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去到那邊好好幹，一定要聽話，服從領導安排。”這是苦口婆心的媽媽。
    “王景亮，你給我聽清楚，去了那邊比不得你在家做二世祖，好好給我接受鍛煉，回來我還認你這個兒子。”這老爹一看就是個富一代。
    “張新瑞，老子英雄兒好漢，你要不是給我立個二等功回來，你就不是我兒子 。”這老爸一看就是上過前線的。
    “子騰啊！叫你好好學習，你偏不聽。熬兩年，好好學習考個軍校。”這是恨鐵不成鋼的父親。
    12月中旬的送兵站台，演繹著各種離別愁緒。
    我在一旁竟然有些呆住了。
    竟然沒一人來送我。
    不像話！
    雖然昨天喝送行酒時，我堅決不讓人來送，難道不明白我就是意思意思嗎！
    我是怕那種太招搖的人嗎！
    說也奇怪，剪了新發型，戴上帽子，穿上綠軍裝，四周竟然沒一個人認識我。
    忽然，新兵蛋子們全部看向站台的樓梯口，眼裏散發出青春萌動的光芒。
    “這女的好漂亮，太有氣質了。”
    “還是個士官，不會是我們部隊的吧！”
    作為新兵連的指導員李奇立即迎了上去，敬禮道：“你好同誌，請問有什麽事嗎？”
    美女笑了笑，指了指遠處的我道：“我找我老公，杜子恒。”
    老公！
    明明不相識，李奇的眼中頓時有些落寞。
    林伊人還是來了，本來一早要回京城的。
    我們擁抱時，四周的新兵蛋子 一陣嗷嗷叫。
    感受著如此純真且嫉妒的情緒，我笑了笑，對著隊列道：“我老婆。”
    一陣噓聲。
    “真是我老婆。”
    我和林伊人揮手。
    指導員走過來道：“歸隊，注意影響。”
    戴著大紅花的我，默默走回隊列。
    林伊人輕輕捂住嘴笑。
    “哇，看那邊又來了兩位美女。”
    “好像是大明星唐詩詩，還有宋妙妙。”
    “還有，還有兩個。”
    “哇，誰那麽幸福，竟然有美女送。”
    “就是，還讓這小子嘚瑟，並不是隻有他才有美女朋友。”
    “是啊！是啊！”
    偏偏這時四女向我圍了過來，紛紛獻上真摯的笑容和熱情的飛吻。
    那些送兵的家長也看直了眼。
    “這人誰啊？”
    “趕緊結交一下，以後能介紹美女。”
    指導員李奇道：“遵守命令，趕緊上車。幾位美女同誌，車要開了，如果有事可以記下我的電話，方便日後聯係。”
    我正在攀附車欄，立時回頭，這位指導員也不是省心的主啊！
    嗚！一聲長笛鳴響。
    手揮了揮又揮，作別離人的濕潤的眼眶，是幾百個新兵熱切而期盼的目光。
    綠皮車轉綠卡車，五天六夜。
    陸明遠終於完成當初對我的半個詛咒。
    我的腰腿都快伸不直了。
    這群新兵蛋子普遍比我小2、3歲，一口一個恒哥喊著。
    想讓我幫他們介紹女朋友。
    年輕真好，腦子裏都是漿糊。
    但是新兵班長老雷，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
    身子都快被顛散架了，外麵響起一聲怒吼：“30秒內全部下車，否則一百個下蹲。”
    拖著疲憊的身子，連滾帶爬大家跳下車。
    據說新兵入伍都會被老兵訓練一下，我拍過軍旅電視，也算熟悉流程，可眼前的場景還是超出了我的預估。
    每輛卡車後麵，站著一名身穿常服，佩戴軍銜的老兵。
    古銅色的皮膚，幽深的雙眼，閃射精光，專挑有毛病的地方看。
    一個人吼道：“還愣著幹啥！由高到矮按順序站好。”
    隊伍稀稀拉拉，我當仁不讓站在第一排。
    黑著臉的老兵班長看了看我，眼神閃現一抹驚訝。
    終於站好隊，班長黑著臉對著我們這一排吼道：“太慢了。以後若是在這麽慢，別怪我陳雷不講情麵。”
    當幾排形成方陣站好。
    指導員李奇開始拿著花名冊點名了。
    “趙二寶。”
    “到。”
    “王景亮。”
    “到。”
    …….
