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黑壓壓的森林宛如吞噬人的怪物。
    一行人找了處平坦的空地休息。
    大家可能都有些累了，或躺著或靠著，一時間安靜無比。
    最終還是和仙人不歡而散。
    戈薇原先計劃把這位老爺子帶走，但摸到真相後，他無法直視這位曾經舍己為人救了他一命的仙人。
    而那位仙人也……選擇留在原地，並且是他主動提出來。
    戈薇表情很複雜，“如果您想離開，我能……”
    “謝謝，不過我想用餘生來超度被人麵樹吃掉的人，希望他們能早日升天，這也是……我的贖罪。”
    白眉老人、不，桃源仙人輕咳兩聲，他呼吸不太順暢，這具身體若沒有解咒其實活不了多久，可他並不想活下去了。
    長生啊，桃源仙人閉上眼睛，“一切是我的過錯，如果各位願意幫忙的話，就把我埋在人麵樹的上方吧。”
    ……
    躺在睡袋裏的戈薇拉住袋子邊緣，往下鑽了鑽。
    天氣快要入秋，戰國森林裏的夜陰森森的，如同開了天然空調。
    腦海裏的回憶沒有結束。
    戈薇回想起他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您知道桃果人為什麽要把所有囚禁的人類都喂給人麵樹嗎？桃源小村莊裏，為何一個人類都不剩？”
    “這個啊……按理來說確實桃果人確實會養一陣，不過在不久之前，來了兩個妖怪，為了搶奪四魂之玉碎片，雖然險勝，但恢複傷勢需要大量的人麵果。”
    “兩個妖怪？”
    “嗯，當時我還在被關押，隻聽到外麵電閃雷鳴的動靜……哦，我記得有個妖怪喚另一個……滿、天？”
    滿天，飛天。
    雷獸兄弟。
    戈薇驀地升起巨大的荒謬感，時隔多日，再聽到這兩個名字，他恍惚到覺得是不是聽錯了。
    怎麽會呢，雷獸兄弟和桃果人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麽會湊到一起？？
    然而七寶給了他當頭一棒。
    “阿籬，我好像有點印象，當初父親重傷帶著碎片和我逃亡，被雷獸兄弟追殺到鋼牙領地，就在他們差點就追到時，那個飛天說了一句‘讓我先養好傷再跟那隻臭狼決鬥，那木頭咬人真疼’……就離開了。”
    ……
    大半張臉埋進睡袋中的戈薇咬住下唇。
    戈薇沒想到七寶父親的存活會扇動這麽大的變化。
    眼角盛滿透明液體，戈薇大口大口抽了兩口氣又猛地合上嘴，動靜太大會引起其他人注意。
    克製不住地喘息從唇縫中溢出，戈薇一口咬住手指。
    後悔救了七寶父親導致桃源村莊人類提前死亡？
    不。
    是討厭，真的很討厭……命中注定的有得必有失。
    似乎嘲笑戈薇的不自量力，高聲喊著拯救、改變，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提前到達又如何，趕不上就是趕不上……
    戈薇心想，他有點理解桔梗為什麽會說出‘命運的紅線一旦斷了，就再也不會連接上’這樣的話。
    桔梗嚐試過重新連接嗎？戈薇問自己，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數次和犬夜叉相見，痛苦過，試探過，質問過……最終，放手。
    輪回的前世今生，此刻具象化的重疊在一起。
    戈薇微微用力，手指上的疼痛拉回心神不寧的他。
    大腦昏沉，腦海中一片混沌，無數記憶思緒在其中翻湧滾動。
    周圍的幾人目光似有若無的注視著戈薇的睡袋，戈薇極力隱藏的顫抖瞞不過在場並不普通的所有人。
    無人去打擾，戈薇選擇了不吱聲，肯定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珊瑚歎息著拉著七寶躺下，七寶掙紮一番，不情願地在珊瑚眼神示意下鑽進睡袋中。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瞎操心。
    犬夜叉瞧得心煩，心中不好受，本就不擅長勸慰，早早找了一棵樹爬上去，坐著望月發呆。
    彌勒作為地上守夜的人，他看一眼後便收回視線，像桃果人那樣的事他經曆多了，自然明白戈薇在痛苦什麽，這種情況隻能看他自己。
    彌勒歎一聲氣後闔上眸，靠著樹幹假寐休憩。
    離戈薇最近的桔梗，盯著戈薇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她起身繞過一側坐到戈薇身邊。
    戈薇又做噩夢了。
    這次的夢比上次要模糊不清，能感受到是噩夢，卻感知不到夢了什麽，心髒跳動的厲害，人麻木地動彈不得，似乎浸泡在寒冰中，身體一點一點下沉。
    昏睡過去的戈薇皺緊眉，不知不覺中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桔梗瞧見了，用手輕輕撫摸上去。
    “唔……”戈薇低吟一聲，他睡得格外不安穩，桔梗的動作很輕柔，但碰到的瞬間戈薇還是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睜開看到的畫麵便是桔梗，戈薇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桔梗……桔梗怎麽會在他床邊，一定是做夢了，他記得自己是躺下去的。
    眼睫毛上糊了一層水光，濕漉漉的眨了眨，戈薇拉開睡袋拉鏈，爬起來坐著看桔梗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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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涼的手掌再度撫上他的額頭，“好多汗……要喝水嗎？阿籬，阿籬？”
    冷清地聲音壓低，夾雜著一絲擔憂。
    樹葉嘩啦啦的響，一陣山穀吹來的風刮進戈薇衣襟中，冷的他一哆嗦。
    “冷……阿籬……你……”
    耳朵裏的聲音蒙了一層薄膜，戈薇呆愣愣地盯著嘴巴動個不停的桔梗。
    呼——
    又刮風了。
    冷。
    要躺進被窩裏才對。
    戈薇心想著，僵住的手臂上抬，猝不及防抱住麵前巫女。
    結實的手臂挽住桔梗的腰肢，稍稍一用力，便把桔梗拖進了睡袋。
    他的速度相當快，快且輕巧，沒有發出半點嘈雜之聲。
    “吱嗡——”金屬拉鏈刷一下合上。
    單人的睡袋裏被迫塞進去兩個人，袋子一瞬間繃緊。
    桔梗還沒從詢問中回過神，人就被戈薇拖進睡袋中，她瞳孔一縮，神色變了又變，手掌抵在戈薇的胸口，咬著牙在他耳邊低語。
    “阿籬！你醒醒！”
    嗯，她現在反應過來了，這人壓根沒醒。
    戈薇閉著眼聽不見一般，雙臂橫在桔梗後背，兩個人的腿都很長，縮在狹窄的睡袋中，挺的筆直難受極了，戈薇雙腿翻騰半天，被忍無可忍的桔梗一腳踩住腳背。
    “安靜一點，你要吵醒所有人嗎？”
    低吼的內容像觸弄到戈薇的警覺範圍，真就停了下來。
    桔梗長舒一口氣，還好，能聽得進去話。
    隻是……她放心放得太早。
    戈薇還是不舒服，腳是動不了，膝蓋卻還靈活自如，輕易頂開桔梗的雙腿，迅速卡了進去。
    “呃！”桔梗睜大了眼，狹長的眼尾都瞪圓了。
    “好擠……”戈薇抿了抿唇，委屈地嘟囔一句。
    感受到小腹還空了一塊，戈薇理智不多的大腦轉了一下，一隻手緩慢下移，停在微微凹陷下去的尾椎處。
    猛地，往裏一按。
    注意力全在腿上的桔梗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她呼吸停滯一息，慢慢紅透了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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