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禍福、得失成敗，就取決於這樣的一個瞬間了。
    柯晨雪在決心下手之際，已然想好了相應的策略。因此，這一刻，她是用鋤頭的背部擊打的，迅如閃電，既準又狠！
    隻聽得“唉喲”一聲慘叫，那馮老三手中的短刀，落在了地上。這一下，是鋤頭的背部擊打在他持刀的右腕上。若是在短兵相接的緊要關頭，晨雪一鋤敲擊在他的腦門上，隻怕就要當場了賬了。她既然已經出手，就不再容情，當即順勢撿起短刀，指著那馮老三的咽喉，厲聲說道：“轉過身去，聽候發落！”
    望著那寒氣森然的刀尖，馮老三膽子再大，也不敢稍有違抗，隻得依言照辦了。
    這一天上山，晨雪恰好帶了繩子來，以備不時之需。這一刻，眼見對方不敢反抗，當即使出平時捆柴火的功夫，將馮老三綁了個嚴嚴實實。
    “蹲下，不許轉身！”柯晨雪低聲命令道。
    對於馮老三來說，盡管右腕受傷，卻不至於影響雙腳，麵向著石壁下蹲，也還是輕而易舉的。至於同夥那一邊戰況如何，有無危險，倒不是自己所能夠左右的了。自己已然成了泥菩薩，也就沒必要多管閑事了。
    另一邊的龐大哥和馬大哥，本來是想著要一較高下的。這一刻，突然見此變故，也就默契地停了下來，靜觀其變。
    對於馬大哥來說，那是驚恐不已：這位姑娘既然向自己的同夥下重手，而且嚴令馮老三不能轉身觀看，那自然就是站在龐大哥一方的了。如此一來，雙方的人數相等，變成了二對二！原本的勝券在握，此刻恐怕隻能說是對半開了吧？
    然而，那龐大哥的心思，卻未必就像他所想象的那麽簡單。在這山洞裏，光線較為昏暗，一開始，他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晨雪出聲，再看她捆綁馮老三的手法，龐大哥也就可以確認，埋伏在這山洞裏的，居然就是好些天之前有過一次交鋒的柯晨雪！
    他跟柯晨雪，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數十天之前，若不是那次交手，他龐大哥和那潘兄弟，也不至於要到那監區裏幹活兒。自己被鐮刀架在頸脖上的情景，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而且，自己被捆綁之時，這姑娘還在一旁指點潘兄弟，如何才能夠捆得更為結實一點？
    霎時，龐大哥驚疑不定：我本來就是在逃要犯，她如果奉命前來，要將我送回監區，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是，她出手製住了馮老三，分明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那麽，這又意味著什麽呢？這位柯姑娘，突如其來的柯姑娘，是敵是友……
    從對方的喜憂不定的眼神裏，柯晨雪像是看出了什麽。微微一笑之後，她將手中的短刀拋出，同時說道：“龐大哥，接刀！”
    那把短刀呼的一聲，帶著幾分旋轉，飛向龐大哥所在的方向。
    龐大哥淡淡一笑，待那刀把將至之際，手中的短棍一點，在擋住來勢之後，再向上輕輕一挑，緊接著，左手一探，就是短刀在手了。
    他的這一整套動作，縝密、連貫，妙到顛毫，若不是要即將殊死一搏的對手，連對麵的馬大哥都要為之喝彩了。
    其實，柯晨雪用如此的手法，將短刀拋給龐大哥，也是斟酌過一番的。她是這樣想的，如果上前把刀遞給龐大哥，對麵的那馬大哥暴起發難的話，也是極為凶險的。此外，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遞刀過去，他“倒打一耙”，反給你一刀，你又作何感想？因此，將這短刀拋擲過去，倒是個萬全之策，甚至，還可以借此機會，試一下龐大哥那手上的功夫。
    確實，如果龐大哥連刀都接不住，也就沒必要再幫了。
    龐大哥短刀在手，還不忘說了這樣一句：“柯姑娘，多謝了！”
    柯晨雪微微點了點頭，意示“領情”。與此同時，撿起了地上的鋤頭。