    “杜子恒。”
    “到。”
    “到。”
    一個小胖子正在搶我的名字。
    我探出頭看了看吊車尾小胖子，杜子騰這個家夥心理素質太差了。
    李奇吼道：“自己的名字都不清楚嗎？老雷，這是你的兵，好好收拾收拾。”
    盡管我感覺這李奇有點針對我，但我說不出理由。
    老雷高亢的道：“是。”
    我身旁的幾個新兵竊笑，盡管路上都已經很熟了，但對我被幾個美女相送，他們一直不服氣。
    李奇點名完畢，各班將自己的隊伍帶走了，班長開始針對性訓練。
    “杜子恒，出列。”
    “是。”我知道眼下我不是那個執掌幾百億的老總，而是一個真正的新兵。
    唉！我不和這些年輕人計較。
    “杜子騰，出列。”
    一個最高的，一個最矮的兩人出列之後。
    “每人200俯臥撐。”
    新兵隊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肚子疼，真是笑的我肚子疼。”
    “很好笑嗎！”老雷怒吼一聲道“那就一起做。”
    全班傻眼了。
    “200俯臥撐，沒搞錯吧！”
    “怎麽？不服氣。500個俯臥撐，今天不做完不準吃飯。”
    我倒是還好，拍電視劇的時候跟誰訓練，兩三百個不成問題，500個估計要咬牙完成。
    我無話可說，開始做了起來。
    那邊小胖子做到三十多個，已經使出吃奶的勁了，每一次起來，兩個胳膊顫抖著，整個臉憋的通紅，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
    做到五十個的時候，起來之後，噗通一聲臉貼在地上。
    喘息之後又繼續爬起來。
    我此時已經做了200個，胳膊有點酸了。老雷又沒說什麽時間做完，我不能在出頭了，不然又容易被人盯著。
    我也做的越來越慢。
    不知不覺到了300個，整個班的人除了我和張新瑞，其他人已經是在掙紮了。
    身體下去之後，至少要歇好一會才爬起來。
    而張新瑞滿麵通紅，額頭豆大的汗珠滴落，竟還在咬牙堅持著。
    我們一個上午，基本上就和這500個俯臥撐戰鬥了。
    看著橫七豎八累得癱軟的新兵，老雷露出得意的笑容。
    “記住，你們是一個團隊，不要對任何事心存僥幸。還有杜子騰和王景亮沒有做完，他倆做完你們有飯吃，他倆不做完，你們中午湯也別想喝。張新瑞，你給我盯著。”
    “是，班長。”
    老雷邁著得意的步伐向著，食堂奔去。
    “加油！加油！”
    “我，我，我實在做不動了，485。”杜子騰吼叫道。
    “張新瑞，班長走了，差不多了。咱們去吃飯吧！已經晚了，估計一會菜都沒了。”
    張新瑞被大家要求，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正當他猶豫不決得時候，我連忙道：“大家聽我說，班長為啥放任我們這樣，肯定是暗中盯著。如果我們互相包庇，說不定晚上又要罰。加油，杜子騰。”
    眾人一聽，覺得我說的對。
    “加油，杜子騰。全班的飯就看你了。”
    杜子騰也不知哪裏來的勁喊道：“杜子恒，你個王八蛋。486 ，487 ，488……”
    五分鍾後他終於做完了。
    我們餓的前胸貼後背，架著杜子騰跑到食堂。
    老雷已經吃完了，正在挑牙，看了看計時器道：“你們還有4分鍾。”
    我靠！
    大家一窩蜂的向著食堂窗口衝去。
    “排好隊。”炊事班士兵一聲吼。
    我看著他們還拿碗，又想打菜，急忙吼道：
    “拿包子，別打菜，都能吃上。”
    三個包子進肚，我差點被噎死。
    曾幾何時，我這個百億老總竟然為幾個包子感動的快哭了。
    吃完飯，我們都以為可以休息會。
    老雷的哨子，又響了。
    “加操。”
    不斷的稍息立正，起步走。
    訓練兩個小時後，大家又開始餓了。
    更有很多人渴的直冒煙。
    但是考驗的就是意誌。
    “稍息。”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本來想通融一下的，讓你們喝點水好好吃飯，畢竟今天是第一天。沒想到你們很守規則讓我刮目相看。那就好好站軍姿，一會500個仰臥起坐，500個下蹲。”
