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對不起

字數:14512   加入書籤

A+A-




    怕兒子今晚表現不好,公西鐵牛一馬當先,擋在兒子前頭,替他喝了所有的酒。

    上官桃花沒攔著,今兒她心情也好,比自己當年嫁給公西鐵牛還好。

    看著老頭子在那邊牛飲,她也沒管。

    因為她自己都喝了不少。

    薛氏見公婆兩個都喝上了,就不敢多喝,怕誤事,陪著小酌幾杯後,就一直忙於招待賓客,還分出心讓自己的陪嫁嬤嬤去新房問問二弟妹怎麽樣。

    說是陪嫁嬤嬤,其實也並非從小在家服侍自己的。

    她父親隻是低階軍官,撈油水的機會都少,家裏能時常聞著肉味兒,都算是比京中尋常人家強了。

    哪裏還養得起服侍女兒的嬤嬤。

    薛氏帶來公西家的嬤嬤和婢女,還是她家裏收了公西大富的聘禮後,特地花錢去買來充門麵的。

    在娘家的時候,薛氏倒是也有跟著母親學習如何打理家務。

    隻是家中就那麽點家產,也打理不了什麽。

    天知道她最後竟然嫁到了比自己父親高出許多品級的公西家。

    對薛家而言,這樁婚事顯然是高嫁,往後不知還會給家中帶來多少好處。

    薛氏的父親是個拎得清的,出嫁前,就叮囑過女兒,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全都告訴她,讓女兒過門後,別想著搞事,安分些。

    “雖說公西旅帥有個給他生了兒子的妾,但都說人挺本分,何況你也不是不能生,過門之後努努力,就什麽都有了。”

    “他家老二定了輔國公府的小姐,門第比咱們兩家加起來還高。你可別跟前頭那個一樣犯渾,回頭給家裏頭招災。”

    “過了門,好生孝敬公婆,服侍你夫婿,教養好孩子,肚皮也爭氣些。”

    “公西家都是出了名的不苛待媳婦兒,你吃不了苦。隻要本分,虧待不了你。”

    薛氏過門後,一直謹記出嫁前父親對自己說的話,日子過得十分舒心,比娘家過得還好。

    雖說公婆籌備婚事的種種,她都看在眼裏,也有羨慕的時候。

    可夜深人靜,細細想一想,二弟妹出身好,門第高,她父親又對公公有救命之恩。

    自己不過是個續弦,出身門第是家裏頭最底層的那個,這還有什麽好不甘心的呢?

    況且夫婿對自己也不差,妾室瞧著也是個本分不爭寵的,對自己而言,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薛氏循規蹈矩,公西鐵牛和上官桃花對她也十分滿意。

    主要是有前麵那個做對比,再怎麽差,也越不過她去。

    有個叫人放心的大兒媳婦,公西鐵牛和上官桃花這才能放心狂歡。

    公西大富觀察了一會兒,覺得薛氏處理得不錯,也就沒再關注了,幫著他爹一起給弟弟擋酒。

    紀丹君在婚房裏等著,有些無聊,觀察著四周的擺設。

    她是第一次進公西玉泉的房間,以前從來沒來過,今日的布置肯定與以往不同,也不知過去是什麽樣的。

    房中女子的物件並不多,因為兩家已經說定,婚後公西玉泉要跟著紀丹君回去輔國公府住,就隻放了些不常用的東西,以便兩人偶爾過來住的時候,不會缺東西。

    公西玉泉的房間比弟弟的看著還陽剛氣足一些,可能因為弟弟房間都是自己布置的,難免多了幾分陰柔味道。

    紀丹君垂下眼眸,指尖從袖口露出來,輕輕摳著身下的褥子。

    要不等回府住下後,讓夫君將弟弟的房間再布置一番?

    等三朝回門的時候,問問弟弟意思吧,要是他不答應呢?

    都多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黏著自己。

    也不知道最後會娶個什麽樣的姑娘,能不能替自己管著他。

    一個大嗓門在屋外響起,打斷了紀丹君的思緒。

    “二夫人!二夫人!”

