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王者蛻變 胸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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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儒定了定神,並未依言坐下,反而轉身走向書房牆上懸掛的巨大地圖,手指在並州與幽州的地界上輕輕點了點,沉聲道:“大王,您拱手將並州讓給公孫瓚,他此刻定然對您感激涕零。可人心是會變的——當初他在幽州走投無路,您不僅給了他生路,還將辛苦打下的並州相贈,這份恩情重如泰山,他自然感恩。但日後呢?”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馬超:“公孫瓚雖無稱霸之心,卻也不是甘居人下之輩。您與他如今看似平起平坐,可他麾下那些舊部,未必個個都對西涼心服。若有朝一日,有人從中挑撥,或是他自身權勢漸長,生出別的心思,難道要等到兵戈相向,讓並州百姓再遭塗炭嗎?”
    馬超眉頭微蹙:“難道就非得用聯姻這法子?”
    李儒捋了捋胡須,語氣篤定:“不然呢?以公孫瓚的性子,您該清楚——昔日他肯為劉辯衝鋒陷陣,與袁紹死戰,不正是因為得了個‘國丈’的身份,覺得自己成了皇親國戚,位極人臣嗎?他這輩子求的,不過是家族榮耀與穩固地位。”
    他上前一步,聲音壓低了些,眼中閃著精光:“您若迎娶公孫柔,給他一個‘涼王嶽父’的身份,比任何賞賜都管用。這不僅能讓他徹底放下心防,更能讓他的部眾看清形勢——公孫家與西涼早已是一體,背叛西涼,便是背叛自家前程。如此,才能將他真正綁在您的戰車上,既護了他家族周全,也保了並州安穩,豈不是兩全其美?”
    “權力這東西,終究握在自己手裏才穩當。”李儒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圖上的長安,“大王誌在天下,身邊多一份可靠的助力,便少一分後顧之憂。公孫家的勢力雖不及從前,卻也能在北方牽製袁紹餘部,這對您將來出兵中原,大有裨益。”
    馬超沉默了。他盯著地圖上的並州,想起公孫瓚當年在幽州的悍勇,也想起公孫柔昨日在席間那局促卻堅定的眼神。李儒的話雖帶著算計,卻也戳中了要害——亂世之中,恩情或許能維係一時,卻不如實實在在的利益捆綁來得穩固。
    馬超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地圖上的並州地界,沉聲道:“若真能將公孫瓚徹底綁上戰車,讓並州安穩無虞,這聯姻倒也不是不行。”
    他想起公孫柔昨日的模樣,雖帶著幾分羞怯,卻也難掩清麗容顏。這些年身邊紅顏知己雖多,他的心性卻早已不複當年的青澀——亂世之中,能用一場聯姻換取一州穩定,贏得公孫家這股臂助,本就是劃算的買賣。更何況公孫柔容貌出眾,並非不堪之人,這般盤算下來,倒也沒什麽可矯情的。
    李儒見他鬆口,心中暗自點頭——這位涼王如今是真的成熟了,懂得權衡利弊,不再僅憑意氣用事。想當年他初隨董卓時,馬超還是個隻知衝鋒陷陣的少年將軍,如今卻已能將私情與大業分得清明,這份成長,實在驚人。
    “既如此,那公孫姑娘那邊,便請大王抽空親自安撫一番,也好讓她安心。”李儒順勢說道。
    馬超擺了擺手,轉而指向地圖上的中原腹地:“先說雲祿與曹昂的事。”
    “正是。”李儒走到地圖前,指著兗州方向,“大王先前在長安曾與曹昂有過一麵之緣,想來還有印象。那小子不僅弓馬嫻熟,胸中更有丘壑,在曹操諸子中,算得上是最出挑的一個。”
    馬超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看著李儒:“說說吧,具體原因。若僅是這些,還不夠你這老狐狸親自插手的。”
    李儒訕然一笑,知道瞞不過他,索性收起了先前的從容,湊近地圖,指著中原腹地細細說道:“主公明鑒。如今中原混戰,看似亂成一鍋粥,實則能成氣候的不過數人——北有袁紹盤桓,東有呂布反複無常,南有劉表坐守荊州,還有個劉備四處輾轉,而其中最需留意的,便是曹操。”
    他指尖重重敲在兗州地界:“主公征討草原之時,曹操正以一己之力扛住了袁紹、劉表、呂布三方夾擊,硬生生在夾縫裏站穩了腳跟。此等人物,不可不謂之梟雄。麾下郭嘉、程昱之流善謀,夏侯惇、許褚之輩善戰,文臣武將濟濟一堂,雖眼下不及主公勢大,卻遠非劉備、呂布之流可比。”
    馬超點頭:“曹操此人,我早年在長安見過,確有梟雄之姿。”
    “正是。”李儒接著道,“曹操在中原被諸侯圍堵,又遭袁紹重創,否則以他的手段,此刻怕是早已在中原做大。而曹昂作為他的嫡長子,文武雙全,曹操對他傾注了多少心血,天下人都看在眼裏。”
    他話鋒一轉:“但我通過細查發現,曹昂對主公卻推崇備至。前次他出使西涼,私下與我閑聊時,多次提及主公治理西涼的法子——輕徭薄賦、興修水利、善待流民,說這些才是亂世安邦之道,言語間頗為認同。”
    馬超挑眉:“哦?他倒有這般見識?”
