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油鍋滋滋作響，深褐色的豆腐塊在熱油裏翻滾，表皮漸漸鼓起金黃的褶皺。那股獨特的氣味先是霸道地鑽進鼻腔——不是腐敗的酸臭，而是發酵後醇厚的豆香混著鹵汁的鹹鮮，像老茶客喉頭回甘前的那縷澀，讓人忍不住駐足。
    夾起一塊瀝油，外殼薄脆得輕輕一碰就會裂開，內裏卻嫩得能掐出水來。澆上一勺紅亮的辣椒醬，淋幾滴香醋，翠綠的蔥花撒在油汪汪的表麵，還沒入口，口水已在舌尖打轉。
    牙齒咬破酥殼的瞬間，鹵汁混著滾燙的豆香在嘴裏爆開，先是微臭的發酵味，隨即被辣椒的辛烈和豆腐的清甜覆蓋。外酥裏嫩的口感層層遞進，辣得人舌尖發麻，卻又忍不住吮指回味。最後連湯汁都要拿勺子舀著喝幹淨，暖意在胃裏慢慢散開，隻留下唇齒間揮之不去的鮮香。這街頭巷尾的尋常小吃，藏著最地道的煙火氣，讓人在猶豫與驚豔間，一口接一口地沉淪。傍晚的風裹著點涼，小林背著書包拐過街角，鼻子突然動了動。那股熟悉的、混著發酵香和油炸氣的味道飄過來時，他眼睛立刻亮了，腳步像被磁石吸著似的，直往巷口的小攤跑。
    “張叔，老樣子！”他把書包往旁邊石墩上一放，鼻尖幾乎要湊到油鍋邊。鐵鍋裏的臭豆腐塊正“滋滋”冒著泡，外皮炸得金黃焦脆，邊緣微微卷起，像給嫩白的豆腐裹了層琥珀色的鎧甲。張叔用長筷子翻了翻，油星子濺在灶台上，騰起的熱氣裏，那股“臭”味反而更勾人了。
    “剛炸好的，小心燙。”張叔把臭豆腐撈進漏勺瀝油，又舀了兩大勺秘製辣醬——紅亮的醬汁裏浮著蒜蓉和切碎的小米辣，再撒把翠綠的香菜，最後淋上一勺骨湯熬的鹵汁。小林早就舉著紙碗等不及，接過時指尖被燙得縮了縮，卻還是急吼吼地吹了吹，咬下一小口。
    “哢嚓”一聲，焦脆的外皮裂開，裏麵的豆腐嫩得像布丁，鹵汁混著辣醬在嘴裏爆開，先是微辣，接著是豆製品發酵後的醇厚，最後連香菜的清爽都融了進來。他眯起眼，嘴角沾著辣醬也顧不上擦，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塊，燙得直哈氣，卻越吃越停不下來。
    路燈亮起來時，小林已經吃完了一整碗。他舔了舔嘴角的醬汁，滿足地打了個嗝，連書包帶都蹭上了點紅油。張叔笑著遞過紙巾“明天還來？”小林用力點頭，抹了把嘴，背起書包往家走。晚風裏，那股“臭”味似乎還纏在他衣角，他回頭望了眼亮著暖黃燈光的小攤，腳步輕快得像踩著臭豆腐的香味兒。夜霧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黑森林上空。林墨攥著柴刀的手浸出冷汗，指節泛白——第三根枯枝斷裂的脆響，絕不是風刮的。潮濕的腐葉味裏突然竄進一縷腥甜，像生鏽的鐵混雜著爛肉，順著夜風鑽進鼻腔。他猛地轉頭，月光恰好從雲縫漏下一線，照亮前方十米外的老橡樹幹——本該粗糙的樹皮上，竟覆著層暗綠色的鱗片，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哢”。爪子摳進泥土的悶響從身後傳來。林墨僵住，不敢回頭。那東西的呼吸聲越來越近，濕熱的氣流掃過他後頸，帶著股濃烈的獸腥。他看見地麵上的影子在扭曲，像被揉皺的黑布，猛地向上拔高，遮去了整片月光。柴刀在掌心抖得厲害，他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和那怪物喉嚨裏滾出的、如同巨石摩擦般的低吼，在死寂的林子裏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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