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定下五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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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句話,也就意味著,對方要作出明確的回應,雙方到底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聽了趙昭婷的話語之後,趙仲儒用右手的食指敲了幾下茶幾的表麵,淡淡地說道:“我所能夠說的,就到這一步了!”
這樣的一個決定,如果不是針對徐海韜的,趙昭婷甚至都會欽佩不已:一代富商大亨,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如此的殺伐決斷,確實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做到的。
隻是,他的不近人情,恰恰就是對徐海韜最為沉重的打擊。
不服?你就算不服又能怎樣?自己和徐海韜,跟這位大亨討價還價的籌碼,又在哪裏呢?
“趙世伯,”徐海韜淒然道,“小侄不自量力,見笑了……”
趙仲儒倒是沒有急著回話,而是將目光轉向趙昭婷。
趙昭婷心念一閃: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再挽回了,倒不如說點場麵上的話語,讓各方都能夠留有一點餘地。
“爹,”趙昭婷緩緩地說道,“要說這讀書考狀元,確實也是一條正路。隻是,古往今來,能夠把這條路走通的,未必就有多少人吧?因此,此後的三年五載,海韜也隻能是量力而行……”
這一刻,她的頭腦,還是頗為清醒的。
她這樣說,就是要給徐海韜留一點後路。要不然,時運不濟的話,徐海韜除了承受科場失意之外,還得獨自承擔生活上的窘迫與孤單。
趙仲儒點了點頭:“嗯,說到這科場上的艱難,我也是深有體會的。嗯,這樣吧,海韜,就以五年為期限。五年之內,如果依然未能中舉,趙某自當為你另謀出路……”
到了這種時候,徐海韜倒是不願意給人以某種“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感覺了。遲疑片刻之後,他一咬牙:“趙世伯,那,那就以五年為期限吧!”
眼見徐海韜都如此表態了,趙昭婷一時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停了好一會兒,她這樣說道:“海韜啊,這五年的時間,說短也不短啊!嗯,從即刻起,是不是就該好好籌劃一下了?”
三人再閑聊一陣子之後,茶話會就結束了。
三天之後,按照事先的約定,趙昭婷走出趙家大院,要到水碼頭那兒去。
在街道上走了一陣子之後,就遇見了徐海韜。
原來,由於心情過於急切,等不及對方過去,徐海韜就先行一步,已經來到趙家宅院附近了。
寒暄幾句之後,趙昭婷邊走邊說道:“海韜,你,你是打算回原籍呢,還是在此處?”
按照她的想法,如果能夠留在金陵城,憑借趙仲儒的聲望,高中的可能性,應該會更大一點。
皺了皺眉頭之後,徐海韜這樣說道:“我,我還是回原籍吧?”
“回原籍?你,你的意思是……”趙昭婷不解的問道。
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之後,徐海韜這樣回應道:“我,我如果真有心要走仕途經濟這條路,就應該靜下心來,埋頭攻讀,沒必要把希望寄托於別人……”
趙昭婷暗自思忖道:這位徐大哥,執拗起來,也和一頭牛差不多了。這科場上的事情,真的就那麽純粹嗎?如果沒有一點門路,高中的機會,會不會就相應的減少呢?
“海韜啊,”趙昭婷緩緩地說道,“我看,你還是留下來吧?如果可能的話,就讓我爹去跟學政打一聲招呼。這樣一來,你先混了個眼熟,以後金榜題名,不是更有把握嗎?”
