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債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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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這一幕,究竟意味著什麽呢?
這塗力塗頭領,是不是正在想著脫身之計呢?
“好吧,這傷風感冒之藥,多少都是有用的。”隻聽那馬先生這樣說道,“不過呢,馬某在此先提醒一句,你買完藥之後,那總督府嘛,總還是要走一趟的……”
說著,噴嚏聲響起。
“馬先生,”隻聽塗力陪笑道,“再怎麽說,現在都已經是深秋時節了,身子骨要緊啊!”
“塗頭領,任你怎樣巧舌如簧,今夜裏,你都是要去麵見總督大人的!”馬先生沒好氣地說道。
“見了總督大人,還不一樣吃飯喝酒……”塗力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兩個人一路說著,踏在了烏衣巷的石板路上。
趙昭婷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緊隨其後。對於她來說,如果能夠借此機會留下塗頭領,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再過了一盞茶功夫,就到了孫公子所開的那家藥鋪之前。
大概是由於局勢詭譎不定,孫公子一時若有所想,沒有早早地打烊。
“掌櫃的,還沒休息啊?”站在藥櫃外側,塗力跟孫公子打著招呼。
孫公子本來是想說幾句暗號的,一見塗力身後還跟著一個彪形大漢,霎時像是想起了什麽,就這樣說道:“這位客官,這幾天,聽說這城裏城外,要有什麽變動。我就想啊,如果哪位軍爺要置辦些藥材藥品什麽的,小店要是早早地關門了,說不定人家半夜裏也會在店外拍門……”
塗力嘿嘿一笑:“掌櫃的,你這消息,也是蠻靈通的嘛。哦,不過,那些,都是達官貴人、將軍兵士的事情了。我嘛,隻是路過而已,隻想順路買點傷風感冒之類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至於大生意嘛,你,你問一下身後的這位兄台……”說著,借著店裏的燈光,向孫公子使了個眼色。
那馬先生本是奉命而行,如今隻想著早一點回去跟總督交差,哪有心思談什麽“大生意”,於是,瞪了一下眼睛之後,他這樣說道:“這大生意嘛,也不是說就沒有。不過,馬某目前軍務在身,無暇顧及。這樣吧,你就先抓兩份傷風感冒的藥材,各有五天的分量,就可以了!”
那孫公子已經隱隱地看出,這塗力像是被劫持的樣子。於是,他朝裏邊這樣喊道:“雪兒,你過來一下,給這兩位客官抓一下藥……”
這一刻,趙昭婷已然潛伏在離櫃台隻有三四丈遠的拐角處,聽到孫公子的這番話語之後,暗自稱讚道:這位孫公子,自然想著要拖一下時間,以待轉機。嗯,如此說來,我方至少已經有四個人,對付這個馬先生,應該不成問題了……
“掌櫃的,要抓傷風感冒這一類的藥材?”隨著這一聲,那雪兒從裏間走了出來。
“好標致的夥計!”那馬先生冷冷地說道,“快,手腳麻利些!這一次弄好了,我跟總督大人說一聲,以後,貴店何愁沒有主顧?”