    到了這一步，那馬大哥心裏很清楚：單是龐大哥短刀在手，自己的勝麵，就已經是微乎其微了。而這“柯姑娘”，看似袖手旁觀，實則是伺機而動。一旦龐大哥處於下風，她肯定會出手相助的。甚至，就算是雙方相持不下，為了盡早結束爭鬥，她也會助龐大哥一臂之力！至於己方，那馮老三草率冒進，手部受傷，如今已然是形同虛設，指望不上的了……
    他對局勢的判斷，確實不錯。不過，對於柯晨雪的心思，對於柯晨雪與龐大哥的過往，卻是不太了解。
    這一刻，柯晨雪所想的卻是：盡快解決這馬大哥，至於龐大哥越獄之類的事情，有空再慢慢了解……
    “馬大哥，辛苦你了，”隻聽那龐大哥緩緩地說道，“出來這一趟，也不容易吧？這樣吧，給你一個機會，你就帶著馮兄弟，及早離開吧……”
    按說，這已經是勝券在握的一方所能夠開出的最優越的條件了，對麵的馬大哥，也應該審時度勢，體麵收場了。然而，這馬大哥偏偏是個不服輸之人，他還想著翻盤，還惦記著自己的差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龐大哥，”那馬大哥淡淡地一笑，語氣卻甚是堅決，“你單刀上的功夫，馬某可還沒有見識過……”這樣的一句話，分明就是在向對手叫陣了。
    龐大哥鼻子哼了一聲：“是啊，此前，我叫你們到黃河邊上看一看，你們不以為然。這一刻，那可要教馬大哥體會一下，這山洞裏的石壁，像不像南牆一樣了？”
    民間一向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說法，這一刻，龐大哥結合此時的地勢與情勢，意在提醒對方，“撞南牆”的那一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這馬大哥在江湖上廝混多年，自然聽得懂對方話語裏的這一層意思。不過，他本來就是個執拗之人，倒是不想咽下這口氣。要不然，他就會覺得，自己就會顏麵掃地。
    “龐大哥，多謝你的提醒。不過，這刀法，如何能不切磋一番呢？”馬大哥說著，短刀一揮，一招“白虹貫日”，直取對方咽喉。
    輕輕地搖了搖頭之後，龐大哥左手的短棍一點，將對方的刀鋒撞偏。緊接著，大喝一聲：“刀法來了，夜叉探海……”話音未落，右手的短刀，已然刺向馬大哥心口！
    “這龐大哥頗有興致啊，還真的弄起刀法來了……”在一旁觀戰的柯晨雪，暗自尋思道。
    其實，她隻猜對了一半。
    這龐大哥刀法本來就不錯，而這一刻，他想得更多的則是，既然對方願意“奉陪”，我就是要他見識一下，刀法和棍法，未必就是截然分開的。而雙手拿兵器，應該比單手單刀，要更強一些……
    眼看雙方互不相讓，兵刃上見真章已成定局，柯晨雪的內心，突然倒像是那風平浪靜的湖麵，變得波瀾不驚了些：人說心如死水，這一刻，我怎麽倒是變得心平氣和起來了呢？
    或許，是這樣的吧：一開始，兩個盜賊的那一方，占據了較大的優勢，我有點擔心，生怕龐大哥落敗，就不免擔心起來了。而馮兄弟受傷之後，一時半會兒之間，已然未能加入戰團。這樣一來，這本來就敵對的雙方，就變得一對一了。也就是說，雙方已經是公平對決。既然不存在以多打少的局麵，我就是在一旁看點熱鬧，也未嚐不可吧？
    有人習慣於將壞人之間的鬥毆稱為“狗咬狗”，既然事不關己，就樂得在一旁看熱鬧。那麽，眼前的情形，會不會就是這樣呢？
    其實，在我的內心深處，隻怕也沒那麽簡單吧？是啊，如果讓我自由選擇的話，我還是希望，龐大哥能夠取勝！那麽，為什麽會是這樣呢？仔細想來，如果真的事不關己，那麽，我怎麽會出手打傷那馮兄弟呢？我打傷了馮兄弟，不管怎麽說，都是幫了龐大哥一個大忙。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還是有著自己的立場的！
    人數對等了，接下來的這龐馬之爭，也就變得勝負難料了吧？是啊，這場熱鬧，確實是有來看的。不過呢，就算我不上場，我就能夠不偏不倚嗎？由此也不難想象，對於龐大哥，我還是有所偏袒的。
    那麽，為什麽會是這樣呢？一個很明顯的原因，似乎就是，這個龐大哥，是從監區裏逃出來的，那麽，我既然遇見了，自然就會想著，要把他捉拿歸案！再說，當初，龐大哥和潘兄弟，就是我和晨霜妹子捉住的，就算是再次出手，也不可能將這個機會，拱手相讓？這樣一來，似乎又有點說不通了吧？因為，既然是這樣，我為什麽不希望馬大哥獲勝呢？
