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憤填膺的眾多記者們紛紛對著遠去的專車回敬國際友好手勢。
    對於這些人的動作，蘇凡不以為意，隻是開口和前座的司機搭起話來。
    “節目的排練情況如何？”
    “很不錯，就是有關於嘉賓方麵一直在變更。”
    司機也是電視台內的工作人員，對於內部消息也知道一些。
    “除了我之外，電視台還邀請過哪一些嘉賓？”
    “很多，知名通靈網站的創始人以及他們的合作夥伴伊利斯女士，還有靠著最新出版書籍《逢魔之時》再次大活的神鬼學家沃倫夫婦……”
    “除此之外，還有新奧爾良的巫醫等等……但是他們無一例外地拒絕了邀請，這讓製作人很是苦惱。”
    蘇凡聽著聽著，心裏麵樂了。
    這都老熟人啊，怎麽不願意過來見一麵呢？
    還是說，電視台請他們過來幹的，不是什麽好事。
    “嘉賓的位置最終空下來了？”
    “不，最後還是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誰？”
    “最近聲名鵲起的通靈大師，人氣火爆到甚至可以開全國巡演的克裏斯圖大師。”
    蘇凡聞言，露出了些許感興趣之色。
    既然可以做到開全國巡演，這個叫做克裏斯圖的顯然是有點真本事在身上。
    同為靈媒圈子裏麵的，會不知道自己的名頭，這點就有意思了。
    “除此之外呢？還有誰？”
    “這涉及節目的保密協議，我也不清楚。”
    司機開車的時候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確實一無所知。
    “我托運的東西到電視台了嗎？”
    “你說的是那個長帆布袋？現在已經擺到演播廳那裏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蘇凡，眼中滿是濃重的好奇。
    不過想到蘇凡很有可能也參與了節目的保密工作，便忍住沒有多問。
    對此，蘇凡也在心中給這司機的職業素養點了個讚，隨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接近十一點的時間段，車流高峰期早已度過，一路上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司機甚至都沒有才多少次刹車。
    抵達電視台大樓的時候，距離節目開始還有差不多半小時。
    蘇凡剛一下車，便又有閃光燈不斷從兩側亮起。
    所有人都對這擁有極高討論度的青年，擁有十足的好奇心。
    蘇凡沒有搭理他們，迅速進入大樓，身後眾多記者則是被大樓安保全部攔在外麵。
    “蘇凡先生，我是節目組的人，前來為您帶路。”
    剛一進大樓，便有一位矮胖矮胖的男人走上前來，抬手邀請。
    “先生，這個方向。”
    蘇凡略微點頭，跟著他一同上了電梯。
    電梯大門關閉之後，男人開口通報了自己的身份。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傑克的搭檔，名叫格斯。”
    “格斯先生，不去準備節目，前來迎接，一定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吧？”
    “先生真是位爽快人，我這次過來，是想要請您盡量……可以包容一下傑克所說的某些話，以及提出的質疑，這一切都是為了節目效果。”
    乘電梯的時間很短，格斯見蘇凡是個敞亮人，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他現在所麵臨的境遇十分困難，前一段時間才遭受喪妻之痛……”
    格斯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蘇凡搖頭打斷。
    “我可以接受質疑，但是所謂的節目效果，也應該有個限度。
    把握這個限度，就是他作為主持的基本素養。
    開玩笑和不尊重的區別，正常人心裏都清楚。
    不必多說了。”
    格斯沒有想到蘇凡拒絕地如此幹脆，忍不住一愣。
    以往的那些嘉賓一般聽了之後，都會表示理解。
    怎麽到了蘇凡這裏，就沒了效果呢？
    明白自己所說的話沒有任何作用後，格斯便歎了口氣，識相地不再發言。
    一側的蘇凡，絲毫不為所動。
    經曆喪妻之痛確實可憐，但這不是占人家便宜的理由。
    有些事情，別人自己做和你主動開口要求是兩個性質。
    拿這種理由當做是豁免，濃濃的道德綁架的意味，令人心中生厭。
    電梯很快就抵達目標樓層，走出之後，便能見到眾多相關人員在井然有序地進行準備。
    遠處時不時有眾人低聲談論的聲音，顯然節目現場的觀眾早已就位。
    “格斯！”
    周圍人都沒有空看兩人一眼，但一個穿著淺色西服的男子卻第一時間開口呼喊，快步走來。
    顯然，他已經盯著電梯口很久了。
    “蘇凡先生，等候多時了，我是這次節目的主持人傑克。”