    “二夫人在不在裏頭?”

    紀丹君身邊的婢女和嬤嬤們不由皺了下眉頭。

    先不說這人的聲音大,這嚷嚷的都是些什麽話?

    什麽叫“二夫人在不在裏頭”?

    今日他們家小姐成親,不在婚房中坐著,難不成還跟濮陽伯府那位孟夫人似的,跑出去找別的人私會?

    這是誰家的嬤嬤?

    公西家的老人還是他們老大家續弦的陪嫁?

    太沒規矩了!

    嘴上都沒個把門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全都不知道!

    幸好小姐隻在公西家住三天,立刻就回去輔國公府,否則還不知道這老嬤嬤會說出旁的什麽話來。

    紀丹君給了自己身邊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無妨,讓她進來吧。也叫她瞧瞧我的確是待在裏頭的,省得回頭又到處說嘴去。”

    紀丹君身邊的嬤嬤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小姐雖說過得坎坷了些,但卻是沒受過這等委屈的!

    她兩眼直冒火,盯著門口的方向,恨不得燒死進來的那個老婦人。

    因今日公西家有大喜事,上官桃花特地從公中撥了銀子出來,給家裏每個下人全都做了一身嶄新的衣裳。

    薛氏的陪嫁下人也不例外。這嬤嬤穿著簇新的衣裳,腆著臉進來,嘴裏喚著“二夫人”,一邊到近前給紀丹君見禮。

    “二夫人好,我是大房那頭的嬤嬤。我家夫人差我過來問問,二夫人可有什麽要的。”

    “若是缺著了,就跟老奴說一聲,老奴這就去辦。”

    “我這邊沒什麽要的,你自去前頭忙就是。替我跟嫂嫂道聲謝,今日家中忙,她還分心照顧我。”

    “哎喲,二夫人說這話就生分了。我家夫人是家裏的當家主母,照顧二夫人是應當應分的事。”

    紀丹君臉上笑容不減。

    “嗯。”

    她身邊服侍的卻個個都氣壞了,要不是念著今日是小姐成婚的大喜日子,早就把人給轟出去了。

    嬤嬤見紀丹君不鹹不淡的冷漠樣,心裏有些不舒服,想著趕緊去前頭回複薛氏,卻眼尖地瞥見紅色的喜床上幹幹淨淨。

    “哎喲,二夫人呐,您這些身邊服侍的人怎得如此粗心?”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自己是哪裏做錯了。

    紀丹君挑眉,示意那嬤嬤接著往下說。

    “二夫人,這喜床上怎得沒放上元帕?還是預備著一會兒二老爺過來再放?”

    紀丹君攔下要衝出去打人的蘭嬤嬤。

    這是她的乳娘,大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情分自然與眾不同。

    “一會兒夫君來了,我自會用上。就不勞嫂嫂的人費心了。”

    這嬤嬤就是再遲鈍,見紀丹君身邊的下人們全都對自己橫眉豎眼的,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哎喲,瞧我這張嘴,該打該打!”

    她裝了樣子,輕輕地打了自己嘴巴幾下。

    “老奴就不在二夫人跟前服侍了,夫人還等著老奴去複命呢。”

    “去吧。”

    那不知是沒腦子還是嘴賤的嬤嬤一走,紀丹君身邊的下人們就鬧了起來。

    “小姐!你怎得就這樣忍了?!”

    “大喜的日子,這不是成心來給小姐你添堵的嗎?!”

    “這到底是薛氏授意的?還是公西家的下馬威?!”

    “沒得這麽埋汰人!”

    “不成,小姐,這婚我們不結了!收拾東西,我們回輔國公府去!”

