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 舉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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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標準的處理流程,也是一個套話的由頭。
    “不不不!不用!千萬不用!”
    誰知那男人聽到這話,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連連擺手,臉都嚇白了。
    “領導您看了信就行,千萬別找我!千萬別!”
    說完,他看也不看自己那被撞癟了車頭的金杯,轉身就往駕駛室裏鑽,動作倉皇得像是在逃命。
    “哎!你他媽給我下來!想跑啊?”宋師傅剛打完電話,見狀立刻就要衝過去追,“這算肇事逃逸!”
    “老宋。”
    陸江河平靜地叫住了他。
    “讓他走。”
    宋師傅一愣,滿臉不解:“秘書長,這……”
    陸江河沒有解釋,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裏那個信封。
    陽光下,那牛皮紙的顏色,深得有些發暗。
    宋師傅還站在原地,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但眼神裏的困惑卻越來越濃。
    陸江河沒有理會他,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右手那個薄而硬的信封上。
    那司機逃命般的姿態,不是因為畏懼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賠償。
    那是對某種更深層次、更致命危險的恐懼。
    一種足以讓他不惜冒著撞上市府一號序列轎車的風險,也要將這封信送到自己手裏的恐懼。
    這信封裏裝著的,究竟是什麽?
    陸江河的指尖,能清晰地感覺到信封裏那幾張紙折疊起來的堅硬輪廓。
    辦公室新派來的車很快就到了,是一輛更新的紅旗轎車。
    陸江河拉開車門,沒有多言,隻是對宋師傅吩咐了一句。
    “去醫院。”
    車內的空氣有些沉悶,宋師傅幾次想開口,但看到後視鏡裏陸江河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不是他該問的。
    江州市第一人民醫院,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拍片,檢查,一係列流程走下來,結果和他預料的一樣。
    輕微的肌肉拉傷,不值一提。
    醫生在病曆上寫下“建議靜養”四個字,公事公辦。
    陸江河拿著那張幾乎沒什麽意義的檢查報告,走出了醫院。
    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市府大院,而是讓宋師傅直接開車去了江南新區。
    無數的塔吊如鋼鐵森林般聳立,攪動著漫天塵土。
    卡車轟鳴著來回穿梭,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們像螞蟻一樣在鋼筋水泥的骨架間忙碌。
    這裏是江州未來的希望,是他陸江河仕途上最重要的一塊跳板。
    也是此刻江州所有矛盾和利益最集中的風暴眼。
    他在幾個關鍵的施工節點停下,聽取了現場負責人的簡短匯報,目光掃過那些火熱的建設場麵,心思卻早已飄回了口袋裏那個沉甸甸的信封上。
    回到市府辦公廳時,已是下午。
    他處理了幾份緊急文件,又把辦公室幾位副主任叫來,交代了明天常務會議的準備工作。
    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和他平日裏的工作節奏沒有任何不同。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最後一個人輕輕帶上。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
    夕陽的餘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他寬大的辦公桌上投下一片昏黃的光暈。
    陸江河走到門邊,反手將門鎖上。
    他回到座位,拉開抽屜,將那個牛皮紙信封拿了出來。
    沒有絲毫猶豫,他撕開了封口。
    裏麵沒有錢。
    隻有三張用最普通的稿紙寫就的信。
    字跡很亂,甚至是歪歪扭扭,很多地方都有塗改和墨水暈開的痕跡,看得出寫信人當時內心的惶恐與激動。
    信的標題,隻有三個字,卻像三記重錘,狠狠砸在陸江河的眼球上。
    《舉報信》。
    舉報江州市拆遷安置指揮部總指揮、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楊洪。
    陸江河的呼吸,有那麽一瞬間的停滯。
    他靠在椅背上,一行一行地往下看。
    信的內容,比他想象中任何一種可能都要觸目驚心。
    舉報信的核心,直指江南新區開發過程中最血腥、最黑暗的一環——對江南煤礦廠的拆遷。
    信中控訴,楊洪主導的拆遷指揮部,為了以最低成本拿下江南煤礦廠那塊地,完全無視了市政府製定的補償標準。
    他們給出的價格,甚至不到市場評估價的三分之一。
    這種近乎搶劫的方案,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煤礦廠全體職工的激烈反對。
    然而,楊洪的處理方式,簡單、粗暴,且毫無人性。
    信裏用顫抖的筆跡寫道,楊洪指使手下的拆遷隊,夥同社會閑散人員,在一天淩晨,對留守在廠區辦公樓的煤礦廠中高層管理人員進行了暴力清場。
    數十名管理人員被打成重傷,其中,帶頭抵製暴力拆遷的煤礦廠廠長胡開來,被人從二樓的窗戶直接扔了下去,當場死亡。
    另外還有兩名中層幹部,在送醫後不治身亡。
    一場商業拆遷,演變成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事後,為了掩蓋真相,楊洪動用了他作為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的權力,將這次事件定性為“黑惡勢力聚眾對抗政府開發,引發內部械鬥”。
    死去的胡開來,以及那些被打傷的煤礦廠管理層,一夜之間,從受害者變成了“黑惡勢力首要分子”。
    他們的家人不僅拿不到分文賠償,還要背負上黑惡家屬的汙名。
    信中還提到,那些因為煤礦廠倒閉而失業的普通礦工,因為生活無著,也曾數次前往市政府上訪,要求解決工作和安置問題。
    結果,這些走投無路的工人,同樣被楊洪的拆遷指揮部打上了“被黑惡勢力煽動的刁民”的標簽,遭到了驅趕和抓捕。
    整個江南煤礦廠,上至管理層,下至普通工人,就這樣被楊洪用一頂“黑惡勢力”的帽子,徹底、幹淨地從物理和名譽上,一並鏟除。
    陸江河看到這裏,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升起。
    他很清楚拆遷指揮部是個什麽樣的機構。
    這是一個臨時性的權力怪獸。
    為了保證城市重點項目的推進效率,指揮部通常直屬於政府辦公廳,成員從住建、發改、財政、審計、公安等所有強勢部門抽調,同時囊括了被拆遷區域所在的區、鎮一級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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