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家要搓他圓,他敢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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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佳明小兩口的強烈要求下,一家人大年三十在新房過的年。小妹問李顯有沒有什麽說法,畢竟人家小兩口還沒有在房子裏正式住過,李顯說主人都同意了還有什麽說法,講究越多,說法就多。
佳明和英子兩個人一個月前已經領了結婚證,定在來年五一舉辦婚禮。李敏和王陽抓緊定了飯店,又印製請帖邀請諸多的親朋好友。佳明和英子自己找朋友谘詢,訂了婚慶的主持、樂隊。
既然名義上已經是一家人,李敏提議今年過年把親家兩口子也請過來一起過年。英子聽了高興得什麽似的,就跟佳明回家單獨說這個喜訊,他倆這次從省城回來大包小裹地拉了差不多一車東西,王陽估算了這些過年的東西要一萬多元,看起來小兩口的確沒少掙錢。
李敏私下裏又邀請了田秀娟和她母親也過來。秀娟卻堅持不同意,說你們親人一家過年圖個團圓喜慶,我帶個老太太算怎麽回事,再說這些年就我跟媽一起也安靜慣了,老人是人一多就嫌鬧,等過完年消停下來你們都到我這裏來熱鬧一天,李敏就不再堅持。
李顯卻在二十八那天開了斯克達逛了一天街,把個後備箱裝得滿滿地來看秀娟和老人。秀娟在電話裏聽李顯讓她下樓,不知道什麽事,好一頓收拾才下來,見車邊堆了老大一堆東西,什麽水果、飲料、各種幹果,還有青菜及牛羊肉,看上去都不錯,不是一般的市場裏能買得到東西。秀娟說年貨都置辦全了,你又買來往哪裏放,這得花多少錢啊。
“早應該告訴你的,我前兩天去省裏給一個朋友幫忙去了,把這個事情給耽擱了,這不才想起來。家裏沒有一個冷倉之類的房間麽?”秀娟笑了,說你以為這是你那個老房子呢,現在新式的住宅早就沒有了。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往電梯裏搬東西,折騰了兩三趟,把個電梯塞得滿滿的。
老人見李顯來了,連忙摘下花鏡過來抱他,埋怨李顯亂花錢,又說就我們娘兩個能吃多少東西。李顯從兜裏掏出一個大大的紅包來給老太太,說年前我還有些事情就不過來了,這個給您。祝您健康長壽。老人說什麽也不要,李顯硬塞到她手裏說是兒子應該孝敬您的。
轉回身來見秀娟正為那些東西犯愁,自己四處看了一圈,見她隻有一個小冰箱放在廚房裏,想是她買了房子又裝修,手裏不寬裕了。他陪老人坐了十分鍾,對秀娟說還有事情要走,老人讓女兒送他下樓,李顯說這些東西夠她收拾一會兒的,還送我,自己兄妹哪那麽多禮數。
出了小區李顯直接去了最近的家電商場,選中了一台600多升的雙開門大冰箱,付完了錢,把送貨的地址寫好,又把秀娟的電話號碼也給了服務員。
李顯一邊開車一邊給秀娟打電話,告訴她買冰箱的事,說跟人家說好了,一會兒就能送到,你先設計個放冰箱的地方吧。沒等秀娟回話,他就先把電話掛斷了。秀娟接著回撥了兩次電話他也沒接。李顯還要去看看高勝利那些人。
三十當天李顯一直等吃完了半夜的守歲餃子才回家。佳明因為陪嶽父和王陽喝了酒不能開車,小兩口就一起送李顯走著回家,一路上總能聽到稀疏的鞭炮聲響,遠處偶爾會炸開一團五顏六色的火花來,不大卻透著鮮豔,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道。英子說還是家裏好,省城裏已經禁放煙花爆竹了,沒有這些聲響,看不到這些顏色,聞不到這股味道,年味兒就不濃了。佳明說現在全世界都提倡環保,我看咱們這兒禁放也是遲早的事情。
到了樓下,李顯問英子生意的事情。
“大舅,要說好的時候是真好,兩三個人也忙不過來,也要不景氣的時候,一天隻能賣一兩千塊,總的來說吧比咱們這兒強。”
