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鬆陽柳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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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之掙紮求活!
    第二天一早,馬淳起床做完每日例行的鍛煉項目,洗漱之後用了早食。因為今天有客來訪,所以沒有去鄉寺點卯,吩咐彭玉準備茶水,稍後招待客人。
    這茶葉是馬淳到了冶縣之後發現了幾棵野茶樹,這才想起閩地多產茶葉,自己按著記憶中的炒茶方式采了些野茶葉炒製而成。
    卯時剛過,遠處車聲粼粼,在院門口戛然而止。隨後有人朗聲通報“鬆陽草民柳榮求見馬主簿。”
    馬淳出門,見低矮的院牆外有十幾個葛衣奴仆束手恭立圍著輛牡馬豪車,豪車前站著一位白衣年輕人,拱手對自己道“在下鬆陽柳榮,冒昧來訪,請主簿恕罪?”
    馬淳點點頭,道“柳君請進。”
    “諾!”
    二人進了正房,馬淳東麵落座,柳榮再下拜道“鬆陽柳榮柳長盛拜見主簿。”
    “起,請坐。”
    “諾。”
    彭玉端上粗瓷茶盞,馬淳手一引,道“請用茶。”
    柳榮端起茶盞,淺飲一口,驚訝道“這是苦荼?”
    馬淳笑道“正是苦荼,不過我卻把它叫做‘茶’。”
    柳榮也笑道“前漢諫議大夫王褒王子淵有文《僮約》曰舍中有客。提壺行酤。汲水作哺。滌杯整案。園中拔蒜。斫蘇切脯。築肉臛芋。膾魚炰鼇。烹荼盡具。哺已蓋藏。想必主簿見賢思齊,仿效先賢以茶待客。”
    馬淳訝道“柳君博聞強記,竟也知子淵公之文?”其實馬淳就學於謝讚門下才區區半年時間,哪知道什麽王褒王子淵是誰,隻不過柳榮既然這樣說了,就順勢接了一句。
    “主簿喚在下長盛既可,子淵公前漢辭賦大家,與揚雄揚子雲公並稱於世,號為‘淵雲’,先賢辭賦在下自當牢記於心。”柳榮正色道。
    又喝了一口茶,柳榮再道“在下所知苦荼本是藥材,有清心明目之效,即便河洛高士以此待客,亦用飴蜜輔之蒸煮而成,主簿之法卻是新奇。”
    “旁人飲茶受不得苦味,故加之香料、米粉,輔之以飴蜜,吾之飲法乃是取苦盡甘來之意,長盛可細品一二。”
    柳榮聞言,再飲一口,細品之後咽入喉中,緩緩吐了一口氣後,道“此茶果然先苦後甘,初嚐青澀生猛,細品清奇古拙,曆久彌甘,隱有君子之風,主簿所製不同凡響啊。”
    馬淳再請,然後道“草舍簡陋無以待客,唯有此物或可一用。不知長盛此來有何見教?”
    柳榮拱手道“冶縣毗鄰港口,原是商貿集盛之地,在下家族也多有往來。然去歲之時隨春禍亂,致使音訊隔絕貿易不通。聽聞數月前甘縣君到任即以雷霆之勢掃除禍亂,隨春授首。故此在下前來拜謁縣君,隻是縣君有言,冶縣之政鹹由主簿,是以昨日轉道金牛鄉。”
    “恰逢學堂開學,榮有幸聽得主簿訓言,猶如當頭一擊,茅塞頓開,天下商賈若能聞聽主簿高論,必將頓首拜服,以主簿為馬首是瞻。”說完柳榮離席俯首再拜。
    “吾之言論頗有些離經叛道,然要行此道何其難也,吾道漫漫其修遠兮,唯有上下求索罷了。”馬淳雖然知道他的思想最終肯定能實現,但就目前這個世道,或許終其一生也難有成就,他也隻能提出一個綱領性的想法,至於以後如何,就要靠和身邊這些誌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了。
    頓了頓,馬淳問道“聽長盛之言,鬆陽柳氏也涉商賈之事?”