    “確是如此。”李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曹昂雖為曹操之子,性子卻比其父多了幾分仁厚,更看重民心向背。主公試想,若能與他結親,一來可穩住曹操;二來,曹昂既認同主公理念,將來若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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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已很明顯。
    馬超何等精明,瞬間明白了李儒的盤算——今日的聯姻,或許能為將來埋下一顆種子。若曹昂日後真能繼承曹操基業,這份姻親關係,便是西涼與中原之間最微妙的紐帶。
    “你倒是想的長遠。”馬超語氣中聽不出喜怒,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曹昂雖是曹操的長子,但是曹操現如今正春秋鼎盛,曹操又素有雄心,我等早晚必有一戰。”
    李儒拱手而立,臉上帶著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大王有所不知,那曹操近來頭風之疾愈發頻繁,發作時痛不欲生,連朝事都時常擱置。依屬下看,這未必是件好事啊。”
    馬超眉峰微蹙:“哦?此話怎講?”
    馬超眉頭微蹙,語氣裏帶著幾分固執:“話雖如此,可曹操若真離世,曹昂承繼其位,便是一方諸侯,轄地與我西涼接壤,疆場相見是遲早的事。到那時,雲祿夾在中間,左手是骨肉親情,右手是夫妻情分,她怎能不難?”
    李儒嘿嘿一笑,搖頭道:“主公還是對曹昂了解太淺。此人絕非貪戀權位之輩,骨子裏是個至誠君子,心中裝的滿是天下蒼生,對權力二字,實在沒多少執念。”
    馬超挑了挑眉,顯然來了些興致:“哦?你倒說說,他有何不同之處?”
    “主公有所不知,”李儒向前一步,聲音裏帶著幾分篤定,“近來曹昂攻下徐州,第一件事便是傳令城中世家——必須打開藏書樓,將典籍借出,供百姓傳閱學習。要知道,那些世家視藏書為安身立命的根本,曹昂此舉,無疑是公然與他們作對,引得徐州士族怨聲載道,對曹家頗有微詞。可他呢?全然不顧,隻說‘百姓識文斷字,方能知禮明義,天下才能安定’,這份魄力與遠見,可不是尋常諸侯能有的。”
    “竟有此事?”馬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倒有這般眼光。”亂世之中,世家壟斷知識,百姓多是目不識丁,曹昂能想到讓百姓讀書,這份見識,確實難得。
    李儒見他動容,笑意更深:“所以啊,主公大可不必憂心。若真有一日曹操離世,曹昂承繼大位,您根本無需與他兵戎相見。隻需以天下蒼生為念,派使者去勸降,依屬下看,他若真是心係黎民,為了避免生靈塗炭,多半會歸順主公。”
    馬超沉默了。他望著案上的地圖,徐州的位置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暈。讓百姓讀書,這話倒是像恩師盧植會說的。若曹昂真有這份心,或許……事情真能有轉圜的餘地?
    “你倒是把他看得透。”馬超語氣緩和了些,指尖在徐州地界輕輕一點,“隻是勸降諸侯,哪有這般容易?”
    “尋常諸侯自然難,可曹昂不同。”李儒語氣堅定,“他連世家的不滿都能不顧,隻為讓百姓多識幾個字,可見在他心中,蒼生遠比權勢重要。主公若能給他一個‘讓天下安定’的承諾,他未必不會動心。”
    馬超沒再反駁,隻是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茶湯滑入喉嚨,讓他混沌的思緒清醒了幾分。亂世之中,殺戮易,止戈難。若真能不費一兵一卒收服中原,那自然是最好的。隻是……曹昂真能如李儒所說,放下唾手可得的權位嗎?
    李儒看著馬超凝眉沉思的模樣,臉上的笑意卻愈發從容,手捋胡須時,指腹摩挲著花白的須尖,帶著幾分了然的篤定。
    “主公心裏,終究是裝著天下的。”他輕聲道,語氣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欣慰,“屬下說這些,並非要主公立刻做什麽決斷,隻是想讓主公知道,這亂世裏,並非隻有‘打’一條路可走。”
    他抬眼望向窗外,晨光正透過窗欞,在案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曹昂之事,是個契機。主公當年在西涼興學堂、減賦稅,為的不就是讓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如今曹昂在徐州做的事,與主公的心思,其實是一路的。”
    “您胸懷天下,才會糾結‘兵戎相見’的苦;也正因為您胸懷天下,才該懂,能少一場戰火,便少一片焦土,能多一個懂‘民生’的人在對麵,便多一分讓天下安定的可能。”
    他微微躬身,語氣誠懇:“屬下這點心思,主公或許此刻不全懂,但日子久了,總會明白的。”
    馬超抬眼時,眸中的沉鬱已散了大半。他看著李儒鬢邊的白發,“你啊。”馬超輕歎一聲,語氣裏帶了點無奈,卻沒了先前的緊繃,“總是把算盤打得比誰都精,偏又說得冠冕堂皇。”
    李儒笑了,眉眼彎成兩道月牙:“屬下的算盤,從來都圍著主公轉,圍著這天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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