    紀丹君無奈地道:“明日敬茶時候,見一見他們的態度,問一問,就知道方才那遭是誤會還是真存了別的心思。”

    “今日先不忙這些了。”

    “知道是大喜的日子,就先忍一忍。免得鬧起來,掃了賓客的興。”

    “再者說,哪有事事都如意的?若真那樣,我反倒要擔心,會不會後頭有什麽禍事。”

    蘭嬤嬤立刻“呸呸呸”了三聲,虛虛捂著紀丹君的嘴,以免擦掉了她的口脂。

    “小姐這說的什麽話?!可不興說這晦氣話!”

    紀丹君拉下她的手。

    “我知道啦!”

    沒等多久,公西玉泉就從前麵脫身過來了。

    “小姐可吃過東西了?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我讓人去做。”

    紀丹君上前替他取下襆頭。

    “蘭嬤嬤她們服侍我吃過一些了,如今倒是不怎麽餓。”

    “你呢?身上酒氣有些重,要不要我讓人去端醒酒湯來?”

    “小姐不必忙……”

    紀丹君笑吟吟地打斷他的話。

    “還叫小姐?”

    公西玉泉臉一紅,張著嘴,結結巴巴地說話。

    “夫、夫人,丹……君……”

    紀丹君低頭去接蘭嬤嬤手中的合巹酒,借以遮去自己羞紅的臉。

    公西玉泉注視著眼前穿著嫁衣的女子。

    她終於成為自己的新娘。

    就像是做夢。

    “你要不……掐我一下?”

    “我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點都不真實,像是假的。”

    紀丹君將合巹酒塞進他的手裏,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還像是假的嗎?”

    雖然僅僅是一瞬,但溫熱的觸感卻是真實的。

    公西玉泉潸然淚下,仰頭飲盡合巹酒。

    “丹君,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再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了。”

    “你知道嗎?在江南的時候,有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活不成了。以為要客死異鄉,再也回不來見你。”

    紀丹君替他抹去臉上的淚。

    “這不是回來了嗎?”

    “嗯!”

    婢女們幫著紀丹君卸下壓得脖子酸疼的金冠,脫下厚厚的嫁衣,換上輕薄的寢衣。

    婚房裏放了好幾個炭盆,烘得屋子裏熱乎乎的。

    公西玉泉不放心地捏了捏紀丹君的手,感受到對方的掌心熱得出了薄汗,才安心。

    他不自然地別開眼,聲音低沉喑啞。

    “睡、睡吧?”

    “……嗯。”

    蘭嬤嬤原想將方才發生的事告訴公西玉泉,又覺得如此良辰美景,自己實在不該煞風景。

    瞪了眼公西玉泉的背,領著屋裏的下人退出去。

    哼,等明日再給新姑爺點顏色瞧瞧!

    屋內,公西玉泉皺著眉,盯著床上鋪著的白色元帕,疑惑不解。

    “這是做什麽?”

    紀丹君掃了一眼,挨著床邊坐下,神色淡淡。“元帕。明日要給長輩看的。”

    公西玉泉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旋即想起同僚先前說過的那些葷話,瞬間了然。

    眉頭皺得更緊。

    “給爹娘看這個做什麽?用不著這個!”

    他不高興地將元帕揉作一團,直接丟在地上。

    “我家不在乎這些,我娘嫁給我爹的時候,還是生了兩個女兒的寡婦呢。”

    “不管你什麽樣,我都歡喜,我爹娘也都歡喜。”

    仿佛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似的,公西玉泉的臉紅得不得了。

    紀丹君垂著眼眸,抿嘴笑了,拍拍身邊的位置。

    “坐呀,幹站著做什麽。”

    “哦!”

    公西玉泉拘謹地坐在床上,雙手放在腿上,腰板挺得筆直,兩眼目視前方,一副正兒八經到不行的樣子。

    紀丹君看了看兩人之間還有半個手臂的距離,心中覺得好笑。

    她想了想,忍著心中的羞意,主動靠在公西玉泉的肩上,手伸過去,覆蓋在對方放在腿上的蒲扇一般的手掌。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顫動,那點子羞澀一掃而空。

    “緊張?害怕?”

    公西玉泉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雙眼還是盯著前方桌上的喜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都、都有!”