    我們班加上班長老雷一共11人，我感覺到二十隻眼睛全部看向我。
    “兄弟們，不要上當。這班長太狡猾了。”
    終於熬到了晚上，我們吃過飯，政治學習之後筋疲力盡的回到宿舍。
    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大家倒頭就睡了，但是班長這個時候，要求又把我們逐個喊醒，教我們如何疊被子。
    忙完這一切，已經九點了。
    大家睡的像死豬。
    一陣尖銳的警哨聲響起。
    “五分鍾後，操場集合。遲到者，全班罰跑10圈。”
    我的狀態還是挺好的。
    一看全班才醒一半的人，我吼道：“挨個喊，拖也拖出去。”
    這時警報聲沒有了，集合聲也沒有，後被喊醒的人雙眼迷茫，王景亮如非個子沒我高，幾乎要和我鬥起來。
    杜子騰根本就沒有睡醒。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拖著他，帶人衝出了宿舍。
    排好隊。
    老雷驚訝的看到我們一個沒落下，不由露出滿意的神色。
    整個新兵連，隻有我們比較整齊。
    十多分鍾後，大家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夜跑。
    跑了五圈後，沒合格的加罰十圈。
    盡管回到了宿舍，大家也心有餘悸。
    “讓不讓人活了，我知道新兵苦，但沒想到這麽苦。”杜子騰累哭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堅持一下吧！苦的還在後麵。”
    “臥槽，杜子恒，你是不是那個頂我名檢查的，我上輩子欠你的嗎？”
    “不是你，我可能還不來當兵呢！你現在睡上鋪。”我對他吼道。
    “別啊！我上下不方便。”
    “相信我，你會越來越不方便。”
    大家摸著酸爽的大腿和胳膊，哈哈大笑。
    一時間困意全部消失，但身體太過勞累，不一會又進入了夢鄉。
    我叫道：“不如跟我打一段十二段錦，或者拉伸一下，不然明天你們休想爬起來。”
    然而除了一陣呼嚕聲，無人回應我。
    轟轟烈烈，為期三個月的新兵訓練就這麽開始了。
    第二天，五點，哨子響了。
    大家茫然的睜開雙眼。
    一陣嚎叫聲：
    “哎呀，我腿抽筋了。”陳二寶道
    “臥槽，我的神之左手不聽使喚。”王景亮喊。
    “我的兩個胳膊斷了。”杜子騰悲哭道。
    張新瑞疼的直咬牙，忍住了。
    一個班十個人，除了我，沒一個感覺好的。
    一個個眼睜睜看著我，將被子疊的整整齊齊，露出無比吃驚的神色。
    “別怪哥，哥勸你們的時候，沒一個聽的。”
    “吼什麽吼，號令如軍令，趕緊出去集合。”
    老雷探出腦袋，看見我已經準備好走了出去，顯得非常的吃驚。
    當我跑出宿舍樓，竟然發現自己是第一個。
    我有些驚訝，看著那些新兵蛋子一個比一個慢，被班長轟出了宿舍。
    部隊內部條例有規定，基層部隊，早操隊列訓練和體能訓練，每次30分鍾。
    既然是新兵，還是以體能訓練為主。
    “先跑10圈。”班長指著，400米的操場跑道喊道。
    跑操開始了。
    大家忍受著肌肉酸疼，在班長的號子聲中，發泄的喊了出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初冬的清晨，這裏又下起了雪，但我們並未感覺寒冷。
    30分鍾後，指導員李奇開始講評，他知道昨天的下馬威有多狠，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早餐之後，互相檢查有沒有違禁物，手機都已經上交，會在固定的時間發下來讓大家發消息報平安。
    一個上午，主要訓練站軍姿，這是入門課。
    挺胸，挺腿，挺脖頸。收腹，收臀，收下顎。眼睛睜大，頭向上頂。
    武術中的也有虛領頂勁。
    都講究立身中正，上下貫通，方便氣血運行。
    軍姿半小時。
    老雷背著雙手從我們身後走過，猛然踢向我的腿彎。
    我紮馬步都十多年了，全身看似鬆軟，他這力量一來，我確實沒收住，腿彎猛地一彈，將老雷彈了出去。
    四周的班長看到這一幕，發出哈哈的笑聲。
    老雷頓時感覺落了麵子，臉黑著看向我，淡淡的道：“站的不錯。”