    “主簿明察,鬆陽柳氏少通經義,數代以來商賈為業。”柳榮頓首答道,他雖然讚同馬淳的言論,但還是為自己是商賈之家感到有些羞赫。
    鬆陽縣始建於東漢建安四年199年,分章安縣南鄉置鬆陽縣,屬會稽郡南部山區。因為山高皇帝遠,山越眾多,東吳朝廷實行羈縻之策,縣寺官員隻要求境內無事,少有管束征稅。是以鬆陽境內事務大多控製在幾個地方豪族手裏。而柳家就是鬆陽最大的豪族。
    當然像柳家這種所謂的地方豪族,在本地或許可以稱王稱霸,但是一出縣境,比起整個會稽郡來說那就弱的可憐了。柳家也比較識趣,隻要縣寺要求不過分,他們也就安心呆在自己地盤,安安穩穩的度日。
    鬆陽雖然屬於山區,四麵環山,但中部盆地開闊平坦稱為鬆古平原,有鬆蔭溪和小港溪,分別自西北、西南蜿蜒流向東南,分割鬆古平原,是極佳的糧食產地。境內還盛產桂竹,是製作羽箭的最佳材料。作為鬆陽最大的家族,柳氏擁有大量農田和竹林,每年出售給朝廷大量的糧食和箭杆。但這並不是柳氏最大的收入來源。
    糧食和箭杆的定價權在朝廷手裏,以柳家的家世要想占朝廷便宜簡直是癡人說夢,糧食還可以糶賣到別的地方,箭杆作為戰略物資朝廷控製極嚴,柳氏也不敢隨意買賣,是以能夠收回成本已經是祖宗佑護了。
    柳氏最大的利潤在於鬆陽的另一產業瓷器。鬆陽高嶺土儲藏豐富,所以各家都有瓷器作坊,瓷器以“色比玉石”著稱於世。往常除了販賣到建業等吳國境內的大城之外,還銷往蜀地成都,曹魏的洛陽、鄴城等地,甚至還經侯官港出口海外。
    而冶縣就是侯官港最大的物資集散地,隨春禍亂,打擊的不僅僅是冶縣一地,還嚴重的挫傷了鬆陽等地的出口貿易,讓柳氏損失慘重。
    所以當柳氏一聽到冶縣平定,家中即刻派出學識最好的嫡子柳榮前來打通關係,希望盡快恢複侯官港的商路。
    馬淳聽完柳榮訴說,心中大喜,道“長盛此來真乃解我冶縣燃眉之急!我冶縣百廢待興正缺糧草,鬆陽柳氏有糧,我冶縣願高價購買。另外鄉集之中建有統一商鋪庫房,也可租賃與你,商稅賃資皆享最惠。”這正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瞌睡來了大枕頭,困擾馬淳許久的難題一日而解。
    柳榮卻再次離席下拜,道“米糧販運、商道交際,自有家中專人前來縣寺交接。在下另有所請,還望主簿應允。”
    “長盛但講無妨。”
    “在下聽聞主簿乃會稽名士謝讚偉慶公弟子,有江東小荷之稱。昨日又曾聆聽主簿高論,尤如醍醐灌頂心有所得。榮自幼隻喜經義不沾商賈,奈何家世淺薄不得名師。今日得遇先生,乃榮三生之幸,願拜入先生門下,早晚聆聽教誨,祈望先生允之。”說完俯身叩首,長拜不起。
    馬淳一愣,以往他在石峽裏教周吉他們這些玩伴孩子也好,來冶縣路上開課講學也好,教得都是些沒有基礎得底層人士。就算在金牛鄉辦學堂,求學得孩子也已然是平民百姓出身,從來沒有上層社會得讀書人向他請教學習。即便是眼前這位鬆陽柳氏嫡子柳榮,雖然是商賈之家,但在當地也屬於地方豪族。居然願意認可他得學說,想要拜入門下學習。說句實在話,估計在經義上的知識,可能比馬淳自己還要深厚的多,自己有資格教他嗎?
    想到這裏,馬淳起身雙手攙扶柳榮道“長盛請起,我也不過在老師門下求學半年,與經義之道多有欠缺,怎敢為長盛之師。”
    柳榮長拜不肯起身,懇求道“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先生所言近乎於道,非皓首窮經所能得也。榮枉讀死書多年未有所得,昨日先生之言勝過榮閉門十年。還望先生不棄愚鈍,憐榮心切,收歸門下,早晚侍奉。”
    “那好吧。”這貨是個死腦筋,非要拜馬淳為師,馬淳隻好無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