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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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禮沒有聽到楚默離的指示,明白了這是不用追。
    於是,溪流順利逃走。
    墓室裏幾人追了出來,卻已見不到水喬幽與溪流的影子。
    墓室之中,除了慶王的人,隻剩下已經沒有能力逃跑的紅綺。
    楚默離也沒有現身。
    水喬幽轉頭看向先前堅持要出去的人,試著拽了一下自己的手,握著她的手,立馬縮緊。
    水喬幽看他,他卻不說話,目光盯著墓室之內,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個生人,好像……還包括了她。
    慶王的人對墓室門這邊的情況不熟,知道這地宮機關多,不敢追太遠。
    慶王看著溪流與水喬幽先後脫身,麵上的親和消失不見,又聽到手下說人不見了,目光變得有些陰沉。
    他未見過匣子裏的玉璽,不能肯定裏麵就是玉璽。
    他深吸了一口氣,瞥到紅綺,問她匣子裏裝的可是傳國玉璽。
    紅綺亦未見過裏麵的物什,艱難地說了句實話。
    不知道。
    她這一句不知道讓慶王心中的不確定放大,他命令紅綺打開匣子,想要先確定裏麵到底是不是真的玉璽。
    紅綺雖然一直有按著傷口,但是一直沒有處理的傷口還是流了很多血,那一句話已經耗費了她僅剩的力氣,更不用說抬手。
    方柏見她不像裝的,先給了她一粒藥丸。
    他轉頭看到魯洋的麵色,也趕緊又給他倒了幾顆清毒的藥。
    然而,魯洋吃完,沒有一點好轉。
    方柏擔心八星司的人追上來,建議先離開此地。
    魯洋卻想到溪流與水喬幽都是‘狡猾至極’的人,提出,若是匣子裏不是玉璽怎麽辦?
    他這猜測入了慶王的心。
    萬一匣子裏裝的不是玉璽,他們又離開了這裏,到時候就還要回來找,耽誤得更久,八星司追上來的可能更大。
    雖然他們在外麵埋伏了八星司一次,但是,慶王從來沒有小看這些天子近衛的實力,而且,他發現八星司今晚進來的人數比他以為的要多。找到這裏之前,沒能一舉將八星司的那些人解決掉,如今,他還是不太想在這地宮再次碰上他們,更不想與他們硬碰硬。
    魯洋知道玉璽對慶王的重要性,表示自己還能支撐。
    慶王猶豫了須臾,讓紅綺先試著打開匣子。
    紅綺吃了方柏給的藥,感覺好了一點,她也拒絕不了,隻能小心翼翼接過匣子查看。
    方柏則按慶王的命令再次查看了楊卓的屍體,從他身上搜到了那張羊皮紙,通過紅綺得知是這地宮的地形圖,慶王對八星司的顧忌少了一點。
    方柏另外發現楊卓的屍體上呈現出了中毒的症狀,再看楊卓帶來的那些人大多數屍好像也是一樣的。
    慶王雖然看到了紅綺手上的傷口,但看楊卓脖子上的致命傷是刀傷,隻是更加堅定了水喬幽與溪流是合夥將他與楊卓引入了此地的想法。
    慶王沒有立即從墓室裏離開,楚默離也一直沒有現身,亦未有離開的打算。
    水喬幽張嘴,看著他一直沒看過她,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幹脆沒說了。
    紅綺不愧是學到了閆家的技藝,拿著匣子研看了須臾,撥動了匣子上的雕花。
    不過,她的速度,比起水喬幽就慢多了。
    慶王看她樣子,知道催也無用,隻能耐心等著。
    紅綺倒也沒有讓他失望,約莫過了半盞茶,拚出了商氏皇族的族徽。
    隻不過,匣子她依舊打不開。
    她看著那圖案試了幾次,想到進來的石門的機巧,猜測它應該缺枚鑰匙。
    既然是缺枚鑰匙,剩下的她就無能為力了。
    慶王聽著她的猜測,明白過來,他要想打開匣子,還是得依靠水喬幽。
    他正望著匣子氣憤之際,靠著牆壁支撐著的魯洋倒了下去。
    方柏連忙給他喂了幾種藥,都無濟於事,魯洋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句話,吐出一口烏血,就沒了氣息。