    他又猛然向其他班長喊道：“這就是我訓練的苗子，你們不服，隨時來單挑。”
    四周的班長，看著幾個站軍姿被偷襲，摔倒在地的新兵，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笑出聲。
    幾個班長同時吼道：“軍姿不標準，俯臥撐500個。”
    老雷道：“看什麽，除了杜子恒都不行。杜子恒，你站著數，你們給我做。”
    我腦門的汗都要流下來了。
    我躲進來就是怕火啊！
    現在又把我放火上烤，看看這些新兵蛋子，我都快成為他們的公敵了。
    終於到了飯點，這次沒有人拖後腿。
    我們排好隊走入食堂，迎來了一碗碗雪白的麵條。
    正所謂，上車餃子下車麵。
    老兵走的時候吃餃子，新兵來了吃麵條，主打人文關愛。
    優點好消化，缺點不頂餓。
    我從來沒覺得麵條這麽好吃，吃了兩盆，硬是控製住自己，不能再吃了。果然有吃三盆的，那就是杜子騰，下午吐到晚上還在吐。
    下午的時候還是站軍姿。
    大家都很慶幸，終於不用大量消耗體力了。
    然而大家還是想的簡單了。
    老雷一腳踢在杜子騰的屁股上吼道：“屁股夾緊。”
    杜子騰有些無奈，屁股大有啥辦法！
    王景亮剛想笑。
    “你的腿縫怎麽回事，夾住這片葉子，掉下來，你給我吃了。”老雷道。
    王景亮麵色木然，內心悲戚。
    天空明明飄著雪，我們的後背卻是一層汗，幹了又濕，濕了又幹。
    衣服粘在身上難受的要命，一會冷的發抖，一會又渾身發燙。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下，有的新兵開始暈倒了，剩下的繼續堅持。
    杜子騰不是暈，而是上來就吐。
    休息的時候，大家喝著白開水，已經沒力氣叫苦了。
    上廁所回來的王景亮喊道：“慘了，剛才指導員說，要加強訓練，爭取過年的時候把我們這些廢鐵煉成硬鋼。要我們向杜子恒學習。”
    大家一聽，臉已經不能再苦了。
    紛紛幽怨的看著我。
    “看我幹啥！我剛從廁所回來。”這群小屁孩，沒事就把我當救世主，這才過去兩天。
    跑操跑不動，總不能讓我背著。
    眾新兵看了我一眼，長出了口氣，似乎敢怒不敢言。
    我嗬嗬一笑，這樣的日子挺開心的，隻是身體勞累點，不用動腦子。
    接下來的軍訓其實和大學生軍訓流程差不多。又經過役前訓練大家已經熟練。
    隻是強度更大，時間更長，就是要從意誌上擊潰你自己。
    每一天生活痛苦而充實，直至麻木。
    由於匍匐臥倒的次數過於頻繁，每個新兵的手背和胳膊肘上都有新兵疤。
    它是痛苦的經曆，也是一種成績的象征。
    我明顯感受到，拍電視劇時，那些老兵還是放水的，如果這般強度，我那些同學估計都沒精力拍片了。
    話說他們也應該拍完了，匆匆一個星期過去，我有點想他們了，特別是林伊人。
    可惜新兵連摸手機的機會很少，且有固定的分配時間。
    於是我便給林伊人寫了一封信，簡單聊著當下的生活。
    這一個星期，我以穩健的體能保持新兵連第一。
    這些新兵都是年輕人，大家已經適應了這種痛苦，然後又有精力了。
    別的班卻越來越擠兌我了。
    大致原因就是在我的帶領下，我們這個班在新兵連裏樣樣第一，就連杜子騰瘦了十斤之後，也變成另一個人。
    老雷也挺開心的，感覺我為了他掙了不少麵子。我其實就是不想受罰。
    今天吃過晚飯，幾個班長在休息室聊天。
    “老雷，你可以啊！發掘一個那麽優秀的兵。過兩天我那個兵訓練回來比一比唄！”
    一個叫老張的班長道。
    老雷嘿嘿一笑道：“張磊選到偵察連已經三個月了，你讓他和我的新兵比，你好意思嗎?”
    “你不是說杜子恒天賦好，可以挑戰任何對手嗎？張磊也不過是上次新兵連第一有啥不能比的。”老張道。
    老雷嘿嘿笑了笑，就是不回話。
    老張道：“怎麽不敢賭，我家剛寄來2條華子。”
    老雷聽到華子眼神一亮，道：“賭就賭，但我話說在前麵，是玩不是賭。”
    “明白，明白！”
    兩個老班長嘿嘿一笑。
    我要是知道老雷兩條華子就幫我賣了，我非拿華子砸暈他，可我事後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