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母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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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後,強子手腳麻利的將土豆絲淘洗了一遍,控水後再加入紅油等調料拌勻,重新端出去。
工人們並沒有抓著不放小菜鹹了的事情,一點點小錯誤而已,誰還沒個失誤了。
“滴……滴滴。”
這時門外響起皮卡車鳴笛聲,是武娜娜買菜回來了,她每天要買來當天的菜以及第二天早餐的小菜用料。
強子出門幫忙提菜的時候,特別注意看了一下武娜娜的表情,發現對方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麽異樣,於是放下心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一個初經人事的大小夥子,哪能做到沒事人一樣,武娜娜就不同了,她是過來人,做到雲淡風輕還不是跟玩似的。
“你傻看什麽呢?”
“啊……沒……沒有。”
強子提著菜筐落荒而逃。
“哈哈哈……”
武娜娜的大笑讓某人更加尷尬。
就在她大笑的時候,一群穿著工作服的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的魚貫而入。
她轉頭看了看,這就是最近新來的那批工人,一個個充滿朝氣仿佛初升的太陽。
“真是充滿朝氣啊,時光要是能夠重來該多好!”
女孩子們的朝氣讓武娜娜有所觸動,畢竟她已經二十七八歲了,在農村來說,這年齡絕對不年輕了,而且她還是一個喪夫帶娃的女人。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逝,眨眼就過去了一周,這天周六午飯吃完的時候,武娜娜在餐廳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興衝衝的走進廚房。
“強子,食堂衛生交給老李來搞,你趕緊去換衣服,咱們去趟炭市街買菜。”
“哦……好的。”
強子放下手裏的拖把,對李老頭說道“李叔,那這裏就交給你了。”
“嗯嗯,你們走吧!”
李老頭對強子和武娜娜經常撂下活一點意見都沒有,自從這年輕人來了之後,他的工作量減了一半不說,而且小夥子還特別會來事,時不時就會丟給他一盒好煙或者一瓶好酒,而且現在他還能天天回家了,因為早餐的事都給強子一個人幹了。
“武姐,是老板要招待客戶嗎?”
強子換好衣服上車問道。
“不是,老板最近幾天都不在,是孔尚海,他們廠一把手的老娘明天上牆(老年人過生日),原來請的桃李飯店(某知名飯點)廚子,結果那人昨天住院了,說是被壓麵機軋了手,孔尚海就推薦了我們。”
武娜娜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孔尚海所在廠子的一把手,就是陝縫廠的一把手,在哪個那時候不說有錢沒錢,但絕對是低調無比的主,因為陝縫廠是大型國營廠子,生產訂單能夠排到幾年以後,趕著巴結他下屬的人都大有人在,比如孫和平就是其中之一。
這樣的廠子一把手,盯著他看的眼睛不知凡幾,所以他一定是個非常低調的人,給老娘過生日,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在飯店裏搞。
但是農村八十歲以上老人過壽有講究,一定要高調過,所以沒辦法就選擇在農村老家過,不過請的廚子卻是知名飯店的大廚。
“一共五桌,請的都是縣上有頭臉的人,李宏遠(陝縫廠的一把手)說了,食材選最好最高檔的,但是不要上那些雕刻啥的,意思是看著低調吃著奢侈,因為他的位置有不少人盯著呢!”
“那太容易了,做酒席就是那些盤飾和雕刻費時間,不過沒有那玩意顯不出檔次,咱們的錢就不好掙了!”
盤飾是提高菜肴賣相的最優解,沒有盤飾的菜肴就像是光有紅花沒有綠葉的陪襯。
“沒事,李宏遠說了,飯菜口味才是重點,你不是說菜肴本身也可以造形嗎,咱們隻要讓他們吃高興了,一切都好說,而且這種有錢人過壽,老太太大多會給廚子發紅包的。”
“他老家是哪裏的?”
“河北(渭河以北)灘章(某小鎮)的,買了菜我直接拉你過去,咱們晚上就在他們那裏過夜,明天開完席再回來。”
武娜娜說過夜的時候,強子沒來由的心理一緊,似乎漏了一拍,他扭頭看了看開車的女人,心裏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又或者說是那麽一絲絲小期待。
“你看我幹嘛?”