    紀丹君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望著他的側臉。

    “早些兒睡吧?明日一早還要給爹娘敬茶。”

    “嗯、嗯!”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紀丹君推了推他。

    “還不睡?”

    “睡、睡……這就睡!”

    能膩死人的鼻息噴灑在耳邊,熏紅了公西玉泉的耳根。

    他用力擦了擦空出那隻手上的手汗,慢慢伸向紀丹君,摸索著去解她的衣帶。

    繡著百子嬉戲紋樣的床帳被放下來,透出交疊在一起的人影。

    公西玉泉從一團漿糊的腦子裏,努力翻出前一晚他爹偷偷塞給自己的避火圖上內容。

    紀丹君閉著眼,睫毛輕輕顫動。

    太過濃鬱的男子身上的陽剛氣息,縈繞在鼻端。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實際上,依舊在最心底,此時全都被翻了出來。

    鐵鏈穿過父親的蝴蝶骨,溫雅如玉的臉上滿是血汙和傷痕,已經看不清原本樣貌。

    父親淒涼的怒吼,母親尖利的呼救,北戎人猖狂的淫笑。

    被血浸著的眼睛隻能模糊看見混合著紅色的慘白。

    是父親暴露於外的腿骨。

    是母親不著絲縷的身軀。

    在公西玉泉即將親吻上紀丹君的脖頸時,她猛地睜開眼,用盡全身力氣,將公西玉泉從自己身上推開。

    公西玉泉一時不察,被推下床,扯破了簇新的床帳。

    他茫然地望著扶著床沿,不停幹嘔的紀丹君,第一時間爬起來,上前湊近卻被紀丹君躲開,心裏急得不行。

    “丹君、丹君你沒事吧?是不是身上哪裏不舒服?我去請大夫來給你瞧瞧好不好?”

    紀丹君今天沒吃多少東西,根本吐不出來。

    當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雙手死死地扣著床沿,塗著丹蔻的指甲齊根斷裂,崩散四周。

    “玉泉……玉泉,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父親……母親……”

    公西玉泉已經發現她抗拒著自己的靠近,隻敢在她所能接受的範圍內跪坐著。

    “沒事的,沒事的丹君。你好點了嗎?我給你倒水漱漱口好不好?”

    紀丹君跪在床上,像個無助的孩童,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好好的婚事全被我搞砸了。”

    她哭得那樣傷心,哭得公西玉泉的心跟著抽痛。

    “沒關係的,沒關係,丹君,不要緊的。我、我能明白的。”

    公西玉泉隻恨自己口拙,不如崔伯嶂那樣舌燦如蓮,能哄紀丹君開心起來。

    他知道紀丹君一定是想起了當年的事,他沒有經曆過,的確做不到感同身受,但隻要看著紀丹君哭得快喘不上氣,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力捏著,幾乎快要捏爆了。

    當年丹君才那麽小,親眼看見那樣的事,一定害怕得不行。

    老輔國公的屍首被送回來後,他爹親自去看過,回來後,將自己關在房裏一整天都沒出來。

    家裏沒有人敢問一句。

    當時把自己關在房中的他爹,也是哭得如此傷心欲絕。

    可恨他什麽都做不了。

    若自己能替丹君去痛這一場,該有多好。

    屋子裏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守在屋外下人們的擔心。

    “小姐?姑爺?要不要奴婢們進來服侍?”

    “咚咚”的拍門聲嚇得紀丹君停住了哭泣,望著公西玉泉的眼神裏滿是茫然無措。

    她的臉上猶掛著淚,神情卻像身處陌生地方的孩童,不知該往何處走,才是回家的方向。

    公西玉泉壓低了聲音,“丹君,別怕,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

    紀丹君咬著唇,怯怯地點了點頭。隻聽公西玉泉揚聲回應外頭無事,然後翻身上來。

    紀丹君下意識地朝床的最裏頭縮,抱著膝,低頭看著紅色的褥子發愣,鼻子哭得紅彤彤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一隻手覆上自己的眼睛,遮去了她的視線。

