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才十歲，但做過的壞事數都數不清。

    比如在國子監先生的椅子座放釘子、把課本換成春宮圖冊、往他的茶盞裏放胡椒粉，甚至把剛摘下來的蜂窩放進先生的衣裳裏，害得馬蜂叮了先生滿臉包。

    自開蒙以來嚇跑了好幾個先生，至今無官員敢擔任潁川王的授業老師。

    他還迫害過裴錚，在裴錚三歲的時候把他綁起來掛到樹上，將他的褲子脫個精光，小鳥都差點被人看光。

    先帝在時還能管教他一二，如今封了王就更無法無天了。

    他年歲還小隻能同生母德太妃住在宮中，等成年後便要去往封地潁川。

    端王伯伯和世子哥哥提起他便是一臉的頭疼。

    蓁寶就直接帶他來了端王府。

    端王聽見自己的二侄子來了，第一反應就是跑。

    “皇伯父！”

    沒來得及逃跑的端王臉色臭得跟餿了好幾天的飯菜差不多，強裝笑臉迎出去，“誒呦我的乖侄子……嘔！”

    一股濃烈的豬圈味灌入端王的鼻子，他連忙往後退。

    “成鈞，你是沒東西可玩，淪落到去玩屎了嗎？身上怎的那麽臭？！”

    裴成鈞嗅了嗅衣裳，不甚在意道：“侄兒聽聞亂葬崗鬧鬼，附近的村民聽到了女嬰鬼魂的慘叫，便想去看看，走在路上撞到一頭發情的水牛，一頭把我頂進了豬圈。”

    跟在他身後的蓁寶：那慘叫好像是她滾下亂葬崗時發出來的，嚇到村民真是不好意思。

    端王愛幹淨，掩住鼻子離裴成鈞三丈遠。

    “你快些去沐浴換身衣裳。”

    他要被熏得嗅覺失靈了。

    裴成鈞惡劣一笑，“我不！”他撲過去抱住端王，把在豬圈沾到的汙穢之物全蹭到了端王身上。

    端王瞪大雙眼，這可是王妃親手裁的衣裳！

    突然伸出一隻小手拽住裴成鈞的衣領把他提走。

    “再霍霍人就把你扔糞坑裏去！”

    蓁寶還是頭一次見到那麽皮的小男孩，頗為不滿。

    端王感動得無法自拔，還是侄女貼心哇。

    裴成鈞憤懣地看著蓁寶，“皇伯父，這個庶民是個怪物，使妖法要我給她下跪，快將她捆起來交給國師！”

    端王疑問地看向蓁寶。

    蓁寶如實道：“我救了他，他不說謝謝還要砍我的腦袋，我就稍稍懲罰了一下。”

    誰料，端王聞言由衷地笑出了聲，“幹得好！”

    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就是德妃，連帶著二皇子裴成鈞也被先帝疼愛得跟眼珠子似的，無論什麽事都由著他，甚至還動過把皇位傳給二皇子的念頭。

    多虧先帝提起此事時，遭到了朝臣的強硬反對，這才把太子人選定為了三皇子裴錚。

    裴錚年紀雖輕，也有小孩子的頑皮，但在大事上卻格外成熟冷靜，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特別聽攝政王的話，在攝政王的扶持下將大景治理得繁榮昌盛、井井有條。

    德太妃把裴成鈞捧在手心疼，做錯了事從來不會批評教導，說一句便過去了，慣得他無法無天。

    他身為伯父，並不方便在教育問題上多言。

    裴成鈞傻眼了，“皇伯父，我們可是皇族！”

    哪有王爺向庶民低頭道謝的？太沒麵子了！

    他這輩子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連如今的幼帝裴錚都不會輕易要他下跪，這膽大包天的庶民是要造反嗎？！

    皇伯父明明是很疼愛自己的，這庶民究竟有什麽魔力讓皇伯父也站在她那邊？

    端王嚴肅斥道：“身為皇族更要為臣民做表率，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室尊嚴，麵對救命恩人都如此蠻橫無理、目中無人，如何讓百姓信服？如何讓你封地的臣民甘願受你統治？”

    裴成鈞不服地撅著嘴，“她是怪物！我才不要對怪物低頭！”

    竟敢說他的乖侄女是怪物！端王這就不高興了。

    連忙安慰蓁寶道：“他腦子有病，你才不是怪物，你是天上的仙女。”

    說得蓁寶心花怒放，她最喜歡有人誇她是仙女了。

    這一高興，懶得對付裴成鈞了，反正裴成鈞的報應沒多久便要臨頭了，雖然是跟她有親緣關係的哥哥，但是她才不要管呢！

    裴成鈞不情不願地在端王府沐浴換了身衣裳，回寢宮的路上遇到了裴錚身邊的福安公公。

    福安公公手中捧著個小盒子，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裴成鈞好奇地問：“你手裏是什麽？”

    “潁川王殿下？”宮中幾乎人人都害怕見到這個混世魔王，福安公公下意識就往身後藏，“奴才手中是髒東西，入不得潁川王殿下的眼。”

    裴成鈞不耐煩了，“問你答就是了。”

    福安公公不敢得罪，隻好道：“是奴才的命根子。”

    他幼時入宮淨身的時候，老太監將他的寶貝收入了盒子裏，為的就是太監出宮的時候能把寶貝帶回家安葬。

    裴成鈞一聽噗嗤笑了，“太監沒根的東西還要命根子幹嘛？你想著接回去嗎？”

    福安公公被裴成鈞說得難堪不已，無地自容。

    他也曉得自己是沒根的奴才，如今求了陛下的恩典能帶回家安葬自己的寶貝，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裴成鈞笑得毫不掩飾，繞到福安公公身後把他的小盒子搶了過來。福安公公下意識要奪，被裴成鈞一眼嚇得退了回去，他還沒有膽子得罪王爺。

    裴成鈞笑得賤兮兮，“你都沒有了，就別留下來睹物傷心了，我幫你處理了吧。”

    說著，隨手給他養的狗吃了。

    福安公公感覺天都塌了，那可是他的根啊！

    裴成鈞驚訝道：“沒必要吧，這就哭了，你本來就用不著好吧，這有什麽好哭的？”

    福安公公屈辱地擦了擦滑落的眼淚，他是沒有，可潁川王殿下為什麽要把他的東西扔給狗吃來侮辱他？

    “鈞兒。”藕粉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身後，德太妃如今不過二十有八，長相柔美，與裴成鈞有幾分相似，“福安公公，鈞兒欺負你了麽？”

    福安公公還以為德太妃能給他做主，便把這事如實稟告給了德太妃。

    “不是什麽大事。”德太妃笑得柔和，讓身邊的宮婢賞給了福安公公兩枚金葉子，帶著裴成鈞離開了。

    福安公公瞪了一眼吃完他的命根子咂巴咂巴嘴的狗東西，沒忍住打了個哭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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