李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如果再詳細追問怕英子多心,就點點頭說那你們有長期在那兒發展的打算啦。沒等英子接口,佳明說大舅不是告訴我過完年你這裏有計劃嗎,我跟英子也說好了,隻要大舅需要,她的花店可以搬回來幹,我們兩個統計過,現在大多數的單子都是網上的,在哪裏都一樣幹。英子瞅了一眼佳明,點頭說大舅的事兒最重要,佳明要是能幫上忙,我願意把花店搬到咱們市裏來做。
李顯知道就算是網上的生意,但省城裏的人口數比這裏可要多出三四倍的,英子把花店搬過來,生意肯定要受影響。他皺眉想了一會兒,說我這裏的確想讓佳明幫忙,但我又不想影響你們的花店生意,你們兩個可要商量好了,別為了我的事情鬧矛盾,那大舅心裏可真的過意不去了。兩個人都笑了,佳明說爸媽都為這個事情跟我們倆說幾次了,你放心大舅,我們都想好了。
李顯聽佳明說李敏跟王陽早就給小兩口打了預防針,心裏感歎,說回去吧,快點往回走,免得他們擔心,到家了微信報個平安。
自己回到樓上,打開音響,舒緩的樂曲如水一般流淌在室內,他燒了一壺茶,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直到天明。
歐陽苑一個人在臘月二十七那天飛往柏林,與其說是陪父親過春節,不如說受不了那份節日裏特有的寂寞。歐陽劍跟周玲兩個人利用這段短暫的假期飛去了新加坡,那裏華人比例大,也有過春節的習慣,關鍵是他們可以遠離能夠約束他們的人。歐陽劍的父親一個人在省城的書房裏度過了平靜的除夕,他同李顯差不多,也是邊聽音樂邊喝茶安然到天明,不同的是他讀書,李顯在靜靜地思考。
秦時玥自然是最不能忍受這份孤獨的,她謝絕了歐陽苑要她一同去德國的邀請,一個人飛去法國,想在國內除夕夜的時間給李顯發一條祝福短信,但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來,她恨死這個男人了。當時她就站在香榭利舍大街上,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盧浮宮和凱旋門的燈火一點也沒讓她的孤獨感有絲毫的減弱,她站在那裏,任淚水肆意地流淌,在這個世界上,她終究是孤身一人。
劉天悅的父親正在搶救室裏苦熬著,他已經昏迷了三十個小時,就是不肯把那口氣咽下去,天悅跟弟弟一邊等在搶救室外,還要照顧母親,她的左膝蓋已經腫得老粗,隻能坐在輪椅上。寧致陽已經半個多月都沒有回家了,父親進搶救室的時候她給他打過電話,寧致陽說自己正在外地談一個投資項目,正在緊急關頭,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然後給天悅轉過來五千塊錢,從此再無音信。
“幸虧有保姆,不然都不知道怎麽辦了。”天悅想著,保姆的工資每個月要八千,雖然價錢貴了點兒,但人真是不錯,原本是要回家過年的,但因為父親病危,跟保姆商量,保姆立即就同意了。
護士走過來問天悅說你們想好了沒有啊,主任問過兩次了,到底還上不上設備了。父親現在全靠呼吸機在活著,如果撤掉大概挺不了半個小時。天悅跟弟弟都同意不再搶救了,母親卻仍然在猶豫,一邊罵丈夫不愛惜身體,如今隻丟下她一個人怎麽過活呢。
李顯從省城回來當天就去了天悅單位等著,恰好天悅要早回去給孩子喂奶,兩個人就在區政府的大門外見著了。天悅一看見李顯就哭起來,李顯說哭啥呀,告訴過你有什麽難處就找我的,你怎麽老想不起來呢,幸虧那天周玲告訴我,才知道他不經常回家,又說你父親的病。天悅張著一雙淚眼說你認識周玲啊,她沒跟我說過。
李顯問她究竟得咋整,天悅就把那一百萬的事說了,說完了告訴李顯當時那境況,寧致陽瘋了似的到處弄錢,實在沒辦法……李顯笑了說給你的錢就是要你自己說了算的,給我解釋這個多餘的。我想他如今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了,有錢是早晚的事情,隻是現在尷尬點兒,你也得多諒解他。又問那張銀行卡還在麽,天悅一下就從包裏拿了出來,說不敢讓它離開我,到哪裏都帶著。李顯神態一閃,說帶著就好。我就是來看看你,聽周玲說了我還擔心,看上去倒還好,你要照顧好自己。天悅點點頭說你也是,整天就一個人,更得注意身體。李顯把她送到自己車旁邊,說回去吧,孩子該餓了。天悅又要掉淚,李顯沉了臉轉身走了。