    原來，對於那一夥盜賊，我一直都是深惡痛絕的。簡單說來，我對於那一夥山賊的痛恨，遠在龐大哥和潘兄弟之上。
    由此，大體上也可以這樣理解，當龐馬二人分出勝負之後，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先將龐大哥捉拿歸案！
    這種心思，究竟從何而來呢？
    到目前為止，對於盜匪，我們的了解，又有多少呢？於是，我們就想著，如果能夠找到一條線索，那麽，按圖索驥，或許，也會有所助益吧？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龐大哥，似乎已經成為不二人選了。於是，要弄清盜匪的情況，最好的突破口，自然就是這個龐大哥了。
    碰巧的是，山寨裏的馬馮二人，也想著把他哄回去。這樣一來，這個龐大哥，一時半會兒之間，竟然成了香餑餑。從我方的角度來說，這幾乎已經是唯一的線索了，自然是不能讓別人搶去的。試想一下，一旦龐大哥跟著馬馮二人離開，我們下一次見到他，又會在什麽時候呢？
    以前，對於盜賊，我們有點漫不經心，到了現在，不可能再自欺了。那種僥幸心理，就算騙得了一時，也騙不了一世吧？這個龐大哥，本身就是一個謎題，讓人看不清楚。比如說，要說那監區，一向都是戒備森嚴的。以前，就很少聽到，有哪個犯人能夠輕易逃脫。而這個龐大哥，卻輕易做到了。因此，就算是從監區管理的角度看，現如今，也是不能再讓他逍遙法外的了。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和那個什麽寨子，究竟有何關聯，也是亟待弄清楚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在此緊要關頭，我孤身一人，確實有點為難。不過，到目前為止，爭鬥的雙方，暫時還不是我，因此，我還可以暫時袖手旁觀一下。然而，這敵對的雙方，遲早是要分出勝負的，甚至，還會決生死。在這種情況之下，我也不能在想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其實，從道上的角度來說，我甚至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既然打傷了馮兄弟，也就是站在山寨的對立麵了。如果這個馬大哥能夠逃脫的話，他自然會把這筆賬記在我身上。也就是說，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我再想回頭，也是不可能的了。
    由此一來，對於我來說，選邊站將是不可避免的了。不過，對於我來說，這樣的選邊站，還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在我看來，這個龐大哥似乎不屬於某個團夥，因此，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至於那夥盜賊，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跟他們站在一邊的。
    於是，對於這一場惡戰，我也是有想法的。反正，無論如何，龐大哥都是不能輸給對方的。龐大哥一旦失手，接下來，我也還是要去麵對這馮馬二人的。當然，這兩個家夥，或許還不怎麽樣，畢竟，他們的實力，也還是有限的。然而，他們背後的那個山寨，隻怕就沒那麽簡單了。二十年前，當時，我尚未出生，我娘親和我伯母，就遇到過一夥盜賊了。在當時，這夥盜賊的勢力，隻怕已經是不容小覷。那麽，二十年之後……
    站在他對麵的那馬大哥，眼見對方的刀尖襲來，勢若遊龍，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喜歡月明秋水請大家收藏：()月明秋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