    紅綺看著魯洋毒發身亡 ,用衣袖將手包緊了一點。
    慶王還沒說話,有人已經從他們來的方向聽到了腳步聲。
    如今楊卓和他帶來的人都死在這裏,水喬幽與溪流剛走,這腳步聲一響,他們想到了八星司。
    慶王不能再在此耽擱下去,隻能帶著沒有打開的匣子以及紅綺按照地形圖標記快速從前麵離開。
    魯洋常年跟在慶王身邊,若是留在此處,一定會被八星司認出來,慶王也吩咐人將魯洋的屍體帶走了。
    可是,最前麵的人還沒有走到門口,墓室裏出現異響,下一瞬,他們以為機關已經被觸發了的墓室,又從四麵八方射出一批箭矢。
    方柏趕忙去護慶王,命令眾人加快腳步離開墓室。
    水喬幽瞧著慶王快要到門口,又看了楚默離一眼。
    楚默離卻也隻是看著慶王等人跑,臉上線條冷硬,沒作任何吩咐。
    他們隱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亦沒猜到他的心思。
    被破壞的牆後也已冒出身影,但因慶王等人觸發了墓室機關,他們隻能停在牆外。
    慶王在方柏等人的奮力掩護下跑出了墓室,八星司的人也隻看到他的背影與衣角。
    隻不過,魯洋的屍體在混亂中又落在了墓室之中。
    慶王見到八星司的人已經趕過來,也顧不上這事了,隻能先帶著匣子與紅綺狼狽離開。
    楚默離看著人逃走,依舊沒有讓人攔截。
    看著慶王帶著剩下人全部離開,楚默離也沒再在原地待下去,牽著水喬幽亦往遠處走了一點。
    水喬幽看出他隻是為了避開八星司,一時疑惑,他先前到底有沒有看到匣子裏的玉璽。
    低頭一看,拽著她的那隻手,依舊沒有放鬆力道的意思。
    他們剛走開,墓室裏的機關停了下來。
    八星司的人撿了幾支箭扔進墓室,見裏麵不再有動靜,小心翼翼走了進去。
    很快,有人發現了楊卓的屍體,也有人看到了藻井中一分為二的龍頭,再看打開的棺槨,八星司的人猜測出,玉璽應該已經被剛才的人拿走了。
    一行人慢了一步,十分懊悔。
    他們又查看了一圈,在與楊卓屍體相距最近的牆角邊,看到了那枚洛家家主的印鑒。
    先前,紅綺偷襲楊卓,兩人纏鬥時,那枚印鑒從楊卓身上掉落,大家都沒有注意到。
    慶王的人進來,注意力被楊卓與紅綺吸引,也沒看到那枚印鑒。
    如今,它被八星司的人撿到。
    他們查看底部刻文,認出洛字,猜到它就是當初洛家先祖墓地丟失的那枚印鑒。
    八星司的人將印鑒收了起來,沒看到其他線索,不再逗留,準備去追逃走的人。
    快到墓室門口時,看見了魯洋的屍體,並認了出來。
    負責此次行動的人見過屍體,回想剛才瞥到了一眼的某個身影,有些眼熟。
    確認墓室中已經沒有活口,他不再耽擱,帶人立馬去追。
    楚默離借給他們的人,則要將楊卓的屍體帶走。
    八星司的人雖然是天子近衛,但是楚默離如今是太子,今晚他們也歸楚默離管,楚默離的人要帶走一具屍體,他們也管不了,即使他們覺得楊卓這個身份,屍體留在這裏或許更合適,但他們也沒有阻止。
    出了墓室大門,地上腳印出出進進,比較混亂。
    不過,地上多了血印,並且都還沒幹,一行人立即順著血印追了出去。
    看到楚默離的人將楊卓的屍體帶走,水喬幽又看了楚默離一眼。
    楚默離卻還是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將牽著她的手改成了與她十指相握。這樣一來,兩個人的手就握得更緊了,她也不再好抽出去。
    八星司的人走遠後,楚默離盯著墓室門口又沉默地站了三息,終於第二次同水喬幽說話。
    “三哥若是按照圖紙上的出路走,走的可還會是楊卓進來的路?”
    水喬幽正低頭看著兩人相扣的手,他忽然如此一問,她未立即作答。
    就這一瞬,楚默離已經知道答案。
    雖然他們拿的是同一張圖紙,但是他們走的不會是同一條路了。
    楚默離吩咐時禮,“你在這等夙秋。”
    他話語停了一下。
    時禮以為他後續還有話要說,下一息,他卻牽著水喬幽往前走了。
    時禮愣怔。
    楚默離走的是他們來的路,走了幾步,問水喬幽,“這路可還能走?”