徐海韜搖搖頭:“如果要憑這種方式中舉,我倒寧願不參加科考……”
“你?你……”趙昭婷一時語塞。
凝神片刻之後,徐海韜這樣說道:“唉,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看人臉色,不習慣於接受別人的施舍。對於那些所謂的捷徑,也沒有多少興趣……”
趙昭婷的心裏,一時也是感慨不已:是啊,這徐大哥,最初在求職之時,也曾經陪著小心。然而,既然我爹狠心地拒絕了他。如今既然有心參加科考了,他也就變得硬氣起來了,不想再去沾別人的光,欠別人的人情了。他這樣做,甚至有一點賭氣的成分了。
“嗯,這件事先擱一下吧?哦,海韜,對於我爹,你是不是心有記恨?”趙昭婷試著這樣說道。
“記恨?哦,沒有這個必要吧?趙世伯此舉,也是著眼於長遠……”徐海韜這樣回應著。
兩人邊走邊聊著,再過一些時候,就來到了城南的一條小河邊。
看看這地方環境清幽,兩人也就停了下來,要在此處小憩一番。
河堤上有一塊大圓石,掃了四周幾眼之後,趙昭婷這樣說道:“海韜,就在此處歇一下吧?”
環顧一番之後,徐海韜點了點頭,坐了下來:“這地方,跟我們老家,倒有幾分相近……”
趙昭婷心下嘀咕:這句話,表麵上是說,此處風景不錯,可以小敘一番。其實呢,他真正想說的,多半就是,早日回到家鄉去,埋頭攻讀。這種心思,有點像陶淵明吧?隻是,陶淵明所處的時代,還沒有科舉取士的說法,陶淵明終其一生,也未能在仕途上有說得過去的功名。而現如今,海韜即將要走的這條路,前景如何,我倒是說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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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費用方麵,”趙昭婷試著這樣說道,“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呢?”
徐海韜神情冷淡:“這生活費用方麵,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吧?在城裏的這幾個月,我也算攢了一點錢,回到鄉下之後,繳用也不會太多,那就將就一下吧……”
趙昭婷掏出幾兩碎銀,塞到對方手裏:“徐大哥,這點錢,你先拿著。其實,我一直在想,在這件事情上,我爹是對不住你的。在鄉下,也不要太為難自己。有空的時候,也要到集鎮上去,買一點肉食,補一下身體。”
徐海韜深知,趙家有的是錢,而自己呢,以後忙於攻讀之時,收入就會減少,因此,對於這幾兩銀子,客氣一番之後,他也就收下了。
“你,你什麽時候回原籍呢?”趙昭婷這樣問道。
眨了眨眼之後,徐海韜這樣回應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明天,明天就要回去了……”
趙昭婷心下黯然:要說什麽正經的大事,確實是沒有了。不難想象,從那晚的茶話至今,徐大哥的心中,一直都是頗為不平的。於是,他就想著盡早離開此地。是啊,換作我,也未必就能夠好到哪裏去?
麵對這樣一個失意之處,他是想著盡早開溜了。對於他來說,到了這一步,又還能再做些什麽呢?
此前,他和我所設想的那一切,都敵不過冰冷的現實。我父親的那些話語,對於他來說,已然近乎當頭棒喝?
是啊,你所設想的那一切,在別人眼裏,無異於癡人說夢,對此,你又作何感想呢?讀不讀書,讀得多少書,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隻是想著,盡快一走了之,到別的地方去,換一口氣,換一種活法……
說起來,這其中,這最主要的原因,似乎還在於,我和他的實力,依然是極為有限的。對於我來說,要跟父親撕破臉,似乎又沒有這個勇氣。畢竟,對於我來說,要在這個陌生的大都市裏,如果沒有父親的支持,要想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依然是比較困難的。
而徐海韜呢,對於我父親,他盡管心存不滿。然而,那種拍案而起的底氣,他也沒能表現出來。這一方麵,自然,他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而另一方麵呢,他自然也想到了,再怎麽說,他所要麵對的這位趙大亨,畢竟還是金陵城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就算是撇開科舉考試,在別的方麵,如果能夠得到他的扶持,依然是很重要的。
人脈?如果還真有人脈的說法,那麽,作為上流社會的重要一員,趙大亨無疑就是最為重要的人脈之一了。人家點燈籠都難找的人脈,自己又怎麽能輕易放棄呢?
