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醫署府令 醫者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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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超叫來曹昂,又對張仲景道:“張機先生,且留步。”
兩人皆停下腳步,看向馬超。馬超目光落在張仲景身上,問道:“先生可曾聽過華佗華元化?”
張仲景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歎服,撫須道:“華先生醫術通神,尤擅外科,我早有耳聞,論起膽大心細,他或許猶在我之上。”
馬超朗聲一笑:“先生過謙了,你二人皆是濟世良醫,應在伯仲之間。”他話鋒一轉,語氣添了幾分鄭重,“昔年我在長安兵變,身受九創,險些殞命,正是在漢中得華先生救治,才撿回一條性命。此次我從長安出發前,已修書一封,讓麾下將士去漢中相請,邀他到長安任職。”
說罷,他轉向曹昂,目光懇切:“子修,你父親這頭風痼疾,張機先生已盡力,或許華先生能有他法。你不妨親自去一趟長安,一來將華先生請來,與張機先生一同會診;二來,也讓雲祿跟你同去,見見長安的親友。”
曹昂聞言,眼中頓時亮起希望的光,他對著馬超深深一揖:“兄長此言,如撥雲見日!父親的病,我日夜憂心卻無計可施,若能請得華先生來,便是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願一試。”
張仲景亦點頭附和:“華先生的‘麻沸散’與外科之術獨步天下,或許真能為曹公尋得一線生機。曹公子親往,更顯誠意。”
馬超目光掃過曹昂與張仲景,語氣陡然鄭重起來:“你們可知,我為何執意要將華先生請到長安,又讓他擔那醫署府令一職?”
曹昂與張仲景皆是一愣,對視一眼後,齊齊搖頭。
馬超走到窗邊,望著院外初綻的杏花,緩緩道:“治病與治國,原是一個道理。仲景先生與華先生皆是醫中聖手,可你們想過嗎?便是你們一刻不停地診治,一輩子能救多少人?”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二人:“我在長安特設醫署府,讓華先生執掌,便是想讓這醫術能如星火燎原。二位先生醫術通天,何不效仿孔孟授徒?廣收弟子,教他們辨症、配藥、施針——不必個個都學到你們十成的本事,能得三四分真傳,便足以在鄉野之間救死扶傷。”
“這些弟子再收弟子,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十年,天下間或許能多出上萬名醫者。”馬超的聲音裏帶著一種令人心折的熱忱,“到那時,百姓染疾不必再翻山越嶺求診,孩童夭折不必再呼天搶地無門,這才是醫者真正的大功德,比你們一人一生救千百人,要強過百倍千倍。”
張仲景聞言,猛地站直了身子,眼中泛起激動的光,雙手微微顫抖:“涼王……竟有如此胸襟!”他行醫一生,見多了病患因缺醫少藥而殞命的慘狀,卻從未想過能將醫術這般規模化地傳承——這哪裏是設一個醫署,分明是在為天下蒼生築起一道救命的堤壩。
曹昂也聽得心潮澎湃,他雖不懂醫理,卻知民間缺醫之苦。父親軍中多少士卒,不是死於刀槍,而是死於風寒小病。若真能如馬超所說,天下醫者輩出,於軍於民,都是天大的福澤。
“兄長這主意,簡直是開天辟地的善舉!”曹昂由衷讚歎,“我這就去準備行囊,不僅要請華先生來,更要將兄長這醫署府的法子記在心上,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在徐州也效仿施行。”
馬超笑著點頭:“如此最好。醫者不分陣營,隻救蒼生。若天下諸侯都能如此,何愁亂世不平?”
張仲景對著馬超深深一揖,語氣裏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涼王既有此心,張某願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助華先生一同打理醫署府。便是走遍天下尋訪藥材、編纂醫書,也在所不辭!”