    來著體型偏瘦，顴骨略微突出，對著蘇凡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熱情，可再熟練的表麵功夫，也掩蓋不了那雙眼中濃重的圓滑世故。
    傑克伸出手，想要客氣一番，但麵前的蘇凡似乎沒有這個意思。
    後者的視線並沒有落在傑克的臉上，反而瞥向了其身後不遠處。
    “蘇凡先生？”
    傑克疑惑開口呼喊，蘇凡這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隻不過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你好。”
    蘇凡點頭問好，卻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
    如此不給麵子，即便是作為脫口秀主持人的傑克，笑容也是一僵。
    不過很快，他就發出了邀請。
    “看樣子蘇凡先生是有些勞累了，但節目還是要進行，我先帶著您在這裏轉轉，熟悉一下舞台情況吧。”
    見蘇凡沒有拒絕，傑克這才鬆了口氣。
    他從西裝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張紙遞上。
    “節目的基本流程全部記在了這張紙上，比較複雜，你可以先看一下。”
    由於這一次是靈異專題，為了盡可能的保證現場觀眾的反饋，節目組邀請的觀眾有一大部分都是真正的局外人。
    也就是沒有參與過排練和演習的素人。
    哪一些是混在其中的內部人員，他們分別都是負責那一部分的互動環節，以及其中的關鍵步驟，以及道具的使用方法。
    諸多注意事項，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一張紙的正反兩麵。
    “看起來有些多，但請您盡量記住，記不清楚也沒有關係，到時候會有人進行引導……”
    對於這個不給麵子的年輕人，傑克並沒有趁著這個機會進行報複。
    他能不能繼續留在電視台再創輝煌，全部都要看這次節目是否成功，而節目是否成功，又在於嘉賓的節目效果是否充足。
    即便心中對於蘇凡傲慢的舉動有些不滿，但孰重孰輕，傑克還是拎的清的。
    “這些準備無關緊要。”
    可誰能料到，蘇凡根本沒有接手的打算，甚至看都沒有看紙條一眼。
    此舉令周圍悉悉索索的動作聲都為之一滯。
    工作人員們紛紛看向了這個嘉賓，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不來參與節目排練勉強算了，他們如此辛苦的準備，卻被對方看輕。
    這般傲慢，令大部分的工作人員的臉上都流露出憤怒之色。
    “這……”
    傑克也不知道該怎麽打圓場了，隻好開口直接詢問。
    “那蘇凡先生的意思是……”
    “到時候通靈環節正常來就行，不需要這些東西。”
    蘇凡給出的答案，令傑克一驚。
    原來，先前的那不是漫不經心或者輕蔑，而是藝高人膽大。
    這家夥，就對自己的通靈能力那麽自信？
    “好吧。”
    既然對方如此要求，傑克也不再多言。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故而也能大致摸清楚對方的脾氣。
    顯然，麵前的年輕人所決定的事情，並非三言兩語可以勸說的動的。
    實在不行，還有克裏斯圖大師保底。
    到時候臨時換成真假通靈者之間的對比。
    隨機應變，也是脫口秀主持人的必備素養。
    正當傑克如此心中盤算的時候，耳邊冷不丁地飄來了一道聲音。
    “你怎麽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傑克。”
    熟悉的話語，令傑克渾身猛烈顫抖，如遭雷擊。
    他驚愕扭頭，卻見到聲音的來源，是位於身後的蘇凡。
    “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傑克強自鎮定下來，開口詢問。
    “你心裏應該清楚。”
    麵前的青年就這麽看著他。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工作人員的呼喊。
    “傑克！製作人叫你過去一趟！”
    “好的！馬上到！”
    傑克立即轉身，顧不上告別，逃也似的從蘇凡的身邊跑開。
    但即便他背對著青年，也仿佛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視線。
    那不斷在自己以及空無一物的虛空之間遊移的視線。
    ……
    蘇凡的視線從傑克慌張的背影上挪開，隨意找了個工作人員。
    “我的帆布袋呢？你們取來了沒有？”
    “那個東西啊，被掛在那邊的牆壁上。”
    對方指了指舞台後方。
    “就在那裏。”
    “謝謝。”
    工作人員回答之後，視線突然注意到了蘇凡鼓鼓囊囊的口袋以及胸口。
    “我能問一下，你那些口袋裏麵裝的是什麽嗎？看起來像是紙張。”
