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孔家少爺賊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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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劉百成的嘴裏,劉漢山知道,孔家亂了。

    孔春生死了,劉漢山走了,孔家沒有孔留根忌憚的人。他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吃飯喝酒賭博泡妞搞破鞋,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所顧忌。盡管他娘韓梅枝在一邊叨叨,徐大風和他一天幹三架,這些對孔留根來說都不在話下,擋不住孔留根的恣意妄為。

    孔留根的膽大妄為得益於侯五的出謀劃策。侯五現在是管家,掌管著孔家財產,他有很多正當合理的借口,把錢弄出來花掉,事後把賬平了,不顯山不露水,隻要不是專業的管家師爺,你找不出任何毛病。

    孔留根對侯五的信任超過對他娘韓梅枝,他老婆徐大鳳。侯五太會揣摩人了,太會來事兒了。這要是放在今天,也是合格的秘書內勤,把領導伺候得舒舒服服。孔留根想吃啥,沒張嘴已經給端到眼前了。飯菜鹹淡合適,他在廚房已經提前嚐好了。孔留根想去幹啥,侯五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來了,錢最好揣在衣兜裏,吃住行都安排好。就是去窯子裏找紅姐,他也要挑挑,找那些肉多皮厚的女人,受折騰願打願挨的小姐,孔留根喜歡這一口。

    自從有了劉百成,徐大風的脾氣收斂很多。他打心眼裏看不起孔留根這個少爺,可是她也隻能守著這個二流子男人。戶家少爺不賭不嫖的少,不吃不喝不玩鳥蟲的幾乎沒有。徐大風隻能靠女人的武器改造這個不爭氣的少爺。勸說,磨嘰,辱罵,最後是雙方大打出手。這些徐大風都能忍受,她知道誰家夫妻都會吵架,隻要不傷筋動骨都屬於玩笑。真打斷腿打折胳膊也能和好。人常說天上下雨地上流,小兩口打架不記仇。床頭打架床尾和,夜裏鑽進一個被窩,擰一擰,摸一摸,再大的怨氣也撤火,何況徐大風也是個心思活泛的女人。

    徐大風發現,孔留根和侯五還有一層讓她惡心的關係。她從侯五看孔留根的眼神裏發現了不經常。那眼神,隻有那種特殊關係的人才會傳送,隻有過來人才能感覺到。徐大風能忍受孔留根在外麵逛窯子,搞破鞋,找半掩門,她無法忍受一個男人和她爭風吃醋,特別是身邊的一個讓她討厭的男人。

    在一個無聊而又下雨的下午,徐大鳳借口老娘生病回了娘家。其實她並沒有回娘家,而是躲在村頭鄰居家裏。孔留根和侯五看她不在,兩人如久別的夫妻,急匆匆睡在一起。當他們二人你儂我儂情正濃的男歡女愛時,徐大風一腳踹開了大門,拿著手裏的盒子炮,對著大床就是三槍,把二人嚇得魂飛魄散。侯五從此落下病根,老二軟塌塌地如一條死泥鰍,知了一樣趴在褲襠。

    這次徐大風傷肝傷肺生了氣,收了槍,騎上馬走了。孔留根開始沒有在意,連續十天不見徐大風回來,他才著急上火。派人四處尋找,去娘家求情,始終不見徐大風的身影。

    劉百成沒有娘的照看,被孔留根百般嫌棄,甚至成了發泄怨氣的出氣筒,日子很難過。他人小腦子好用,自己偷偷跑到劉莊,找幹爹活命。

    劉漢山把劉百成交給自己兒子。劉麥囤和我媽剛圓房,我媽這個團圓媳婦算是見到了希望。劉麥囤從小沒娘,看到受苦受累的孩子就生惻隱之心。他對後娘帶來的沒有血緣關係的拖油瓶妹妹都像親妹妹看待,有好吃的好喝得不忘給這兩個妹妹留一口,對劉百成這個改姓更名的幹弟弟更是像親兄弟。劉百成一直把自己當做是劉家的老三,老大是劉麥囤,老二是我後奶奶生的叔劉鐵蛋。後來,劉百成因為地主成份流浪新疆十多年,回蘭封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到劉家認祖歸宗,這是後話。

    侯五所有的本事歸結成三個字:會花錢。他不經曆賺錢之難,花錢就不知道珍惜。他生長在普通人家,也是個浪蕩公子闊少爺的命,隻是小姐身子丫鬟命。錢是別人家的,他體會不到賺錢之難,崽賣爺田不心疼。本身錢也不是他侯家的,現在有機會有權利,大把的花就是,哪管明天是死是活。他唯一辛苦的是,想辦法討得東家的歡心,他能跟著蹭吃蹭喝。其實,每次和孔留根外出,侯五除蹭吃蹭喝,都能從中賺得一筆。時間長了,腰包鼓了,在蘭封縣城置房買地,家外安家,兔子一樣蹦高走路,說話口滿嘴大,一副暴發戶的得意嘴臉。

    孔家每天的花銷額度超過進項,流動資金被截留使用,一些店鋪周轉困難。他們向侯管家反映情況,被侯五罵開。一些供應商反應靈敏,馬上感到不對勁兒,及時刹車,停止對孔家的貨物供應。一些店鋪老板辭職走人,快刀斬亂麻,及時了斷。當最後一根稻草壓在頭上,孔家所有的生意麵臨關門歇業,或者變賣抵押給別人時,孔留根懊悔地拿腦袋撞牆,他想刹車換手,已經來不及了。

