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祭祀董卓 風雪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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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十一月半,北風卷著碎雪掠過武威城頭,天地間透著凜冽的寒意。馬超站在城樓下,望著整裝待發的四萬西涼鐵騎,甲胄在殘陽下泛著冷光,隊伍肅整如鐵,雖隻有四萬人,卻透著一股曆經百戰的沉凝氣勢。
    他先是召來胡車兒,遞過一封密信:“快馬加鞭趕往長安,將信交給父親與賈詡先生,告知他們我不日便到,讓長安那邊稍作準備。”胡車兒領命,翻身上馬,馬蹄揚起一陣雪塵,轉瞬消失在官道盡頭。
    隨後,馬超走到那些曾隨他馳騁草原的將士麵前,溫聲道:“你們隨我征戰兩年,勞苦功高,如今戰事已了,且回各自家中休整,多陪陪妻兒老小。待開春後,再到馬岱將軍麾下報到。”將士們齊聲應諾,眼中既有歸家的期盼,也有對袍澤的不舍,紛紛向馬超躬身行禮,才分批散去。
    諸事安排妥當,馬超翻身上馬,身後四萬鐵騎緊隨其後。馬岱與西涼各部首領早已候在城外,見隊伍開動,紛紛上前送別。
    “兄長一路保重,西涼有我在,定不會出亂子。”馬岱握住馬超的馬韁,眼中滿是不舍。
    “伯瞻放心,倒是你總攬西涼軍政,協調好各族部眾。”馬超拍了拍他的手臂,目光掃過眾人,“諸位安心發展,若有棘手之事找馬岱協調。”
    各部首領紛紛躬身:“恭送涼王!”
    唯有徹裏吉,這個平日裏爽朗豪邁的西羌王,此刻卻紅了眼眶,走上前攥住馬超的手腕,聲音帶著哽咽:“賢弟……到了長安,萬事小心。西羌的兒郎,隨時等著你的號令。”說著,一滴淚竟真的滾落下來。
    馬超心中一暖,笑道:“兄長這是做什麽?又不是生離死別。待我在長安安頓好,便派人來接你去走走。”
    徹裏吉抹了把臉,嘿嘿笑了兩聲:“好,好!我等著賢弟的消息!”
    馬超不再多言,勒轉馬頭,高聲道:“出發!”
    四萬鐵騎齊聲呼應,聲震原野。馬蹄踏碎積雪,朝著東南方向緩緩行去。馬岱、徹裏吉等人站在原地,望著那支漸行漸遠的隊伍,直到身影消失在風雪彌漫的天際,才緩緩轉身回城。
    風雪如刀,割在臉上生疼,馬蹄踏過積雪,濺起的雪沫子打在甲胄上,簌簌作響。這般酷寒天氣趕路,本是苦役,可身後的四萬西涼鐵騎卻個個脊背挺直,眼中燃著滾燙的光,渾身似有火焰在燒。
    他們的目光,不時望向隊伍正中那道被眾將簇擁的身影——涼王馬超。
    誰能忘得掉,就在不久前,這位將軍親率他們踏破草原,將縱橫北地百年的鮮卑部族連根拔起,讓囂張跋扈的草原雄主俯首授首?誰能忘得掉,狼居胥山下那一場場血戰,涼王總是挺槍衝在最前,銀槍染血如紅梅綻放,硬生生撕開一條血路?
    “涼王一聲令,咱們直搗鮮卑王庭!”
    “百萬鮮卑人,說滅就滅了,這等氣魄,古往今來有幾人?”
    低聲的議論在風雪中飄散,卻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這些漢子大多是西涼本地子弟,或是歸附的羌部勇士,從前見慣了草原異族的燒殺搶掠,多少親人死在馬蹄之下。是馬超,帶著他們逆轉了命運,將刀子捅回了那些侵略者的心口;是馬超,讓他們從被欺淩的弱者,變成了令草原膽寒的強者。
    如今,他們跟隨著這位親手改寫了西北命運的英雄,向著中原進發。風雪再大,路途再遠,又算得了什麽?
