年,便親率鐵騎往草原走一趟。”
馬岱湊近細看,心頭一凜。
“狼居胥山以南,是我西涼的屏障,絕不容任何部族染指。”馬超的聲音冷硬如鐵,“但有一族敢在此放牧、紮營,不必通報,盡皆殺之。要讓草原上所有勢力都記著,這裏是紅線,踏之即死。”
馬岱肅然抱拳:“兄長放心,弟定當遵令,讓草原各族不敢越雷池一步。”
隨後,馬超又想起一事,對馬岱道:“此次北征草原,西域諸國或許已有耳聞。你可擬一道文書,詳述此戰我西涼鐵騎橫掃草原、屠戮鮮卑之功,以及被各族尊為‘神威天可汗’之事,派得力使節送往西域諸國。”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必用強,隻需曉諭他們:如今西北已定,商旅可通,若願歸附,共享太平;若存異心,掂量掂量鮮卑的下場。”
馬岱點頭應下,將這些囑咐一一記在心上。書房內,燈火搖曳,映著兄弟二人的身影,也映著一幅關乎西北長治久安的藍圖,正緩緩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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