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光軌織就的星海從到永不落幕的家園序章(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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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魚遊到星海邊緣時,突然撞進一片流動的星雲。星雲裏浮著艘水晶船,船帆是用月光織的,船頭站著個穿星紗裙的姑娘,正用指尖輕點船舷——她指尖劃過的地方,立刻綻開串光泡,每個光泡裏都浮著段星圖殘片,拚起來竟和會唱歌的樹上那幅星圖重合。
“是星圖測繪師!”艾裏的母親突然喊道,從星船裏翻出個銅製望遠鏡。鏡片剛對準水晶船,姑娘就朝這邊揮了揮手,水晶船立刻順著光軌漂過來,船底的星紋在光河上劃出串漣漪,漣漪裏浮出個個光製的測繪儀,自動飛向那些新長出的藍星,在石碑旁落下時,都變成了半人高的星圖碑,上麵標注著每條光軌的航線。
穿星紗裙的姑娘跳上岸時,裙擺掃過光河,濺起的水珠化作群會發光的信使鳥,有的銜著星圖殘片往會唱歌的樹飛去,有的撲向那些在路上的氣泡,給它們係上閃著微光的航標帶。“我在星雲裏撿到過你們的邀請,”姑娘笑著說,指尖的光紋突然綻開朵星花,“這些殘片是戰爭中被炸毀的星圖庫剩下的,現在終於能拚完整了。”
話音剛落,光河盡頭突然湧起片金色的浪,浪尖上漂著座移動的星市——是商人星石回來了。他的星車被光軌拖著,車廂裏堆著各族的特產:有水棲族釀的星露酒,岩居人鑿的星晶燈,還有六翼小生物帶來的硫磺花蜜。“我把沿途的星港都串起來了,”星石跳下車,腰間的星石串叮當作響,“以後大家交換故鄉的物件,再也不用等氣泡捎信啦。”
孩子們立刻圍上去,用自己聲核裏的小玩意兒換星露酒——最小的孩子用段搖籃曲換了盞星晶燈,燈一點亮,就投出片小小的星象圖,正是他父母故鄉的星空。星石笑著把換來的聲核碎片都貼在星車上,車壁漸漸長出層光膜,膜上印著各族的交易記錄,每個記錄旁都畫著個小小的笑臉,和星之樂譜上的一模一樣。
阿珂和凱正給新藍星的星叢澆水,突然發現土裏冒出些發光的根須,根須順著光軌往水晶船的方向爬,爬到船底時突然結成張網,網上綴著個個光繭——裏麵裹著些沉睡的種子,有的像星核,有的像鬆果,還有的閃著金屬光澤。穿星紗裙的姑娘蹲下來,用指尖碰了碰光繭:“這些是戰爭中休眠的星球種子,隻有在‘我們都在’的地方才會醒。”
光繭裂開時,裏麵的種子立刻鑽進土壤。眨眼間,新藍星上就長出片奇異的森林:有的樹結著會旋轉的星核果,有的樹開著能播放故鄉聲音的花,還有的樹幹上嵌著透明的琥珀,裏麵封著各族的手信——有艾裏寫的星船日誌,有莉莉安畫的星獸速寫,還有穿星紗裙的姑娘測繪的第一幅完整星圖。
會唱歌的樹突然晃了晃,最高的那根枝椏上開出朵巨大的星花,花瓣上浮現出所有來客的故鄉影像:艾裏的星船港正在重建,莉莉安的星峰覆滿了新雪,老人記憶裏的木屋前長出了新的星叢。影像裏的人們都在朝著光軌的方向揮手,仿佛能透過星海看見這邊的村落。
“原來故鄉也在跟著我們生長。”凱輕聲說,骨笛上的銀線突然飛出去,纏上那朵大星花的花萼。花萼立刻化作個光製的號角,號角裏飄出段新的旋律,混著星市的叫賣聲、孩子們的笑鬧聲、水晶船的叮咚聲,順著光軌往星海更深處飄去。