    隊伍中的馬超似有所覺,勒住馬韁,回頭望了一眼。四萬雙眼睛齊刷刷望過來,那裏麵沒有絲毫怨懟,隻有滾燙的崇敬與信賴,仿佛他就是風雪中永不熄滅的燈塔。
    他嘴角微揚,抬手向前一揮:“加快腳程,馬上抵達隴西,讓弟兄們喝口熱酒!”
    “喏!”
    回應聲衝破風雪,帶著金石之音。馬蹄聲愈發急促,踏碎的不僅是積雪,更是過往的屈辱與怯懦。這支渾身火熱的鐵騎,正跟著他們心中的神,向著新的天地,一往無前。
    隴西郡外的風雪裹著寒意,董璜帶著文武屬官站在雪中,袍子上早已落滿了白霜。見馬超的隊伍踏著積雪而來,鐵甲在風雪中泛著冷光,他連忙快步上前,身後的官員們也跟著躬身下拜,齊聲喊道:“恭迎涼王!”
    馬超翻身下馬,雪沫從馬蹄邊濺起。他伸手將董璜扶起,聲音沉穩:“董大人不必多禮,風雪天久等,辛苦你們了。”
    董璜直起身,臉上堆著笑意:“為涼王效力,何來辛苦?暖帳和酒宴早已備好,炭火燃得正旺,就等大王入內暖暖身子。”
    馬超點頭,目光掃過身後列隊的將士,他們臉上雖沾著風霜,眼神卻依舊銳利。他對親衛吩咐:“讓弟兄們先入帳歇息,吩咐下去,好酒好肉管夠,今夜不用值守的都放鬆些。”
    “是!”親衛領命而去。將士們聽到這話,壓抑不住地歡呼一聲,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有序地跟著屬官往暖帳走去。
    董璜正要引著馬超往主帳去,卻見馬超抬手止住了他。“董大人稍等,”馬超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城郊,那裏的土塚在風雪中若隱若現,“還有件事,得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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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璜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躬身:“大王是說……太師的墓?”
    “嗯。”馬超頷首,“路過此地,理應去祭拜一番。”
    董璜連忙應道:“理應如此!臣已讓人清掃過墓前積雪,備好祭品了。”
    說著,董璜在前引路,馬超帶著幾位核心將領緊隨其後,踏著沒過腳踝的積雪往城郊走去。風雪打在臉上生疼,沒人說話,隻有腳步踩碎積雪的“咯吱”聲。
    遠遠便望見那片被風雪籠罩的墳塋,雖經歲月與風雪侵蝕,周邊卻鬆柏林立,枝椏上積著厚雪,顯見時常有人打掃祭祀,透著幾分肅穆。
    馬超示意隨從擺上祭品,親自上前,伸手拂去墓碑上的新雪,指尖觸到冰冷的石麵,動作輕緩而鄭重。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率先跪下,身後眾將與隨從見狀,嘩啦啦跪倒一片,雪地被壓出一片深深的痕跡。
    三拜之後,馬超起身,拿起酒碗,親自動手斟滿,而後緩緩傾灑在墓前。酒液滲入積雪,瞬間暈開一片深色,像是凍土下滲出的記憶。
    “太師,”他開口,聲音在風雪中帶著一絲沉鬱,“隴西安穩了。您當年護著的這片土地,如今還在,百姓們能在田裏種糧,孩子們能在屋裏取暖,不用再怕異族的馬蹄踏進來。”
    他望著墓碑,像是對著一位久未謀麵的長輩絮語:“這些年,中原亂得厲害,比您離開時更甚。天子昏聵,朝堂糜爛,天下百姓流離失所……或許當年,您心裏的那份焦灼,是對的吧。這大漢,是真的腐朽到了根裏。”