“本店,本店在此先行謝過……”雪兒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地拉開屜子,抓起藥來。
這一刻,趙昭婷注意到,這一瞬間,塗力所站的地方,離櫃台稍近一點。而稍遠一點的馬先生呢,除了不時不耐煩地掃那屜子幾眼,那鷹隼一般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離自己隻有兩尺多遠的塗力。
“顯而易見,對於這塗力塗頭領,馬先生依然是滿懷戒備的。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也有點傷風了,他未必就會同意轉到這藥鋪裏來。嗯,怎麽想個辦法,讓這馬先生稍稍分一下神,我們就可以抓住這時機……”趙昭婷暗自尋思著。
再過片刻,她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奮力砸向那青石板的街麵。
於是,“當——”的一聲,就在街麵上響起。
此時入夜已久,再加上時局動蕩,街麵上本來就甚是冷清、寂靜,突然響起這樣一個聲音,那是再響亮不過的了。
那馬先生本來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輩,突然聽到這樣一個響聲,自然就會下意識地轉過頭,向街麵望去。
那塗力塗頭領一直苦思著破敵脫身之策,見此良機,一時半會兒之間,也無暇去想這聲音從何而來,隻是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右臂轉了個半環狀,一招餓虎擒羊,緊緊地扼住了馬先生的咽喉。再稍一用力,馬先生就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老實點,再動,就勒死你!”塗力厲聲嗬斥道。
若論真實武功,馬先生未必就輸於對手,隻是,眼下受製於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如何還敢輕舉妄動?於是,隻得無奈地微微點了點頭。
孫公子和雪兒,也是盟會中人,對於如何控製局勢,總還是懂的。於是,他們迅速找來繩索,和塗力一起,將馬先生綁了個嚴嚴實實。
趙昭婷眼看塗力得手,也就在第一時間,快步走了過來。
四人簡單地交流了幾句之後,決定先審一下這馬先生。
確認無人盯梢,孫公子先是關好藥鋪的大門,然後引著其餘三人,將馬先生押到了一間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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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一切就緒,孫公子、雪兒、塗力三人,都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了趙昭婷,示意由她主審。
趙昭婷心想: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對於新軍的策反、分化,一直都是由徐海韜領銜,這樣一來,城裏那些碰過麵的盟會成員,已然隱隱將他當做了首領。目前,徐海韜正隨著新軍行動,分身乏術,在此緊要關頭,我如果不能“振臂一呼”的話,隻怕就會貽誤戰機,遭致失敗。既然是這樣,也隻能是“當仁不讓”了,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出現“群龍無首”的被動局麵。至於何時“退位讓賢”,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對於這馬先生,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吧?好幾年之前,我和養父離開家鄉,要到這金陵城去。當時,我養父所雇的那駕馬車,它的車夫,就是這位馬先生了!如此說來,這位馬先生,倒是我出遠門所遇到的第一個陌生人了!當然,在那種時候,我做夢都不曾想到,這位馬先生,會跟我接下來幾年的人生際遇,有著不解之緣。
平心而論,這位馬先生蠻會裝的,裝得很自然,於是,你就感覺不到,他這是在裝腔作勢、裝模作樣。他的衣著打扮,他的言行舉止,他的輕車熟路,跟一般的馬車夫相比,別無二致!而對於我來說,就是在確認養父已經抱憾而去了,我依然不曾懷疑到這個馬車夫。由此也就不難想象,能夠偽裝到這個程度,確實不簡單啊!
是啊,城門遙遙在望,入城之前,稍作休息,飲一下馬,有什麽不對勁的?當時,不僅我不曾起疑,就是我養父,多年的老江湖了,不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嗎?甚至,我至今依然記得,養父在表示足額支付車費之餘,還額外贈給他一個大饅頭!
也就是這樣一個馬車夫,良心早就喂了狗。也真是由於他的出賣,才會導致我養父最終抱憾辭世。也就是說,單就城郊遇襲這件事而言,這個馬車夫,才是罪魁禍首!
然而,在當時,我卻想不到這一層意思。養父過世之後,痛定思痛,我不斷地回首往事,希望能夠理出一點線索來。反複思忖,不斷複盤之後,我漸漸意識到,這個馬車夫,確實有著重大的嫌疑。
是啊,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就算是遇到了劫匪。在一般情況之下,劫匪是不會為難車夫的。既然是這樣,從始至終,這個車夫為什麽不再露麵了呢?如果說,雙方在兵戎相見之時,貿然出來的話,有可能會被連累。那麽,在我養父自盡,我生父趕來,眾劫匪一散而去之後,這個車夫為什麽還不露麵呢?