    “這個啊。”
    蘇凡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些是等一下會用上的神秘妙妙工具。”
    ……
    傑克一路小跑來到了演播室，推開門進入其中。
    戴著對講耳機的製作人，正在和各個部門做著最後的確認。
    “先生，傑克來了。”
    聽到身邊人的提醒，這位節目的統籌者才轉過身來。
    “你終於來了，傑克。”
    對於到訪的傑克，節目製作人展現出了極高的熱情。
    如此態度，令傑克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忘記了之前那個年輕人與自己的詭異對話。
    由於投入和付出不成正比，《夜貓子》這檔節目已經麵臨停播的風險。
    台內眾多製作人以及高層，對傑克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熱情，變成了冷言冷語，視若無睹。
    如今對方的態度，令他再次回想起了當時處於巔峰事業期的日子。
    傑克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段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光，愛人在身邊，節目如日中天……
    在傑克還沉浸在過去的記憶的時候，製作人就主動走上前來，拉住了他的手，帶他來到了一台屏幕之前。
    “傑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什麽？”
    “這是網絡直播的熱度榜單！”
    製作人語氣激動。
    “這一次的直播是電視台以及網絡的雙平台直播。看看這熱度吧！”
    “僅僅隻是網絡這一個平台，就掀起了如此盛況！”
    “你真是個天才！將那個年輕人帶來的收益，超乎想象！”
    聽到這話的傑克陡然清醒過來，雙手抓住了顯示屏，瞪大的眼睛中，反射出不斷刷新的評論。
    從這些隻言片語之中，傑克知曉了先前蘇凡在自己家店門口和眾多媒體記者之間的情形。
    一言不發，見者避讓，還有最後那手勢。
    原來他一直都這麽拽的嗎？
    傑克的腦海中之中升起了這麽一個念頭，對於蘇凡之前行徑也突然釋懷了。
    “聽著傑克，我知道他之前不配合排練，剛才也有人和我反應，說他的態度傲慢而令人討厭。”
    “但現在節目能有這個熱度，可以說大半功勞都是來自於他，不管怎麽樣，至少要哄著他配合做完這一期節目！”
    製作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令傑克那因為興奮消息衝擊，而有些暈乎乎的大腦清醒了些許。
    “沒問題。但是，先前我和您說過的事……”
    “你是說，減少節目中有關於通靈環節的建議？”
    聽到傑克吐露的話語，製作人先前還如春風一般和煦的麵容頓時冷了下來。
    “作為一個主持人，你應該知道，這次特殊策劃最吸引人的部分，就是通靈環節。”
    “偏偏你還想要將這部分減少。”
    “難道你忘了，能不能和電視台續約，讓節目起死回生，全都看這次的直播了。”
    “我知道，但是……”
    傑克麵色掙紮，還想要努力一把。
    “沒有什麽但是！”
    製作人粗魯的打斷了他，令傑克的話梗在了喉嚨裏。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於強硬，製作人的神色略微緩和了一點。
    “不用擔心，傑克，你的憂慮都是多餘的。”
    “看看你的麵前吧，這樣的熱度，你舍得讓它消退下去嗎？”
    “網絡的熱度都到了這種地步了，想想看觀眾基數更大的電視平台又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製作人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
    “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獲得的機會，衝擊收視率第一的機會，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
    “隻有這一次，傑克，你明白的，隻有這一次。”
    “隻要你可以堅持，金錢……名譽……地位……還有你所渴望的一切，都會被你擁入懷中。”
    “想想看，你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代價，你忍心讓那些全部變成沒有意義的無用的努力嗎？”
    傑克怔住了。
    他轉頭看向了屏幕。
    上麵評論不斷閃爍，將他的麵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片刻之後，他終於開口。
    “我知道了……節目，按原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