    他深吸一口氣,風雪灌入肺腑,帶著刺骨的涼,眼神卻愈發清亮:“既然劉家給不了天下百姓安寧,那這擔子,便由我來挑。我會讓西涼鐵騎踏遍中原,不是為了爭什麽名號,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像隴西百姓這樣,有田種,有屋住,不用再怕戰火。”
    話鋒一轉,他語氣柔和了些:“前兩年,草原上出了個厲害的部族,敢來犯我西涼,我帶著弟兄們殺進草原,把他們打垮了,草原至少能安穩數十年。白兒一直在長安等著,這次回去,我便與她完婚。”
    說到這裏,他自嘲地笑了笑,帶著幾分年輕人的坦誠:“不過太師您是知道的,我這性子,或許太過貪心,心裏記掛的女子,不止她一個。但請您放心,我定會待她們好,不會負了人家。”
    最後,他聲音低了些,帶著難以掩飾的感念:“還是要謝您。當年我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空有一身力氣,是您看中我,給我機會,讓我知道什麽是擔當,什麽是守護。這份情,馬超記一輩子。”
    話音落時,眼角竟有淚光閃過,混著飄落的雪花,在臉頰上融成細痕。
    周圍的將領們早已默默將墳塋周邊的積雪打掃幹淨,董璜見狀,上前一步,聲音溫和:“大王,天寒地凍,您在這兒站了許久,心意太師定然知曉了。風雪這麽大,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靈,也定會心疼您。隨我等回營吧。”
    馬超望著墓碑,又佇立片刻,才緩緩點頭:“走吧。”
    轉身時,風雪依舊撲在臉上,卻仿佛少了幾分寒意。他知道,有些過往的印記,不是羈絆,而是支撐他往前走的力量。眾將緊隨其後,踏雪返回營地,留下那片鬆柏林在風雪中靜靜矗立,守護著一段塵封的過往,也見證著一個新的開始。
    酒宴的餘溫尚未散盡,帳外的積雪已覆了半尺。馬超清晨起身時,董皇正領著幾名縣吏在帳外候著,手裏捧著厚厚一疊文書,皆是隴西內政的明細。
    “大王,這是您要的戶籍、田畝清冊,還有今年的賦稅賬目,都核過三遍了。”董璜將文書遞上,語氣裏帶著懇勸,“您才歇了一日,何苦急著走?再留幾日,讓屬下盡盡地主之誼,也讓弟兄們喘口氣。”
    馬超接過文書,翻了幾頁便合上,目光落在帳外整裝待發的鐵騎上,沉聲道:“百姓剛喘過口氣,不能再被徭役折騰。賦稅減免三成,徭役暫停半年,讓他們安安穩穩種好春田,這是死令,你務必盯緊了。”
    董璜連忙應下:“屬下記下了。可長安那邊……”
    “長安的事更急。”馬超打斷他,翻身上馬,鐵靴踏在雪地裏,發出沉悶的聲響,“我走後,若有部族敢趁機滋擾,不必請示,直接打回去。記住,百姓要的是安穩,不是空談。”
    董璜還想再勸,見馬超已揚鞭示意出發,隻能領著屬官跪地相送:“恭送大王!屬下定不負所托!”
    馬蹄踏碎積雪,鐵騎如一道黑色洪流,向著東方疾馳。馬超回頭望了一眼隴西城頭,那裏的守軍正揮手告別,城樓下的百姓不知何時聚了些,遠遠地朝著隊伍的方向叩拜。他勒住馬韁,對著那個方向拱了拱手,隨即調轉馬頭,再沒回頭。
    風卷著雪沫打在臉上,馬超將披風裹得更緊了些。他知道,董璜能守住隴西的安穩,而中原的亂局,還等著他去撕開一道口子。身後的鐵騎踏過雪原,留下深深的蹄印,像是在凍土上刻下的誓言——這天下的瘡痍,總要有人來縫補,哪怕踏遍風雪,也不能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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