馬超躬身還禮,語氣誠懇:“先生深明大義,倒是該我謝過才是。”說罷轉向曹昂,目光沉了沉,帶著幾分追溯往昔的感慨,“子修可知,這並非我首創之舉。回溯春秋戰國,諸子百家並起,醫道本就是獨立一派的學問,與儒、法、道等家並行,各有其安邦濟民之途。”
他抬手拂過案上攤開的竹簡,指尖劃過那些記載著古藥方的斑駁字跡:“隻是世道變遷,天下人多為名利所牽,皆想著皓首窮經,在朝堂上爭一席之地。卻少有人如仲景先生這般,俯身於桑梓之間,將畢生精力投於診脈施針、救死扶傷——他們不求朝堂顯達,隻願萬家無疾,這份心,才真正值得我輩敬佩。”
曹昂聞言,望著張仲景鬢邊的白發與指上的薄繭,忽然想起軍中那些因軍醫短缺而逝去的士卒,心中一動:“兄長所言極是。若醫者能如諸子百家般廣傳學問,讓鄉野之間皆有能醫之人,怕是能少卻多少白骨露於野的慘狀。”
張仲景捋著胡須,眼中泛起暖意:“涼王與公子有這份心,便是天下醫者之幸。老夫雖年邁,願以殘軀追隨,讓這醫道之學,如春風化雨,遍澤四方。”
馬超頷首笑道:“有先生這句話,何愁醫道不興?子修,你且記下,他日若掌權柄,莫忘今日之言——能安天下者,未必隻有朝堂上的筆墨與刀劍,還有這藥箱裏的草木與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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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重重點頭,將這話深深刻在心底。窗外的風穿過庭院,卷起幾片落英,仿佛在為這場關於醫道傳承的約定,輕輕喝彩。
曹操稍微好轉一點,便在書房裏叫來曹昂,問一問曹昂,這兩日馬超在此,所作所為。曹昂在曹操書房內,將馬超關於醫道傳承的見解、對治世的思考一五一十道來。
言語間難掩欽佩:“父親,那馬孟起不僅勇武過人,其眼界格局更是遠超常人。他說‘能安天下者,未必隻有筆墨刀劍,還有藥箱草木’,兒臣聽著,竟覺得比朝堂上那些空泛議論實在得多。”
曹操撚著胡須,靜靜聽著,指尖在案幾上輕輕點動。待曹昂說完,他沉默半晌,忽然長歎一聲:“馬超……年紀輕輕,竟有這般見地。”
想起自己少年時立誌掃清寰宇、還天下太平的初心,再看如今朝堂上的汲汲營營、爾虞我詐,他不禁撫著案上的《孫子兵法》,喃喃道:“老了啊……”
“當年我舉義兵,本為討賊安民,可走著走著,竟也陷進了這名利場裏。”曹操望著窗外蕭瑟的秋景,眼中閃過一絲悵然,“比起馬孟起這份通透,倒是我被俗務絆住了腳,遠不如他了。”
曹昂見父親神色落寞,輕聲道:“父親不必如此,涼王雖有見地,父親這份在亂世中站穩腳跟的魄力也非常人可比。”
曹操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魄力?有時這魄力,反倒成了枷鎖。那小子敢想敢做,又能守住本心,倒是比我這‘老謀深算’要可貴得多, 罷了,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曹昂見父親神色倦怠,便知他需要靜一靜,躬身應道:“是,父親好生歇息,兒子先退下了。”說罷輕手輕腳退出書房,曹昂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盡頭,書房內複歸寂靜。
屏風後傳來衣袂窸窣,郭嘉緩步走出,青灰色的長衫襯得他麵色愈發蒼白,卻難掩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他躬身行禮,聲音帶著慣有的輕緩:“明公。”
曹操抬眼看向他,目光複雜得像攪翻了的墨汁。“奉孝,”他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喟歎,“方才子修那番話,你都聽見了?”
郭嘉點頭:“聽見了。”
“那馬超,”曹操手指在棋盤上輕輕點著,“我原以為全憑著西涼鐵騎才能縱橫天下。今日一見……不,光是聽子修轉述他那些舉動——橫掃天下,卻能心存百姓,還有讓醫者廣傳醫術,讓寒門子弟能看上書,連治個病都想著‘天下人如何能少受些苦’此細微末節之處,念著的也是百姓……”
他頓了頓,語氣裏竟透出幾分悵然:“這般胸懷,這般氣度,確非池中之物。我曹孟德征戰半生,自詡心懷天下,如今看來,倒是被這後起之秀比下去了。”
郭嘉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他太了解曹操了,這位主公從來心高氣傲,能讓他說出“不如人”的話,可見馬超在他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子修如今處處以他為榜樣,”曹操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頭風的隱痛又開始蔓延,像無數根細針在腦子裏紮著。
他苦笑一聲:“我這做父親的,看在眼裏,心裏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既盼著他能學得那般磊落,又怕他學來的是‘甘居人下’的怯懦。”
“明公多慮了。”郭嘉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安撫,“公子仁厚,卻不愚鈍。他敬馬超,敬的是那份‘利民之心’,而非盲目的追隨。”
曹操沉默片刻,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臉色因疼痛而泛起潮紅。“奉孝,你說……”他聲音發沉,帶著一種近乎疲憊的喟歎,“這亂世,還要熬多少年?”
郭嘉眸色微動。
“我所求的,從來不是什麽九五之尊。”曹操的聲音低了下去,像在對自己低語,“不過是天下安穩,百姓能睡個踏實覺。可如今呢?北邊袁紹虎視眈眈,南邊劉表按兵不動,西邊馬超……倒是異軍突起,偏生他那路子,竟比我這老一套更得人心。”
他忽然看向郭嘉,眼神裏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清明,頭風的劇痛仿佛在這一刻被壓了下去。“我在想,莫不如……便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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