    不能視物的黑暗,讓紀丹君越發害怕。

    “丹君,別怕。一會兒就好。”

    紀丹君安靜了下來。

    她聽見男子喑啞的呻吟,時斷時續,害怕地不住顫抖著,又想起今日是自己的大喜之日,眼中再次沁出了淚,打濕了覆在自己眼上的手。

    公西玉泉喘著氣,隨意地在褥子上擦幹淨手,將床扯得更亂。

    他翻身下床,取了幹淨的毯子,將一動不動的紀丹君整個包起來,抱著她下了床。

    又讓屋外擔心不已的下人進來更換被褥,抬熱水進來洗漱。

    蘭嬤嬤早就等著了,聽見裏頭讓她們進去,趕緊推開門。

    看到屋內的狼藉,她心涼了半截。

    元帕被丟在地上,踩了幾腳,百子帳被撕破了。

    她的小姐鼻子都哭紅了。

    蘭嬤嬤不免埋怨道:“姑爺也不知道憐惜憐惜小姐。”

    公西玉泉嘿嘿笑著,也不解釋,等她們收拾完,就讓她們出去。

    “水放著就行,明日再抬出去也一樣。一會兒我伺候丹君洗漱就好,你們下去吧。”

    蘭嬤嬤看了看埋在公西玉泉懷裏的紀丹君沒有反對的意思,忍下心中不滿,退了出去。

    公西玉泉等門關上,拍了拍懷裏的紀丹君。

    “能站得穩嗎?我放你下來?”

    紀丹君點點頭,癟著嘴,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也不說話,隻拉著公西玉泉的袖子晃了晃。

    “方才哭出了一身汗,我伺候你洗一洗可好?”

    紀丹君沉默了很久,輕輕點頭。

    她總要邁出這一步。

    溫熱的水染紅了肌膚,比自己大出一大圈的手用巾子輕輕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像是對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般。

    公西玉泉將洗完的紀丹君抱出來,在征得她的同意下,替她穿好新的寢衣,抱她去床上睡下。

    自己用已經半冷的水,草草擦洗了一遍。

    “我去外間的榻上睡,明日早上再上床。”

    紀丹君從被子裏露出一雙被水洗過似的眼睛,拍拍空出來的位置。

    她抱著被子,往裏頭縮,好空出更多的位置來。

    公西玉泉笑了一下、,試探著問:“那我上來了?”

    紀丹君垂下眼簾,重重點頭。

    然後用被子把自己整個頭都蒙起來。

    公西玉泉看得好笑,倒底聽她的話,躺了上去,特地空出一段距離,避免紀丹君心生不適。

    紀丹君等人躺下,忍了一會兒,覺得過於安靜,又把眼睛從被褥下麵露出來。

    悶悶的聲音從褥子底下傳出來。

    “對不起……”

    “無妨。”

    公西玉泉的眼睛裏,是足以讓紀丹君沉溺至死的無盡溫柔。

    “丹君,我們往後還有許多年。我可以等。”

    “我會陪著你,一起慢慢走出來。”

    “無需急於一時。”

    紀丹君猶豫了一下,在被子裏像蟲子一樣蛄蛹,蹭到公西玉泉身邊,挨著他,閉上眼。

    興許是鬧了一場太消耗體力,又或許是成婚之日真的很累人,紀丹君很快就睡熟了。

    反倒是公西玉泉,聞著身側甜膩的馨香,睜著眼睛到天亮。

    明明身體很累,也很困,眼皮子都快打架了。

    可神智卻清晰無比。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會以這樣的形式結束。

    說不失望,那是騙人。

    可就像自己對妻子說的那樣,他們還有許多年,許多年,許多年的光陰可以浪費。

    不必急於這一朝一夕。

    公西玉泉側頭去看紀丹君的睡臉,伸手替她抹去額上因為熱而生出的細密汗珠。

    確定她的確睡熟了,才大著膽子,偷偷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喜歡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