到了家母親就趕緊收拾東西走,這些日子母親緊著兩頭跑,人累得瘦了一圈,話也不愛多說,隻一條腿瘸著,看得天悅難過。沒有錢雇個好保姆,一般的又不想雇,就這麽拖著也不是辦法,越想越愁,隻有看到女兒的小臉心才高興一些。
孩子剛睡著,李顯打電話過來,告訴她給卡裏剛轉了五十萬元,這個錢專款專用,隻能給孩子花的,電話就掛了。天悅哆嗦著找到卡,轉身趴在床上又哭起來。
第二天天悅趕緊聯係周玲說保姆的事,周玲立即找那個同事,幸好那個保姆尚未找到合適的主顧,等兩個人一見麵,天悅和保姆都覺得對方是個合適的人,就定下了,工資是一個月七千,隻是不住家,管兩頓飯。天悅又跟她商量做飯的事,保姆也答應了,天悅又加了一千的工資。這個保姆很合她的心意,寧致陽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也不影響天悅的生活,尤其是省了母親再遭罪。
臘月二十八那天父親突然就昏迷了,母親自己叫了救護車把人先送到醫院,又打電話給姐弟兩個,等天悅過來時,人已經進入深度的昏迷,她是再也聽不到父親喊她書悅的了。
“書悅,你跟大夫說吧,咱們不搶救了,錢也花不起了。”母親輕聲對劉天悅說。他們夫妻兩個不知道女兒改名的事情,一直還叫她書悅呢。
寧致陽其實是跟著金莉回她的老家過年去了,金莉已經成了寧致陽的情人,這個變化金莉自己都吃驚,她起初並不看好這個寧總,覺得他的身上有一些東西讓她害怕,但同時她又覺得這個男人很有手腕,如今寧致陽已經成了歐陽家母子眼中的紅人,金莉大概是看中了這一點,最終才上了他的床。金莉家離省城一百多公裏,是一個不大的縣城,父母以她在長鴻集團作秘書驕傲,親鄰好友中屬他們的孩子最有出息。金莉是個孝順的女兒,老兩口的退休工資很低,多虧了女兒的幫助使他們能在這座小縣城中活得很有模樣。
寧致陽是以金莉男朋友的身份跟她回的家。在這座縣城裏,寧致陽終於找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他為金莉的父母購買了相當豐富的年貨,為他們買了幾身新衣服,給金莉所有親屬的孩子都發了紅包。於是所有人都說金家女兒的這個新男友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人倒真大方,並且聽說是個總經理,那將來金家不是要全家搬到大城市去住嗎。
金莉把親戚們的說法講給寧致陽聽,寧致陽說你要願意,等我再好好幹兩年,在咱們那裏給他們買套房子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金莉聽了越發感動,就曲意地奉承他,把寧致陽哄得樂不思蜀。
李書從上海回來過年,美國人雖然沒有春節,但設在中國的機構往往尊重國人的習慣,是要給公司的中國雇員幾天假期的。她這次回來是想看看母親,至於繼父,李書半點想見他的念頭也沒有。飛機從上海到省城,她要坐火車到本市再轉車回家,因為臨近春節,她沒有買到當天的車票,想去看看李顯,終究有些不敢。突然想起母親說舅公前些日子離世了,就打了車去看許大利。
許大利見李書如今已經一副高級女士的派頭,無論穿著氣質比以前更勝了一籌,就不住口讚揚說以前就知道你不是籠中鳥,早晚有大出息,如今已經是世界知名投資公司的人啦,比你大舅強多嘍。
李書把一個包拿出來,說是在上海給大舅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意。許大利拿起來看,見幾個英文字母念了幾遍,說這不是路易威登的吧,李書說是,大舅還挺時髦呀。
兩個人談了一會兒,自然提到李顯,李書聽到這個名字心裏突地一跳,她是時常想起李顯來的,隻是已經埋進心底的最深處了。
“他怎麽樣?你們還常聯係嗎?”李書假裝隨意問道。
“不怎麽樣。還是那個倒黴樣。”許大利把包隨手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李書,他隱約知道一點兒她跟李顯的關係,“他原來不是在長鴻給那個董事長的兒子開車來著,後來辭職了,大概有……三個月了吧。”
李書一愣,她本能地覺得李顯辭職會跟她有關係,“辭職了,為什麽呀?歐陽苑不是挺依仗他的嗎?”