    孔留根並沒有想這種結果是誰帶來的,總埋怨世道太亂,生意難做。他把自己和侯五的過錯責任都推給了日本人和八路軍,甚至埋怨命運不好家庭不和,埋怨徐大風的出走,說她是個丟蛋雞,帶著黴氣像,不會發財旺家,隻會禍害人。每次在院子裏罵人,罵完帶著侯五又去縣城瀟灑風流。

    劉漢山最早感覺到不對勁兒。在孔家倒下的饕餮盛宴中,肯定有人設局,做了殺豬盤。劉漢山就像一隻狼,敏銳地感覺到山林中獵物獨特味道,看到蛛絲馬跡。孔家每天的收入有多少大洋,他心裏太清楚了,憑孔留根吃喝玩耍,那點錢是富富有餘。如果有人私下做手腳,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造。侯五是管家,他貪點占點都很經常,就像廚子在夥房偷米偷麵,管家貪錢藏錢不足為怪。劉漢山把這些情況分析半天,也沒有想到這個老鼠洞在哪裏,更想不到這事兒與馬高腿有扯不清的樣子,劉百成無意中一句話,讓他徹底弄清了中間的彎彎繞。

    劉百成已經在劉家住了三個多月,每天跟著劉麥囤夫妻地裏家裏忙活,身體壯實很多,麵色紅潤,個頭竄了半頭。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馬高腿。劉百成看到後急忙往劉漢山背後躲藏。

    “我是恁姨父,你不跟你姨父親,倒和你幹爹親,這孩子是不是缺點啥?”馬高腿自我解嘲,然後走開了。

    “我奶說我姨父是笑麵虎,坑死人不償命。”劉百成望著劉漢山的臉,好像忘了什麽大事,突然想起來。

    “你姨父最近經常去你家嗎?”

    “每天一趟,去了就和侯五在屋裏嘀咕。我奶說他倆是蛤蟆支我壓摞摞,勥不出啥好狗。”

    劉漢山豁然開朗:孔家這麽快被倒空,是馬高腿和侯寬在背後搗鬼。

    正像劉漢山預料的那樣,在孔家破敗的下坡路上,侯寬和馬高腿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自從侯五當了孔家的管家,侯寬在縣城過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家裏來人,請客送禮及買東西,不需要自己掏錢,記在孔家的賬上,缺什麽用品,打個招呼商家送到家裏,侯五算賬的時候一並結算。侯寬自己跟著占便宜也就算了,他的一些狐朋狗友聽說後,也打著侯寬的旗號混吃混喝,孔家成了冤大頭,漏洞越來越大。孔留根從不看賬本,侯五說花多少就是多少,這是敗家子的最大優點,也是他沒落的最大短板。

    侯寬並沒有想把孔家搞垮,隻想占點便宜,吃後不愁。看到孔留根是個呆頭鵝,隻要自己舒服爽快,可以臉不要、命不要、家不要啥都不要,一副標準的敗家子形象,他就有了趁火打劫,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不到一年,孔留根花光積蓄,開始賤賣物產店鋪土地的時候,侯寬從侯五嘴裏掌握第一手資料,開始又一輪殺豬割韭菜。

    馬高腿看到侯五侯寬鳥槍換炮後,狗吃骨頭一樣聞著味道找上門。他現在和孔留根是一條檁,孔留根還是他的姐夫,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走進孔家。孔留根並不喜歡這個挑單,可是礙著老婆的麵,也不好意思不給麵子。馬高腿是個自來熟,最善於往上貼。孔留根給他麵子,他自己在其他租戶和雇工麵前就可以抖精神,耍威風,人五人六,不知道的,以為他和孔留根是至親,比侯五還牛氣兒的大管家。

    馬高腿在孔家一段時間,把侯五哄得滴溜溜轉,兩人稱兄道弟,摟肩搭背,感情似乎到了鐵杆同盟的地步,就連韓梅枝也不住地讚歎兩人的情感鐵磁,說這才是真男人該有的樣子,好兄弟才有的情誼。馬高腿和侯寬、侯五自然走到一起,成了門坑孔留根的三角聯盟。

    侯五不能從賬房拿出錢,櫃台的錢櫃也沒有一個銅板,麵對飯店賭坊煙花柳巷的要債人,侯五四處躲藏,孔留根不敢露麵。更讓孔留根睡不好吃不香的是那些放高利貸的債主子,利息是驢打滾,一天一個跟頭,三天一個翻番。為了嚇唬孔留根,當著孔留根和侯五的麵,用刀砍掉一個債主的四根手指頭。

    孔留根聽從侯五的建議,先賣掉縣城的藍布莊。這個布莊是當年劉漢山組織租戶種棉紡織成立的,給當地駐軍供應布料,遠銷湖南湖北等省市,每年純利潤不少於兩萬個大洋。不說市場利潤,布莊倉庫存放的布料,也值萬兒八千個大洋。聽說孔家要賣布莊,侯寬馬高腿叫來幾個親戚朋友裝成商家圍堵。第一個人出價三萬大洋,孔留根嫌少,不賣。第二家給兩萬,孔留根還在猶豫,第三家隻給一萬,孔留根哭笑不得,趕緊出手。要債的人在屁股後麵跟著,再不出手,對方繼續壓價,連賬也不夠還了。

    拿到布莊,侯寬一轉手賣了五萬大洋,三人均分。三個人一個大子沒出,買空賣空,一轉手就是一大筆橫財,讓三個人關係更是近了一步。

    孔留根把賣布莊的錢大部分還債,剩餘部分依舊風流瀟灑。沒多久,錢花完了,開始賣油鹽店。

    。

    吵架,緣由都是因為徐大鳳。讓這事兒也沒必要再去澄清,自討沒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