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戰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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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噦——”
幹嘔聲突兀的響起,撕裂了壓抑的寂靜,難聞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但跟慘烈的戰場比起來,這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隨處可見的燒焦屍骸,殘肢斷臂,還有那黏稠、暗紅但發黑的液體,足見在戰爭沒有結束前,這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楚徽皺眉打量著眼前一幕,口鼻處遮擋的絹帕,並不能阻隔那刺鼻的氣味,盡管胃裏翻江倒海,但他卻強迫自己忍著,不能像神機營的將士那樣失態。
他是大虞睿王,在這裏,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更是在虞都統禦天下的天子威嚴,容不得他去折損絲毫!
“王爺,到別處去吧。”
強壓難受的郭煌,看了眼蹲在各處狂吐的神機營將士,探身對楚徽低聲勸道:“這裏有神機營……”
“不必。”
不等郭煌講完,楚徽擺手打斷,“孤就在這裏等著,去傳孤的令,讓神機營抓緊打掃戰場,特別是關城之內,有投擲但未引燃的火藥製品,務必要將其摧毀,斷不可叫外人看到或藏匿。”
“是。”
郭煌立時抱拳應道,在跟王瑜眼神交流後,郭煌便轉身朝一處快步走去。
天門關一戰,開始的快,結束也快,不到半個時辰,圍聚在此的大虞精銳便殺進了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的天門關。
扼守該關的東逆,被從沒有見到的戰場利器,不,按著他們的說法,是被天罰給擊破了鬥誌。
從天而降的爆炸,就像天雷一樣,不斷收割著他們袍澤的性命,甚至到最後,是在絕望中死掉的,這不是天罰又是什麽呢?
‘皇兄真的是太厲害了,連如此威力的火藥都能研製出來,這對以後的戰爭秩序,必將帶來摧枯拉朽般的改變啊。’
站在原地的楚徽,思緒根本沒有在戰場上,而是在別處,盡管他事先見識過火藥的威力,但親眼目睹其在實戰中的毀滅打擊,還是規模如此大的,這讓楚徽的內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深知此戰之後,天下格局將因這火藥之力而徹底改寫,以往倚仗地勢與兵力的優勢,在這般天威般的武器麵前,皆如薄紙般不堪一擊。
而掌握此技者,便掌握了征伐天下的話語權。
這也是為什麽他要強調打掃戰場的原因。
當然,這是他的皇兄定下的規矩,在神機營沒有列裝更先進的武器前,絕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泄露火藥配方,違者以謀逆論處。
楚淩太清楚自己開啟了一個怎樣的時代。
在黑火藥被成批次生產並投入實戰的那刻起,以火藥為主的火器時代,便會一點點成為這個時代的主流,冷兵器的輝煌將逐漸被硝煙掩蓋。
當火炮、火銃、黃火藥等被研製出來,就代表著冷兵器時代延伸的種種,會被掃進曆史的塵埃中。
處在這大爭之世下,當一些機密外泄出去,大虞周邊的強敵必會想方設法的追趕,以避免被大虞給徹底壓製住。
其實按著楚淩的設想,等到火炮技術成熟了,列裝了中小型製式火炮後,才是神機營亮相問世的時候,畢竟那個時候,大虞就積攢了一定技術儲備,即便他國想要仿製,也需耗費數年光陰,這就形成了技術代差,足以讓大虞牢牢掌握戰略主動。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東籲國內發生的劇變,讓楚淩看到了一戰傾覆東逆的契機,雖說神機營提前問世,會給大虞帶來一定的風險,但如果真能將東逆徹底覆滅,這不管是在國內,亦或是在國外,都能給大虞帶來超乎想象的獲益。
所以楚淩思慮再三後,決意讓神機營提前問世,拿下了東逆後,憑借在此戰獲得的土地與資源,便可讓他謀劃的部分部署加快推進,為後續火器的迭代與軍隊改製提供充足支撐。
至於說在征討東逆之戰後,涉及到‘火藥’的概念會外泄出去,甚至叫北虜、西川、南詔等國知曉,但是沒有實物來作為支撐,這些敵國在一定時間內很難研製出來。
從一到一百,這個速度是快,可從零到一,卻是千難萬難。
涉及到關鍵技術,楚淩是設置了層層流程,特別是預防泄密方麵,可以說是銅牆鐵壁般的存在,為的就是確保核心技術不外流。
“大將軍!”
“公爺!”
一道接一道行禮聲響起,讓楚徽從思緒下回過神來。
在火把的照耀下,楚徽轉過身,看著領著十數名將校,快步朝他走來的孫河,讓楚徽印象深刻的,是孫河他們的表情。
複雜。
這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
但掛在每個人臉上卻很有趣。
楚徽的嘴角有輕微的上揚。
“拜見睿王!”
在孫河的帶領下,一行齊刷刷抱拳行禮。
這一戰不止對東逆很大震撼,也給孫河他們帶來極大震撼,不到半個時辰殺進天門關,不過一個時辰就結束了戰鬥,這場勝利是摧枯拉朽的,而帶來這一切的,恰是戰前被他們質疑的神機營。
“無需多禮。”
楚徽的聲音響起。
孫河一行起身。
起身的瞬間,看到楚徽身後,有些神機營將士佝僂著身體,孫河的眉頭微蹙,這前後的差別,還是太大了。
這些個將士的反應,是真實的,是正常的,畢竟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卒,在初上戰場時有什麽反應都不奇怪。
可正是這份真實,讓孫河心中震撼更甚。
“榮國公,此戰戰況如何?”
對孫河的反應,楚徽看在眼裏,但卻沒有點破,而是開口詢問,畢竟這一戰,神機營是動用了不少儲備的。
眼下仗打完了,是要知道收獲如何的。
麵對楚徽的詢問,孫河沒有回答,而身後的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是流露出複雜之色。
“怎麽?難道粗略的統計都沒有?”
楚徽眉頭微挑,看向孫河繼續道。
“回睿王,已經統計好了。”
孫河表情一凜,立時朝楚徽作揖道,隻是統計的結果,讓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樣講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