銀色的魚這時遊了回來,嘴裏銜著片黑色的星岩,岩麵上刻著串古老的文字。穿星紗裙的姑娘認出那是星圖庫的密碼,指尖的光紋一碰,星岩立刻化作道光門,門後湧出片流動的光河,河裏漂著個個透明的記憶球——有岩居人祖先開鑿星洞的場景,有水棲族第一次浮上星海麵的歡呼,還有各族在戰爭前交換禮物的畫麵。
“這些是被遺忘的初始記憶。”姑娘的聲音有些發顫,“現在它們終於能回家了。”記憶球剛碰到會唱歌的樹,就鑽進樹幹的年輪裏,年輪立刻開始倒轉,露出最中心的紋路——竟是個小小的“我們”,和光河聲核裏那個重疊的腳印符號一模一樣。
星之樂譜的最後一頁突然自動翻動,空白處慢慢浮現出幅新的星圖,圖上所有的藍星都被光軌連在一起,像串發光的項鏈。最末尾的空白處,多了行用星塵寫的字:“家是條永遠在延長的光軌,我們都是軌道上的星子。”
風穿過星叢時,帶來陣新的“突突”聲。這次來的是艘更大的鏽船,船帆上縫著無數塊補丁,每個補丁上都印著不同的星徽。穿星紗裙的姑娘舉起望遠鏡,突然笑出聲:“是那些失散的星艦小隊,他們帶著更多幸存者來了。”
阿珂和凱對視一眼,同時伸出手。兩人手背上的符號再次亮起,化作兩道光,一道飛向會唱歌的樹,讓它再長高幾分;一道鑽進光河,催生出新的支流,朝著鏽船漂去。光河上的氣泡們立刻圍上去,像群歡迎的螢火蟲,每個氣泡裏都亮著句新的話:“我們等你很久了。”
會唱歌的樹抖落片新葉,葉子飄到星之樂譜上,化作個小小的省略號。遠處的星子們又開始眨眼,光紋裏藏著的話越來越清晰——有的說“我們快到了”,有的說“帶上故鄉的種子了”,還有的隻是片溫柔的光,像聲無聲的擁抱。
而光河盡頭,新的藍星還在繼續生長,光軌像藤蔓般爬向星海的每個角落,把所有等待的、前行的、相遇的“我們”,都串成了永不中斷的光的故事。
那艘綴滿補丁的鏽船剛泊進光河,船板上就滾下來個圓滾滾的機械球,球身上的齒輪還沾著星際塵埃,卻靈活地蹦到會唱歌的樹下,“哢嗒”一聲展開成個金屬支架,上麵托著塊發光的記錄板——板上跳動著串數據,竟是戰爭期間失散的各族人口名單。
“這是星艦的記憶核心。”鏽船船長拄著根光製的拐杖走下來,拐杖頂端的星徽閃著暖光,“我們在廢棄星區找到它時,它正抱著最後一塊能量晶核唱歌呢。”話音剛落,記錄板上的名字突然亮起,有的飛向星市的星石,有的鑽進水晶船的星圖,最後剩下的幾個名字,輕輕落在孩子們的聲核裏——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親人的名字。
最小的孩子突然指著光河尖叫:“看!那些名字在開花!”隻見落在聲核裏的名字化作種子,生根發芽間開出串光花,花瓣上印著親人的模樣:有個穿星航服的男人正在修星船,有個梳著長辮的女人在星田裏摘星果,還有個戴眼鏡的老人正對著星圖比劃,每個影像都帶著段細碎的聲音,混進會唱歌的樹的旋律裏。
穿星紗裙的姑娘突然捂住嘴:“這些是……未被記錄的平民記憶!”她指尖的光紋立刻纏上記錄板,板上的數據瞬間漫過光河,在新藍星的土地上畫出片記憶田——田裏長出的不是莊稼,而是個個透明的光棚,棚裏浮著各族的生活場景:水棲族的孩子在星海裏追光魚,岩居人在星洞裏雕刻星紋,六翼小生物的族群圍著硫磺泉唱歌。