“啊……沒……沒幹嘛。”
武娜娜看著車前,突然嘴角勾起“碎哈慫……想啥呢,是不是我說在哪裏過夜,有點想入非非了?”
“沒有沒有……”
強子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極力否認心中那一絲絲期待。
“這麽極力否認,說明心中一定有鬼,是不是食髓知味了?”
強子不敢再吱聲了,武娜娜的每一句話都能戳中卡點,讓他無從反駁。
武娜娜突然也沉默了,眼裏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她知道哪天那麽做不對,人家隻是個剛步入社會的大小夥子,哪裏受得了自己略帶蓄謀般的套路。
也許把那當做一次適當的放縱就行了,現在及時懸崖勒馬才是正途,才是對自己和他人該有的態度。如今這哈慫在自己心裏已經生根發芽,要拔出除這棵小草就得趁早,要不然等它長成參天大樹再拔除的話,估計會將兩個人都拖進無盡的深淵,或者說是傷的遍體鱗傷。
一直到炭市街口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似乎都在思考接下來的路。
“打算買什麽?”
到了街口停好車,武娜娜率先開口,打破彼此的尷尬。
“老路數了,當然是啥貴、啥高檔買啥了……”
“好嘞……那咱們走著……”
武娜娜有點誇張的比劃了一下,然後徑直往裏走去。
交給強子和武娜娜采購的都是宴會的高檔原材料,比如說幹海參、鮑魚、金華火腿等,其他不重要的食材大肉、牛肉、蔬菜類用量不是太大,在縣城的大菜市場就有得賣,主家已經安排人去買了。
買東西用去了大概兩個半小時,五桌的主菜加起來也不過三個不大塑料袋子就裝下了。
倆人上車後,強子靠在座椅上說道“賣甲魚的說自己給送過來,咱們等他一會吧!”
武娜娜點頭“周姐(賣甲魚的老板娘)說給二十塊錢的回扣,連同這些東西的差不多一百塊錢長頭(賺頭),這五十塊你拿著。”
武娜娜直接遞給強子一張嶄新的五十元票。
“你拿著吧!”
“憨貨,一碼是一碼,這是你應得的,不要因為跟我哪個了就覺得不好意思,親兄弟明算賬,有道是生分結長遠,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沒有你我也掙不了這份錢不是!”
強子有些尷尬,他還真的是因為跟武娜娜有了哪一出而不好意思接錢,不過武娜娜卻沒事人一樣看的很開。
等了差不多近二十分鍾,一個中年婦女提著一個紅色的塑料桶過來,看了看車號後將桶放進車鬥裏,然後來到車前,敲了敲窗戶。
“強子,五個活蹦亂跳的大王八給你們放車鬥裏了。”
強子從後視鏡已經看到她放東西了,合作了好幾次這種事根本不用擔心。
“謝謝周大姐了!”
“謝什麽,應該是我謝謝你們姐弟才是,照顧我的生意,這是說好的二十塊錢,不好意思啊,昨天進貨貴了點,要不然還能多給你們點!”
“嗬嗬……周姐不用客氣,不空就行了,我們姐弟不是貪心的人,那您先忙著,我們走了。”
武娜娜一邊說一邊倒車,賣甲魚的就幫著指揮。
當夜在李宏遠農村老家做好準備工作後,已經夜裏十一點了,兩個人就分別被安排在他的表弟表妹家住下,距離本家不過兩公裏,都是一個鎮子的。
躺在別人家的床上,強子仔細想了想自己和武娜娜的事情,兩個人沒有前途是肯定的,首先龐爸那一關就過不去,打死自己的可能都有。
另外農村的世俗觀念才是最大的梗,武娜娜是個寡婦,比自己要大五六歲,年齡的落差也不合適。
之前武娜娜隻是單純的送他回去辦事,都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名譽損失,要是自己真的和她走到一起,恐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老龐家所有人了。
沒有意外兩個人最終會分道揚鑣,這注定是個香豔又荒唐的邂逅,它發生的本就意外和猝不及防,也許對方也就是一時腦子發熱而已,她平時大咧咧的性子就能說明一切……
強子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當他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七點了,這在他從軍以後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往再怎麽累再怎麽晚睡都會在六點左右醒來。
“怎麽搞的,居然多睡了一個小時,是因為沒洗涼水澡嗎?”
