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船上論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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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述先道“子默江東名士,祖孫三代皆是大吳有功之臣,卻因上疏要求明辨嫡庶而致罪,實在是令人唏噓。”
    顧譚歎了口氣“自古以來,不分嫡庶致使國家大亂比比皆是,至尊雖不言,然其有意於魯王,實在令忠誌之士扼腕歎息。”
    顧承性格比較直,憤然道“至尊何止不顧嫡庶,伯言丞相故去後更是寵幸小人,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張休連忙阻止顧承“子直慎言,謹防隔牆有耳。”
    顧承道“小心作甚?子言公名門之後,當不會做那小人之事。”
    甘述尷尬的笑笑,沒有做聲。說實話,他父親甘寧當年投奔東吳,因為甘寧出身隻是地方豪強,家世遠遠比不上顧、張等東吳世族,而且甘寧年輕時就是一個劫掠地方的水賊頭子,那些世族出身的東吳官員很是看不起他。
    就算甘寧立下了很多戰功,也隻得了一個雜號將軍,連個爵位都沒有。甘述的兄長甘瑰因為小罪而流放,顧、張兩家也沒有出言幫他辯解脫罪。甘述在東吳當了半輩子的官,到了也隻是個客曹尚書的閑職,可以看出甘氏在東吳地位並不高。
    但是甘氏在東吳向來有忠義之名,所以顧承才能在甘述麵前毫無顧忌的指責皇帝孫權,而不怕甘述舉報他。
    再說了,馬淳起家也是靠著忠義的名聲,一上船就對三人執禮甚恭,顧承雖說性格直爽,但也是看準了馬淳為人,所以才會直言不諱。
    馬淳笑笑,岔開話題“淳幼時就聞三位長者大名,當年拜入先生偉慶公門下,子默公親至山陰觀禮,公之風采,令淳至今難以忘懷。”
    顧譚麵露懷念之色道“是啊,當年忠義侯還隻是一個小小少年,《小池》詩一出,技驚四座,才有了君侯小荷之名。如今小荷早已長成,君侯之名傳遍大吳,成為我大吳棟梁之臣,我等卻成了流配之囚。”
    “子默公何必自憐,”馬淳起身為眾人斟酒“三位長者春秋正盛,子默公籌算無雙,子直公兵法韜略少有能敵,叔嗣公更是精通文史。大吳內憂外患,正是用人之時,三位且安心等候,陛下定會再次啟用。”
    顧譚端起酒盞,喝了口酒,卻默不作聲。顧承冷冷一笑,似乎不願接話。隻有張休歎道“君侯你久在邊疆,不知朝中之事。如今陛下老邁,奸佞當道,全氏父子為了從龍之功讒言攻訐忠誌之士。我等幾人獲罪流放邊地,太子危矣。大吳,道之不存了啊!”
    這時,角落裏一個年輕的聲音說道“大吳無道,我崖洲島卻是有道。”
    這話一出,語驚四座,眾人望去,卻是馬淳部下,忠義縣主簿萬震。顧譚作色道“萬主簿此話何意?”
    馬淳連忙嗬斥道“雨霆慎言,邊地小縣怎敢輕言有道。”
    “老師,弟子沒有妄言。”萬震爭辯道“弟子上京之前以為京城名將能臣眾多,建業城一定是空前繁盛。哪知道城裏除了那些權貴世族的府邸,百姓們居住的房舍破敗不堪。權貴們隻想著自己肆意享樂,全然不顧百姓能否溫飽。您常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弟子以前不信,如今看到建業城,弟子才知道人間真有此事。”
    顧承嘿嘿一笑道“你這個小小主簿,怎知國家治政大事。自三代之治以來,曆朝曆代上位者嘔心瀝血治理天下,故能華服美食享受富貴。不然何人願意苦讀詩書入仕為官?何人願意奮戰沙場,以性命相搏?還不是為了得個封妻蔭子,安享富貴。
    百姓得國家庇護,繳稅納糧,難道不應該嗎?至於溫飽與否,乃是百姓不辛勤勞作所致,與朝廷何幹?