    水喬幽當即會意,他這是又準備出去了。
    時禮也聽到了這話,看著他的背影,恍然大悟。
    他急忙追上楚默離,攔住了他,著急勸道:“殿下,今晚,慶王不能死在這裏,更不能是您殺了他。”
    水喬幽剛要回楚默離的話,聽到時禮的勸諫,也明白了楚默離剛才為何沒有攔截慶王。
    時禮話語說完,看到水喬幽,話語一頓,話語續上,卻還是堅定地勸道:“屬下知道,您擔心慶王與八星司的人碰麵,會暴露水姑娘的身份,以及與您的關係,可您很清楚,陛下今晚允許您來此,並讓八星司聽您的命令行事,多半就是知道慶王今晚也會出現在這裏,是讓您將慶王帶回去。因此,無論如何,今晚您都不能殺了他,更不能在八星司的眼皮底下殺了他。慶王他是皇子,不管他所犯何罪,他的生死,都隻能由陛下定奪。”
    楚默離看著他,眼中看不出情緒,沒有說話。
    剛才慶王與水喬幽在墓室裏的話時禮也聽見了,他亦清楚,慶王今晚若是活著出去,對他們來說會是個大麻煩,可是,若是慶王今晚若是在這死了,對他們來說,會是個更大的麻煩。
    時禮見他不願改變主意,隻能將目光轉向水喬幽。
    他沒有懼怕楚默離的威嚴,對水喬幽道:“水姑娘,我知道,從你的角度考慮,你必須殺了慶王,可是,對於殿下來講,慶王今晚不能死。”
    楚默離看著時禮的目光有了冷意。
    時禮後背冒汗,卻依舊望著水喬幽,希望能讓他們兩個改變主意。
    “不然,陛下很容易因慶王的死懷疑殿下,再讓人調查一切,屆時會對殿下十分不利,也會給你與你保護的那些人,帶來的更多的麻煩。”
    他的話一落音,四周不再有其它聲音,周圍安靜地可怕。
    水喬幽目光抬起,楚默離握著她的手就加重了力道,冷聲對時禮命令道:“讓開。”
    時禮沒讓,“殿下……”
    他話才起,楚默離看著他的眼神瞬間冷如寒冰。
    時禮不敢說話了,卻還是沒讓路。
    其他人都已經感受到了楚默離身上氣息的變化,偷偷在心裏替時禮捏汗。
    楚默離並沒同他僵持,“來人。”
    話未落音,水喬幽開口了。
    “他說的是對的。”
    楚默離轉頭看向她。
    水喬幽迎上他的視線,平聲道:“今晚,你不能殺了慶王。”
    楚默離與她對視著,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他讓時禮在這等的夙秋從墓室出來找到了他們。
    他還沒靠近,就感覺到了周圍氣氛不對,先未出聲打擾他們。
    楚默離與水喬幽都看到了他。
    楚默離瞥了他一眼,截斷了水喬幽又準備出口的話語,忽然問她,“你剛才拿的那枚印鑒呢?”
    水喬幽讚同時禮勸諫的話語停在嘴邊。
    楚默離與她無聲僵持一息,轉頭吩咐夙秋,“追上溪流,將她身上的那枚印鑒拿回來。”
    話語一出,他未等夙秋回話,牽著水喬幽繼續往前走。
    他們兩人像是在打啞謎,時禮好像聽懂了,好像又沒聽懂,但是,他看出了楚默離依舊沒有改變主意,還是沒讓路。
    楚默離冷眼掃向他。
    夙秋站在後麵,都感受到了冷意,伸手拉了時禮一把。
    楚默離沒再多說,牽著水喬幽往前走了。
    水喬幽因為他剛才提出的問題,也沒再說話,腳步也跟上了他。
    時禮還想再去攔人,被夙秋擋住,詢問他剛才是何情況。
    時禮知道慶王對楚默離與水喬幽的威脅,可是如今楚默離還隻是太子,今晚慶王更不能死。
    他看到夙秋,著急中又生出希望,急忙將慶王的事與楚默離的吩咐說給了夙秋聽,希望他能分清輕重,去勸一勸楚默離。
    隻要他們再想一想,或許能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