“哈哈哈,你呀!”許大利用一根胖手指點了一下李書,說:“你咋會不知道,你們兩個合手坑了人家歐陽苑一把,讓那麽大能耐的人吃了個啞巴虧,他不走,人家能放過他?”
李書愣住了,合手?跟誰合手?李顯嗎?
“大舅,那不叫坑,那是合法合規的,你以為歐陽苑那麽容易就會放過我呀,她是吃虧了,可是她沒有辦法。這叫本事!”
許大利點點頭說:“我知道,你們有個專門的名字,叫什麽商業規則,是吧。你是走了,奔了高枝,李顯不行啊,他不離開長鴻,人家要把他搓圓,他敢扁嗎?”
李書滿臉疑惑,說:“規則內的一切交易都是自由的,要不設立規則幹嘛,歐陽苑對我有氣,幹嘛要撒在李顯身上,不會因為我原來的公司是李顯創立的,就要整人家吧。歐陽苑堂堂一個大型集團的董事長不至於那麽小氣吧。”
許大利聽得愣住了,什麽意思?難道那件事跟李顯沒關係嗎?不能啊,這種事情歐陽苑怎麽會弄錯的。“李書,你是說李顯沒參與……這個……那件事情?”
“他參與什麽?李顯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他要是知道我當時正在做的事情,一百個不讚成的。當時我們兩人關係……關係挺好的,就算這樣我也沒告訴他一個字。大舅,其實這離開這裏,一多半的原因不是因為歐陽苑,她想跟我鬥,差得遠呢。我離開是覺得愧對李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才離開的,因為……因為當時我愛上另外一個人了。”
許大利知道外甥女平時話不多,但她從來不說假話。李書是上了大學就跟老爺子在一起生活,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子越大,許大利越覺得她了不得,是個心計很深的人。
“哦,李顯是吃了你的‘掛落’了。這個家夥,我幾次探聽他的口風,竟是一個字也不漏,他對你倒真是包容,是個男子漢。”
李書聽了大舅對李顯稱讚,心裏越發感覺對過,自己這一走,沒想到把李顯推到了懸崖邊上了,這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不過歐陽苑懷疑李顯,她是哪裏來的根據呢,一時也想不明白。
許大利要李書晚上回家去住,李書說已經在車站附近訂了賓館,開車時間太早這樣也方便,又說不打擾你們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也算是對舅公的在天之靈祭拜了。許大利感歎了幾聲,說老爺子幾次說想你,我說你在上海,回來一趟不容易的,就沒告訴你。
李書木然地在醫院大門口站了半天,想想也無處可去,就給齊海打了個電話。她離開之後跟這座城市幾乎是徹底斷了聯係,齊海給她做了兩年副手,還算合得來。齊海接到李書的電話非常驚訝,聽說她就在本市,說啥晚上要聚一下,又說找幾個公司的老人一起說說話,李書告訴他就咱倆吧,我現在厭煩人多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