如此說來,我和徐海韜,在現實麵前,就隻能做出讓步,作出妥協了。當然,如果對方不是趙大亨,或許也不至於此吧?
此刻回想起來,在這金陵城裏的相聚,依然是極為短暫的。甚至,如果徐海韜依然留在那水碼頭上,留給我們相聚的時間,都會更多一點。隻是,徐海韜也想到了,這種隻憑氣力討生活的日子,是不會太長久的。如果能夠有一個更為光明的前程,誰不想著要去爭取一下呢?
事情的蹊蹺之處就在於,原本,我和徐海韜設想著,做點實業,經商賺錢,也是不錯的選擇啊!口袋裏有了錢,其餘的事情,也還是可以商量的嘛。然而,偏偏就是這位趙大亨,商海沉浮十多年的趙大亨,卻不希望徐海韜再走這條路!這其中的原因,確實發人深省啊!
趙大亨,官名趙仲儒:他的名字之中,就有一個“儒”字,因此,他不希望徐海韜再投身商海,似乎也還說得過去?
他故意要整一下徐海韜,打壓一下年輕人的銳氣?
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吧?畢竟,徐海韜並不是一個陌生的求職者。作為我的生父,趙仲儒的心思,應該不會那麽狹隘的。
那麽,最有可能的原因就在於,這些年,趙仲儒為了擴展自己的商業版圖,跟那些官場上的頭麵人物,也會有所來往。這樣一來,對於權勢的重要性,他自然就會有較為直觀的感受。
或許,他也想到了,光有錢財,還是遠遠不夠的。如果沒有權勢這把大傘罩著,那些錢財,也將是不持久的。而權勢嘛,握在別人手裏,與掌控在自己人手裏,畢竟還是大不相同的。說得直觀一點,手握權柄之人,就相當於拿著刀把,進退自如。而有錢無權,則是拿著刀鋒,很容易被割傷。這樣的感受,他自然是刻骨銘心的了。
於是,當他發現,就算是終其一生,自己也無法在權勢方麵有所作為了。這樣一來,對於徐海韜,他就會燃起了另一種希望?
簡單地說,隻要徐海韜能夠有權有勢,那麽,自己的財運、財路,也就有了保障?為此,他也就開始下注了。
“學而優則仕”?這種想法,一兩千年以來,一直都是這樣的。對與錯,姑且不論。然而,既然大家都這樣認為,那麽,作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趙仲儒對權勢,有著某種莫名的向往和崇拜,也就不足為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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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清這一思路之後,再去回顧趙仲儒的言行舉止,也就不難理解了吧?
是啊,如果我說,攻讀詩書以備科考,需要一個較為清靜的環境,也需要一定的費用。在這種時候,房屋、銀兩方麵的事情,都還是可以商量的。然而,對於讀不讀書,參不參加科舉考試,對不起,這可沒有什麽可以商量的餘地了!
從這件事情上,我大體上也能夠確認,對於徐海韜要去參加科舉考試,他是極為認真的,也是不容置疑的。
對此,我還能夠再說些什麽呢?
徐海韜自然也想著要發作,然而,隻要稍稍冷靜下來,他就會意識到,在趙大亨麵前,最好不要表現出那兒女情長的一麵。
拿得起,放得下?是啊,在如此強勢的趙大亨麵前,就算是打落了牙齒,也隻能往肚裏咽了。徐海韜,徐海韜可不是那種意氣用事之徒吧?對於科考這件事情,到頭來,他隻能去麵對,卻不能改變,也不能逃避的了。到了這一步,他心中的那些無奈、苦澀、不甘心,早就像“海濤”一般了。隻是,為了自己的形象,著眼於長遠,他就隻能隱忍了。
這世上,能夠稱心如意的事情,又有幾件呢?
這樣的一個夜晚,徐海韜心中所想的,多半就是,此後的五年時間裏,又該如何度過呢?五年,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
而這五年之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我的生父趙仲儒,這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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