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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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月險被雲寒淹死的事情很快便傳遍赤穀城。
墨州王原本還能很好地掌握自身在漢家和漠北中間的平衡,眼下瓦瓦目擊雲寒惡行,哭訴的人盡皆知,倒叫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烏日恒與宋言本就和談未果,事情發生後,宋言沉默不語地卸下甲刃,直赴烏日恒的院落。
可即便宋言卸了刀也不可小覷,翕侯們生怕他在赤穀城內將漠北三部的最後一名將領誅殺,急命城中兵士們步步攔截。
陸九瑩隨在身後緊觀事態,蒲歌則奔赴大祿府請人。
宋言赤手空拳與兵士們糾纏,隨見燕塔爾橫刀中道為其清出道來。宋言在此已經得知燕塔爾的身份,對於燕塔爾的示好並未有什麽表態。
宋言抵達烏日恒住處時,烏日恒並沒有相護雲寒,隻見宋言一腳便將雲寒踹出院中,雲寒回過神之後開始反抗。
宋言的拳頭擦著雲寒耳側砸在桑樹幹上,樹皮炸開幾道裂口。
雲寒趁機扣住他手腕反擰,靴底在青磚地上磨出刺耳聲響。
兩人手肘相撞的悶響驚飛了簷下鴉雀,羽毛還沒落地,雲寒的膝撞已頂向宋言腰眼。
宋言撤步讓開半尺,後腰撞上石桌。他順勢抄起茶盞潑向雲寒麵門,左手擒住對方衣領旋身一掄。雲寒後背砸進晾曬的草藥筐,宋言壓身下去,拳頭擦過對方太陽穴,終於見了血。
二人就這般滾打著,將那院中踩的泥濘不堪。
院裏院外擠來不少瞧熱鬧的,小河趴在牆頭上往裏探著,嘴裏嘖歎不停,底下的若風不停地勸說著莫要觀熱鬧,小河跳下去一把將若風拽上牆頭。二人齊聲嘖歎。
陸九瑩站在旁側觀望,烏日恒亦在她身邊,他輕聲道:“我這死士曾於千人中廝殺而出,心性堅韌,能力不凡,公主覺得與光武侯相比,誰更勝一籌。”
陸九瑩回他:“本宮不懂武藝,難分輸贏。”
“那公主覺得,此二人若為人弟兄,又是誰能做的好呢?”
陸九瑩默然。她再看向烏日恒時,對方一副了如指掌,作壁上觀之態。
宋言招招凶狠,但屢次留取一線生機,雲寒已然感知到宋言的顧忌之處。
雲寒顫顫巍巍地直起身來,散落的發絲遮住了眼底的輕蔑,他抹去嘴角血沫道:“光武侯是為將才,卻當不得一個好兄長。”
宋言絕不會在此時此刻去殺一個漠北死士,無論是以大漢光武侯的身份還是蕭明月的兄長。他是要為妹妹出氣的,但絕不是在漢家與漠北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候。
宋言冷靜地做了一個選擇。
而這個選擇在雲寒的眼中不過權衡利弊的怯弱罷了。
雲寒繼續說道:“不過蕭渺……命運給予她的,她總是辜負。”
雲寒仰天笑著,喘息之間眼角泛過一絲水光。
宋言凝視著雲寒的眼眸,陡然察覺什麽。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宋言眼前閃身而過,桑樹影子突然裂成兩半,阿爾赫烈的彎刀從樹冠劈下時帶著鴉羽的腥風,雲寒後撤半步避開刀鋒,右手剛要去拿佩刀,左手腕骨就被鐵鉗般的手掌扣住,阿爾赫烈靴尖踢起井台邊的搗藥杵,銅杵砸中雲寒肘關節的脆響混著筋腱斷裂聲,他一刀劃開了雲寒的左腕。
阿爾赫烈拽著雲寒斷筋的左手反擰,血線順著雲寒護腕的狼頭紋路往下淌。
雲寒就這般被挑斷了手筋,但他竟然半點痛聲都未出口,咽喉被阿爾赫烈膝壓抵在青石板上,碎石渣混著泥土糊進傷口。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宋言難掩震驚之色,烏日恒動了動唇終是沒有開口,事已至此,可阿爾赫烈依然沒有想要放過雲寒的跡象。
雲寒仰頭嘔了一口血,額前青筋爆起。
他艱難地吐出話來:“殺了我啊。”
阿爾赫烈靴底碾著雲寒腕骨凸起處:“你以為我不敢?”
“殺了我……”雲寒看到阿爾赫烈脖頸處墜落的紅色狼牙,他壓下唇角的冷笑,“殺了我,讓她徹底成為孤兒。”
聽著這聲威脅,阿爾赫烈的眉眼比冬日寒雪還要冰冷,他淡淡回道:“想死,容易。”
他一把揪住雲寒的衣領將人提起,雲寒像是木偶般被拖拽著前行,院中偏處置放著盛水的陶缸,隻是數步的距離,地麵已然劃出一道血河。
阿爾赫烈擒住雲寒的後頸,將人直接按進缸中。
宋言欲要製止:“阿爾赫烈!”
阿爾赫烈一個厲眸掃過:“滾開!”
宋言啞然。
阿爾赫烈的手掌像鐵箍般壓住雲寒顱頂。水麵炸開的瞬間,雲寒的右手本能地抓向缸壁,指甲在銅綠斑駁處刮出五道白痕。
烏日恒自知無法控製這個修羅,與陸九瑩說道:“能救蕭祁雲的隻有蕭明月。”
陸九瑩當即轉身就走,剛走至院外便看見蕭明月奔赴而來。她應當是剛剛蘇醒,身上隻披了件薄衫,衫下滿是塵泥。
“夫君!”蕭明月過於情急,不小心撲倒在水缸前,她緊緊地抓住阿爾赫烈的臂腕,“別殺他!”
宋言上前想要攙扶蕭明月,卻被她猛地拂開。宋言看著手心空蕩,那抹溫熱此刻正一心護著雲寒。
蕭明月知曉,此刻她若鬆懈,蕭祁雲真的會沒命。
她落下淚來,仰頭哀求:“夫君,求你。”
阿爾赫烈如何不心軟,他隻能鬆了手去攙扶蕭明月,揉去她雙膝上的泥土後便將人打橫抱起。
蕭明月將臉頰埋進他的胸膛,發出輕微的哽咽之聲。
蒲歌見危機已除,走上前去查看雲寒的傷勢,內傷雖重可療,但左手筋脈已斷,無治愈可能。
陸九瑩說道:“蒲醫士,你且先留下照顧好他,晚些回芳陽宮。”
蒲歌點了點頭,隨即遣人將雲寒送往屋內治療。
離開時,阿爾赫烈於烏日恒身邊停下了腳步。
“不厭部有今日功成少不得你的謀劃,但你應明白,我早已不是鷙兵,亦不屬任何人的死士,於我莫要有馴從之心,不論漠北、西境亦或漢家,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都休想折我。”
蕭明月閉著眼睛,清晰地聽著阿爾赫烈的話:“亂我心者,猶如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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