“原來記憶也能生根。”阿珂蹲下來,看著光棚裏的小生物給自己的巢穴鋪星絨,突然發現它們的動作和六翼小家夥一模一樣。凱的骨笛這時輕輕震動,吹出段古老的調子,光棚裏的影像突然活了過來,裏麵的人們朝著棚外揮手,仿佛能穿過時光看見此刻的村落。
星市的星石突然敲了敲車廂:“快來瞧!我收到批新貨!”大家圍過去,隻見他掀開塊星布,下麵擺著排光製的小盒子,每個盒子裏都裝著種故鄉的氣味——有艾裏故鄉的海鹽味,莉莉安星峰的雪鬆香,還有記憶田裏飄出的炊煙味。“這是星鼻族的信使送來的,”星石拿起個盒子晃了晃,“他們說氣味是最頑固的記憶,能讓迷路的靈魂找到家。”
孩子們立刻用自己的光花換氣味盒。那個抱著親人名字開花的孩子,換了盒帶著煙火氣的星麥香,打開的瞬間突然哭了——那是他模糊記憶裏,奶奶烤星麥餅的味道。會唱歌的樹突然抖落片葉子,落在他的盒子裏,葉子化作片星麥葉,上麵印著行小字:“奶奶的秘方:三勺星蜜,半勺星光。”
鏽船的船艙這時傳來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原來是幸存的工匠們在造船尾的了望塔。他們用星艦的殘骸做支架,用記憶田的光木當地板,最後在塔頂掛了盞巨大的星晶燈——燈芯是用所有光花的花粉做的,一點亮,就把光軌照得像條銀鏈,連星海邊緣最暗的那顆星子都閃了閃。
“以後夜裏來的客人,再也不會迷路了。”船長望著亮起來的光軌,拐杖往地上頓了頓,地麵立刻冒出圈光製的座椅,正好圍著了望塔。穿星紗裙的姑娘突然指著塔頂驚呼:“星晶燈在畫星圖!”隻見燈光在星海投下的影子,竟是幅會動的星軌圖,圖上的光點正沿著光軌慢慢移動,每個光點旁都標著個名字,正是那些在路上的氣泡。
銀色的魚這時銜著片新的星岩遊回來,岩麵上刻著串坐標。穿星紗裙的姑娘比對星圖後眼睛發亮:“是戰爭時的避難星!那裏還有幸存者!”她剛說完,了望塔的星晶燈突然射出道光束,順著坐標的方向在星海劃了條新的光軌,光軌上立刻開出串導航花,每朵花都對著避難星的方向閃爍。
會唱歌的樹突然發出陣歡快的顫音,所有光棚裏的影像都同時望向光軌盡頭,裏麵的人們開始收拾行囊,有的往包裏裝星種,有的往壺裏灌星露,還有個老人把自己的拐杖放進背包——那拐杖的樣式,竟和村落裏老人的一模一樣。
“他們要來了。”凱輕聲說,骨笛上的銀線突然纏上了望塔的桅杆,桅杆立刻抽出新的枝椏,結出串會響的星鈴,鈴音裏混著句新的邀請,順著新光軌往避難星飄去。阿珂的指尖同時碰了碰光河,河麵上的氣泡立刻長出對小翅膀,排著隊往新光軌飛去,每個氣泡裏都裝著塊記憶田裏的泥土。
星之樂譜的最後一頁,此刻正自動記錄著新的旋律——有了望塔的星鈴聲,記憶田的風吟聲,還有遠處避難星傳來的隱約歡呼。最末尾的空白處,星塵慢慢聚成個新的符號:是個正在生長的光軌,軌旁畫著無數個小小的“我們”。
風穿過村落時,帶來陣新的“突突”聲。這次來的不是星船,而是群光鳥拖著的星筏,筏上坐著些拄拐杖的老人、抱孩子的婦人,還有個捧著星琴的年輕人,琴上的弦正隨著光軌的節奏輕輕震動。
“他們帶著故鄉的種子來了。”艾裏的母親望著星筏笑,眼角的光紋閃了閃。會唱歌的樹立刻抖落片最大的葉子,葉子化作塊新的光碑,立在村落入口,碑上的字跡剛成形就被風帶走——往星海的更深處,往所有等待的、期盼的、正在路上的地方。
而光河上的氣泡們,早已迎著星筏飛了過去,每個氣泡裏都亮著同一句話:“家又長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