    且我大吳自立國以來,江東百姓比之先漢,凍餓而死之人已經少了許多。隻要投身世族豪強莊園之中,溫飽當可無慮。隻有那些身無一技之長,又不願投身為奴的倔人、蠢人,才會有此命運。”
    甘述、顧譚以及張休紛紛點頭,顯然認為顧承說的就是至理。就連甘昌也覺得顧承說的對,他對萬震道“雨霆,人有貴賤貧富之分,此乃綱常正理。就算先漢文景之治,依然有凍餓致死的百姓。我大吳僅憑一隅之地擁有戶口兩百餘萬,若非敵國征戰,人口消減,陛下之政已算是善待百姓了。”
    “嗬嗬,以小子看來,文茂兄,子言公,三位長者,你們枉自稱賢。”萬震看了馬淳一眼,見馬淳臉上沒有露出不悅之色,索性放開了暢所欲言“我崖洲島人人有屋,家家有地,百姓從無凍餓之慮。建業城權貴視之為寶的玻璃器皿,人魚之燭,乃至肥皂等物,家家視之為常,並不以此為貴。甚至有百姓因為肥胖,為了健康拒食膏腴,改以素食為主。
    尋常百姓人家,人人讀書,個個識字,縣寺之政必須經由百姓代表公論方可施行。就連百姓繳稅納糧,也須得有司統籌計算,不得侵擾百姓日常所需才能確定稅率。
    以小子看來,如此之政,方為國之善政。各位大賢,崖洲島比之大吳,何謂有道?”
    萬震這是憋壞了,他少年時因為隨春作亂,導致家破人亡,隻留下祖母幼妹和他相依為命苦苦掙紮。直到馬淳和甘瑰來到冶縣,才開始生活安定起來。
    萬家是當地有名的商賈人家,萬震小時候錦衣玉食沒有吃過苦頭。隨春之亂時他還小,以為亂兵導致的家道中落,從沒想過國家治政上麵的因素。
    而馬淳來到冶縣,他的做法讓萬震以為朝廷製度就是如此。萬震跟著馬淳學的也是這套治理模式,就算很多逃難來的流民告訴他其他地方與崖洲島截然不同,他也隻當是貪官汙吏作祟,全然沒有意識到國家層麵上的因素。
    直到他來到京師建業城,才發現原來世界上其他地方跟崖洲島真的很不相同,與崖洲島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讓萬震這個年輕的崖洲島官員深受震動。
    這讓他更加欽佩自己的老師馬淳,老師能夠在崖洲島這個偏僻荒涼的海島上建立起一個宛如人間仙境一樣的地區,人人富足,個個安樂。在他心目中,老師馬淳簡直就是天人一樣的存在。
    所以對這些名震天下的所謂大名士,他打心眼裏有些看不起。一到船上,說起治政之道來,才忍不住跳出來侃侃而談,以實例來證明道在崖洲島,道在老師馬淳。
    萬震的一番話讓除了馬淳之外的在場眾人驚詫不已,崖洲島真的像萬震所說的那樣是人間天堂嗎?如果真是這樣,那眼前這位寒門出身的忠義縣令施行的治政之道不就是孔子所說的聖人之道了。
    馬淳見眾人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來,便笑著道“常言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稻穀。淳也隻是不想辜負陛下重托,才做了一些小事。忠義縣地處荒島,風俗習慣與他處不同,是以淳治政因地製宜稍有改變。還請諸公上島之後指教一二,淳在此謝過。”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稻穀。好啊!君侯,此言雖略顯粗俗,但道盡了聖人治政精髓,譚不如也。”顧譚感慨道。
    顧承卻狐疑的問萬震道“萬主簿休要虛言誑人,崖洲島真的有此盛況?”
    張休道“子直莫急,我等坐船南下,順風半月可至,到時候自然知曉萬主簿是否虛言。”
    “是啊!”甘述也挺的心向神往,插口道“老夫也想去看看治下是否真的有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