既然都沒有什麽風險了,他依然遲遲不浮頭,那隻能說,他是心中有鬼的。還有,一架馬車,其實也是頗為值錢的。就算他此前害怕,不敢出來,那麽,得知劫匪早已作鳥獸散,他依然不出來,那隻能說,他的心機,確實是夠深的了。他心裏很清楚,你們這一群人,遲早都是要離開這城郊荒野的!到了那種時候,空無一人了,我再出來,那就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了。這家夥,心思、計謀之縝密,確實不容小覷。
而且,這狐狸的尾巴,並不曾暴露出來。於是,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的思緒,一直都找不到相應的線索。
再後來,逐一排除之後,這個看似憨厚的馬車夫,也慢慢成了懷疑對象。隻是,光是懷疑,又能怎樣呢?人證、物證又在哪裏呢?城郊的那一片荒地,就那樣靜靜地留在那兒,過得一些日子之後,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城郊的那片荒地,我確實也曾路過幾次,隻是,卻一直都找不到什麽線索啊!路過之時,不過是徒增煩惱與鬱悶而已。
直到那一天,為了打入新軍,我和徐海韜就想著,如何才能夠找到一個突破口。正是由於有了這種想法,才會出現那樣的一幕:說服了父親之後,再經過我父親的牽線搭橋,巡撫那一邊,答應與我方合作了,還派人來與我們接洽。而那一天,前來接洽的人,正是凃力塗首領!
此刻想來,那一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確實說到點子上了。這個凃頭領,正是當年攔截我養父的元凶!如果當時我隻為了一己之私,手刃了凃力,那麽,這個馬車夫的真實麵目,多半也就無從知曉了。
由此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句話,還是很在理的。至少,以我的親身經曆來看,正因為當初給了凃力一次機會,他天良發現,才會供出這個馬車夫來!
接下來的一些事情,又從何說起呢?
在新軍裏作策反與轉化工作,是正事,是當務之急。不過,這個馬車夫所欠的這一筆血債,我還是時刻銘記於心的。不過,我也很清楚,由於這個馬車夫,是總督府那邊的人,要想跟他算清這筆賬,還真沒那麽簡單。更何況,我和徐海韜所作的那一切,都是要服從於大局的。由此一來,個人的恩怨,就隻能先擱置一下了。
是啊,就是這個夜晚,舉事在即,我所要做的,也還是如何找到一條路徑,以配合友軍的支援。於是,出門之際,盡管也曾閃過那樣的一個念頭,我依然在提醒自己,要沉住氣,切不可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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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和徐海韜的商定,我首先所要做到的,就是要先找到孫公子、雪兒姐姐,再想著如何跟凃力相照應,完成援軍入城的準備工作。於是,我就走在了前往這烏衣巷的路上。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個馬車夫,最終還是出現了!當然,這一刻,最讓人欣慰的是,我方已經製服了這個敵手!
那麽,下一步,又該怎麽辦呢?
這一點,確實很重要!如果隻是為了報私仇,那是最簡單不過的了。一刀下去,我就能夠結果了這個家夥。這樣一來,也就可以告慰養父的在天之靈了。隻是,如果這樣做,是不是過於衝動了呢?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真到了報私仇的時候了嗎?
我和徐海韜所商議的那些事情,現如今,做得怎樣了?這位馬先生,既然他是總督府那邊的人……
“馬先生,”趙昭婷淡淡地說道,“接下來,我要問你幾句話。至於該怎樣回答,你總該知曉吧?”
這馬先生就此被擒,心中甚是不服,這一刻,又要麵臨著對方的審訊,自然更是有點鬱憤難平,於是,鼻子“哼”了一聲之後,他將臉轉過了另一邊,一副不屑的樣子。
這一切,趙昭婷自然全看在眼裏了,盯了對方一眼之後,她轉頭對塗力說道:“塗頭領,這位馬先生有點不服氣啊?哦,你說說看,是不是要找點辦法,讓他開一下尊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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