強子嘀嘀咕咕的起身穿衣,準備出門,他和武娜娜約好的,七點十分過來接他。
“滴……滴滴。”
還沒等他到門口,外邊大路上就響起皮卡的喇叭聲。
“方大哥,我就先過去了,早上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
李宏遠的表弟方盛早就起來了,老太太是他的姑媽,屬於嫡係關係,此刻他和老伴已經在廚房裏忙碌了,他們要準備祝壽的麵桃(祝壽的壽桃)等物。
聽到強子的聲音,他從廚房探出頭來“那行兄弟,你們先過去,我們還得一會才能忙完。”
上車後,強子看了一眼武娜娜,突然眼睛瞪的老大“姐姐你這是怎麽啦,黑眼圈這麽重!”
“啊……”
武娜娜伸了個攔腰“可能是差鋪……一夜都沒怎麽睡,你怎麽樣?”
她一夜都在想兩個人的事,自己已經不再年輕,那個年代在農村帶小孩的寡婦很難再有好的歸宿,所以她並沒有再往前走一步的打算。強子是個實打實的毛頭小夥子,又當過兵,還有頂呱呱的廚藝,自身條件非常好,怎麽想都會有個不錯的將來,家裏還等著他談婚論嫁延續香火呢,萬一傳出去點什麽東西,怕是把人一輩子都給毀了,所以她在考慮要不要立即斬斷這縷剛生出來的情愫,否則隻會害人害己。
“也不怎麽樣,兩三點才睡著,而且夜裏有些悶熱,我這人睡不了火炕。”
那時候農村都是土坯大火炕,天快黑的時候,塞一捆秸稈進去點燃,土坯的保溫性能會讓火炕熱乎一整夜。
“嘻嘻嘻……看在錢的麵子上,忍忍吧,做完席回去好好的睡一覺。”
“嗯嗯。”
車子在泥土路上顛簸,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同時開口。
“姐!”
“強子!”
“你先說。”
“你先說。”
武娜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強子,那晚……那晚的事情,責任在我……是姐姐不對,你別往心裏去,就讓它過去吧!咱們姐弟……還是保持以前那種關係吧!”
“姐姐……我……”
強子語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武娜娜伸出右手,緊緊的抓著他的大手“什麽也別說,也不要解釋,就當沒發生過好吧!”
強子沉默了一會點頭,這次他沒有開口,這事情現在沒法開口,一開口就會讓女人傷心,也許隻能讓時間慢慢衝淡一切了,但是男女一旦越過那條紅線,真的還能夠回到以前嗎,誰也不好說。
李母的壽宴很隆重,來的都是縣城有頭臉的人物,對於宴席間的菜肴也非常滿意,單是做給李母的鬆鶴延年甜品就讓所有人瞠目結舌了。
一個直徑一米的盤子上,用山藥、地瓜、生薑、饅頭片等原材料做成的假山上,亭台樓閣,鬆樹,丹頂鶴樣樣逼真,多種蘿卜雕刻的三星獻壽更是讓老太太開懷大笑,當場就給強子和武娜娜每人發了一個五十元的大紅包。
這東西都是普通材料做成的,雖然看著豪華無比,但要是較真起來,絕對讓有心之人挑不出毛病來,李宏遠對這道菜也相當滿意。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壽宴結束,賓客開始陸陸續續告辭,好幾個人還當場留下了武娜娜的傳呼機號碼,說是有需要的時候聯係她。
李宏遠親自送兩個人上了皮卡,然後將一包東西和一個紅包塞給武娜娜。
“今天麻煩你們了,包裏是我的一點心意,紅包是給你們倆的辛苦費,我聽孔尚海說了,你們做一桌是三十塊,我就給個整數,省的傳到孫和平哪裏說我小氣。”
“李廠長客氣了,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武娜娜嘴上客氣卻不推辭,跟這種場麵人沒必要玩虛的,他們大多不喜歡假模假式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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