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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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抬舉……”魏良喃喃自語,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就怪不得朕了。”
既然他們不肯配合,執意要毀掉他擁有的一切,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
這些不識時務的外來者,正好用來獻祭河伯,換取象生城的“安寧”,也換取他魏良的繼續逍遙!這是他獻給國師、穩固自己地位的“忠誠”,更是他保住自身榮華性命的唯一生路!
用他們的命,換自己的安穩,這筆交易,在魏良看來,天經地義。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高高的宮牆雉堞邊,冷風卷著潮濕的雨腥味撲麵而來。
俯瞰下去,那條環繞著象生城、滋養也吞噬過無數生靈的象生河,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奔湧翻滾。
那是一條大河,奔湧著,翻滾著,渾濁的河水卷起白色的浪沫,像一條躁動不安的巨蟒,不斷衝擊著堤岸。
夜風卷起他的龍袍下擺,恍惚間他竟覺得自己的衣擺化作了鎖鏈,正將千萬冤魂從河底拖拽上來。
河浪翻湧,渾濁的水麵折射著天光,也映照出魏良眼中交織的、無法掩飾的深深忌憚——那是源自骨髓的、對當年滅頂洪水的恐懼烙印。
同時,也翻湧著一絲病態的興奮——那是即將把威脅徹底清除、用他人性命換取自身安全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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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等著事情發酵的鹿聞笙,依舊按部就班去了翰林院上值,倒是有幾分麵對山雨欲來的泰然自若。
翰林院那特有的墨香與舊紙氣息縈繞不去,雕花窗欞透進的光線被厚重的雲層濾得有些陰鬱。
在這片象征著文脈清流的方寸之地,還盤踞著一個讓鹿聞笙難以捉摸的異類——謝青梧。
這位頂著“魔頭”名號的家夥,日子過得比翰林院門口曬太陽的老貓還要悠哉。
每日裏踩著點來,慢悠悠研墨,捧一卷閑書能消磨大半天,偶爾對著窗外枝頭的雀兒出神,那閑適勁兒與翰林院略顯緊張的氛圍格格不入,對周遭暗流洶湧的局勢似乎全然無動於衷。
鹿聞笙不太理解謝青梧這人,說他身上有魔氣吧,那氣息若有似無,幽深難測,對他們這些外來者又無動於衷——準確來說,對他的興趣似乎更大,如同孩童發現了一個新奇有趣的玩具。
對方似乎篤定鹿聞笙早已看穿了他的底細,索性連那層漫不經心的偽裝都懶得維持了。
那黏糊勁兒擺在了明麵上,甚至是大剌剌地直接湊上來,一雙看似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鹿聞笙,問他“鹿兄,你說,做個什麽樣的人比較好?”那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天真的探究欲。
鹿聞笙“”演都不演了?
這份“興趣”直接化作了黏糊糊的視線和亦步亦趨的跟隨,甚至演化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模仿。
不知從哪日開始,謝青梧的衣裳竟也換成了與他今日所穿幾乎一模一樣的襴衫,連腰間玉帶的樣式都刻意模仿。
兩人站在一起整理卷宗時,不明就裏的同僚打趣說遠遠瞧著還以為是雙生子。
謝青梧聽了非但不惱,反而像是得了什麽褒獎,眉眼彎彎。
他眼神裏帶著一種與那張俊美妖異麵孔截然不同的、近乎孩童般的單純探究,非要穿著這身“雙胞胎”行頭才肯出門。
鹿聞笙做什麽,謝青梧也要跟著做什麽。
鹿聞笙寫折子,他便在旁邊攤開宣紙臨摹筆跡;鹿聞笙整理案牘,他也煞有介事地擺弄自己那堆壓根沒幾本的舊書;鹿聞笙對著窗外凝神思索,他便也支著下巴望向同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從那雲層裏也看出朵花來。
那副執著又懵懂的學人精模樣,讓鹿聞笙額角青筋直跳。
這日,謝青梧又頂著那張與鹿聞笙穿著同款襴衫、幾乎“鏡像”的臉湊過來,鹿聞笙終於忍不住,擱下筆,揉了揉太陽穴,用一種看珍稀動物的眼神看著他“謝兄,你知道嗎?克隆羊多莉隻活了六年。”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謝青梧一愣,謝青梧果然聽不懂,他歪了歪頭,濃密的睫毛扇動,幾縷發絲滑落額前,眼神裏帶著與那張俊朗麵龐截然不同的懵懂,眼神裏是貨真價實的困惑。
“算是命短嗎?……克隆羊是什麽?多莉?這名字好生古怪。”
他蹙著眉,似乎在努力理解這個來自異世的冷僻比喻,那份純然的好奇幾乎衝淡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魔氣。
就在鹿聞笙琢磨著怎麽跟這個思維跳脫的“魔頭”把“獨立人格”和“拒絕模仿”掰扯清楚時,一向笑容滿麵、仿佛不知愁滋味的陳邦彥,竟跌跌撞撞、臉色煞白地衝進了值房。
他臉色煞白,額角沁著細密的冷汗,平日裏總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滿了驚惶,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過十裏地。
腳步虛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額角還帶著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平日裏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種鹿聞笙從未見過的、近乎驚恐的嚴肅,眼神慌亂地在值房內掃視,最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釘在了鹿聞笙身上。
看著陳邦彥那欲言又止、笑容勉強到幾乎扭曲的模樣,鹿聞笙心中了然——出事了,而且多半與自己有關。
“鹿、鹿兄……”陳邦彥的聲音幹澀發顫,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卻躲閃著不敢直視鹿聞笙,“你家公主……托人叫你趕緊回去呢!”
周圍的同僚們聽了,隻當是公主府又來“查崗”,臉上紛紛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意,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紛紛放下手中活計,七嘴八舌地說起豔羨的玩笑話。
“嘖嘖,公主殿下對鹿大人真是片刻離不得啊……”
“鹿兄好福氣,這還沒成婚呢,就把公主殿下拿捏得這般緊了。”
“看來咱們吃喜酒的日子近在眼前嘍!”
值房內一時充滿了輕鬆調侃的氛圍,喧鬧聲中,鹿聞笙卻清晰地捕捉到陳邦彥眼底深處那份幾乎要溢出來的焦急和恐懼。
他心知肚明,柳霽謙絕不會在這個敏感時刻派人來翰林院打擾他公幹,這不過是陳邦彥情急之下找的借口,目的是要製造一個能讓他倆單獨說話的契機。
陳邦彥此舉必有深意,且是必須避開眾人的緊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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