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不廢話，直接道：“您記得江啟這人嗎？”

    “江啟？”楚局撐著腦袋看了一眼王若涵，“嘶”了一聲：“你是說那起弑母案的江啟？”

    “對，就是他。”

    “好，我還有事情要忙，這件事稍後再提，你們先出去吧。”

    顯然，楚局是在等一個重要的電話，張小凡不好再打擾。

    可楚局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王若涵察覺到楚局分明有什麽事情是瞞著她的，所以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可是是什麽呢？

    她仿佛聽到了漩渦流動的聲音。

    ……

    今天忙了一圈大家都累了，這種已成定局的舊案子，著急是沒用的，越是著急，越是可能會遺漏些什麽。

    眼看這暴雨稍稍有點收斂，張小凡跟王若涵再次返回隊裏。

    “夥伴們！”張小凡拍了拍手：“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查，趁著雨沒這麽大，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歐耶！”胖子喜聞樂見，立即收拾東西準備往家裏跑。

    薑可立即給劉誌東打電話：“我下班了！快請我吃飯！”

    蘇芒這工作狂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這個時間點還在給江在中所在的醫院打電話問情況，看能不能去拜訪，還是王若涵過去把她拉了起來。

    除了去上洗手間還沒下來的薑可，其餘人都站在公安局門外的屋簷下，難得大家一起下班。

    分兩輛車走，一輛是劉誌東的車，一輛是張小凡的車。

    張小凡的肩膀還傷著，開車的自然是王若涵。

    劉誌東把傘撐開：“若涵過來。”

    王若涵鑽進傘裏，那雨水砸在傘布上跟鞭炮似的響亮。

    兩人站在雨中還沒來得及邁出腳步就看到一輛輛車開到了跟前，接著後麵傳來一陣慌亂聲，以楚局為首的人從這棟大樓裏魚貫而出，他們腳步迅疾越過張小凡他們，像是沒看到下雨似的衝進了雨幕鑽進車裏。

    一輛車跟著一輛車，在雨幕裏開出一條道。

    這陣仗任誰看都看得出來這是出事了。

    “老張！”薑可跌跌撞撞地跑了下來，喘著氣顫著聲音道：“遊牧出事了！”

    江北公安局大堂內掛著的電視傳來聲音：“緊急消息，今日傍晚六點三十分左右在ba酒吧發生了一起槍擊案，造成了一死兩傷……”

    當場死亡的是蘇希的人，兩個受傷的一個是餘彭，一個是遊牧。遊牧傷得最嚴重，身上中了三槍，送去醫院的途中已經陷入昏迷。

    張小凡劉誌東薑可王若涵四人立即趕往醫院。

    急救室門外聚集了一堆人，楚局站在人群中，目光緊緊鎖定在那扇門外。

    整個氣氛猶如這天氣般沉重，電閃雷鳴間處處透露著一股悲涼。

    有一女人抱著一年幼的孩子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腳步踉蹌，仿佛下一秒就要往地麵上跌去，可她卻很穩，抱著孩子衝破人群走到了最前麵。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有人喊“弟妹”也有人喊“嫂子”

    這是遊牧的妻子，她此刻抱著的是他們的大孩子，今年也不過才三歲。

    “他怎麽樣了？”她無力問道。

    在場沒人回答。

    “他怎麽樣了！”這一聲怒吼嚇得孩子尖銳大哭。

    “你別激動，現在醫生還在搶救。”楚局出麵穩住局勢。

    被簡單處理傷口的餘彭被手下推著輪椅過來。

    “弟妹。”

    遊牧妻子跑到餘彭跟前，悲戚地哭道：“餘隊，他怎麽了？你告訴我他怎麽了！”未等餘彭回答她的眼睛看到了站在餘彭隔壁的薑可身上：“薑可，遊牧他怎麽了？！”

    “你先冷靜點，別嚇著孩子了。”她現在的情緒還抱著個孩子，著實不合適。

    張小凡朝她身上的孩子伸手：“叔叔給你買糖好不好？”

    孩子擦眼淚，苦巴巴地被母親交到張小凡的手中。

    張小凡接過孩子，朝劉誌東道：“我跟若涵先下去，這裏出了什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了。”

    張小凡跟王若涵帶著孩子離去。

    這孩子眉眼像極了遊牧，此刻趴在張小凡的肩膀上偷偷地看王若涵，兩隻染了霧氣的大眼睛十分靈氣。

    在孩子的世界中，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不明白為什麽母親哭得這麽大聲，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究竟在哪裏，更不知道那些大人為什麽一個二個露出這樣的臉色。

    就算是什麽都不知道，可當母親哭的時候，他會跟著哭。

    張小凡帶著孩子出了醫院，在醫院的小賣部坐了下來。

    “想要吃什麽？”張小凡問。

    小孩子奶聲奶氣道：“肉包子。”

    肉包子……遊牧的肉包子。

    王若涵想起早上遊牧早上把肉包子往嘴裏塞的一幕，沒成想，一轉身一回頭再見麵竟是這樣的場麵。

    張小凡給小孩子買了肉包子，王若涵陪著小孩子吃包子。

    吃著，張小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劉誌東打的電話。

    他起身背過身接過電話，王若涵看著那個背影站了好久好久，再次回頭時，王若涵看到他的眼眶紅了。

    那一刻，王若涵懂了。

    眼前的孩子還在天真爛漫地吃著遊牧最喜歡的肉包子，他不知道，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會成為他未來提起都會痛的記憶。

    孩子被遊牧妻子的朋友帶了回去，遊牧妻子哭得暈了過去在醫護室裏休息，王若涵在照顧她。其他人都去處理遊牧的身後事去了。

    王若涵坐在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的女人，心中五味雜陳。

    張小凡以前就總是跟她說，他們身上穿著的這一身衣服，隨時都會成為他們的喪服。做他們這一行的就等於是半個身子埋進土裏的人，沒什麽長命百歲一說，人生在世，活得值得比長命重要。

    王若涵早就知道，她愛上的是一個偉大的人，是世間英雄，所以她必須要承擔這光環後的黑暗。

    簡單的“和平”兩字需要太多人的血肉身軀去支撐。

    “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神色哀傷的一麵。”

    是蘇希。

    王若涵回頭看她，看她那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她的腳下此刻仿佛踩著的就是遊牧的身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