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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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6基地的一間會議室裏,正在舉行著FHA管理委員會的第1次會議,兩天前舉行了一次基地全員參與的公投,選出了一共七名委員,他們是林誌宏,林越,張文武,常萍,李清風,萬文明,高小波。常萍是唯一的女性委員,她曾經是吳凡的高中同學,很早就加入了FHA,張文武長期待在東安市區,負責管理那裏的FHA組織成員和下屬三家公司,所以今天參會的是其餘六位委員。
本次會議是由林誌宏主持的,他被當選為首任委員會的主任,萬文明是副主任。林誌宏首先做了一個簡短的開場白,然後他說:“關於四方科技公司的具體情況,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一些,不過每個人所了解的深度和廣度都不盡相同,下麵林越會給大家詳細介紹這家集團的背景以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完之後大家會有一個全新的認識。不過我也預先提醒大家,下麵你們聽到的,僅限於這間會議室內的人知曉,千萬不可以向外麵透露!”他的語氣鄭重,麵色嚴肅,會議室裏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林誌宏朝林越點點頭,後者打開手中的筆記本,他預先把父親留給他的筆記本中所記錄的內容,整理出了一份簡短的提綱,省略掉不少細節,饒是如此,他還是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講完。其他四位委員靜靜地聽著,中間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們臉上的神情各異,但都聽得很入神而專心。林越講完了,會議室裏死一般地寂靜,他們需要一小段時間才能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萬文明率先打破沉默,他粗大的指關節在桌麵上重重敲了一下,說:“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當時我們一團和二團的導彈會自己發射升空進行互射,我一直想不明白,軍方所用的控製係統都是最高等級的,怎麽會這麽輕易被對方控製,而且我們事先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跡象。”眾人這才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起來,林誌宏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靜,他說:“現在大家都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很好,下麵我們需要討論長期的方針策略,簡單地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怎麽來應對眼下的情況?”
常萍迫不及待地問道:“吳凡當年可以獨自寫出‘勇者’的代碼,並把它植入網絡,從而拖累小妹的運算速度,現在我們是否可以集合一些優秀的軟件人才,做出更厲害的軟件代碼對抗小妹呢?”林誌宏苦笑著搖搖頭,高小波回答道:“其實這幾年來我們有個小組一直在嚐試這樣做,我們找的那幾個人也是國內頂尖的軟件工程師,但是很可惜我們沒有勝算。當年‘勇者’是在小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植入互聯網的,現在任何一種類似的代碼,隻要一出現立刻會被識別並清除,不管這種代碼有多厲害,從技術上來講,它不會比小妹更強。”
眾人短暫地沉默了,片刻之後萬文明用他寬厚的聲音又開口道:“既然技術上比不過,我認為我們隻能考慮軍事手段的可能性,以火力強攻!”他是軍人出身,從軍事的角度來考慮問題是他思考的慣性,旁邊的李清風點頭稱是,高小波說:“你建議從外部開始強攻,恕我直言,目前我們的人數和火力武器都並不占優,上次城市西邊的戰鬥結果也說明了這一點。”萬文明不慌不忙地說;“你說的對,所以我們的策略要改成從內部滲透,從城市內部發起攻擊,同時在外部策應,內外呼應,攻其不備,我認為這是還是很有機會打贏的,至少值得我們一試。”他似乎已經思考這個問題有一段時間了,這時候他環視著眾人侃侃而談道:“我們都知道,FHA目前人員不少,但在東安市區裏最為可靠的隻有三四百人,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不少人從來沒有接觸過槍械武器,更缺乏情報人員的技能,我在此提供一個計劃。”他停頓下來,看到眾人都被他的發言吸引住,他滿意地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從我的舊部下中抽調出100人,另外我們在基地裏選出合適的200到300人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綜合訓練,讓他們在短期內掌握軍事和情報工作的所需的基本技能,然後把這幾百人分批秘密送進東安市區。有了這些人作為骨幹,他們可以訓練張文武那邊的人員,這樣一來,在兩三個月後,我們就可以在市區內擁有一支接近上千人員的精明強幹的武裝力量。”
高小波說:“基地裏完全可以挑選出300人甚至更多,這幾天每天都有好幾十人前來投奔我們,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員都是從大湖鎮過來的,還有少部分來自西水縣城。他們都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他們的親朋好友或者熟人都死於那次中子彈的襲擊,他們對緊急委和四方科技恨之入骨。”常萍插話道:“對這些天前來投奔的人員,我建議要加強甄別,不可掉以輕心,說不定有些人是別有用心,指不定是緊急委派過來的奸細。”
眾人開始熱烈地討論一些細節問題,這次會議一直開到下午才結束,會議上分派了任務,由常萍負責對新進人員進行甄別和排查,萬文明和李清風負責對挑選出來的人員展開強化訓練,高小波則負責聯絡張文武,安排此批人員的運輸問題。最後李清風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加上一條建議:“林越的安全至關重要,絕不可輕視,我提議,由我選出幾個人,專門負責他的安保。”
林越走在基地裏,一路上他見到了許多新麵孔,基地裏的人員每天都在增多,目前的人數早已過千,基地以前是一個3000多人的兵工廠,容納目前的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有兩個便衣人員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不管他走到哪裏,甚至連上廁所這兩個人都尾隨著他,他們是李清風派給他的專職貼身護衛。他的住所也換了地方,他搬到了電報室的隔壁,那裏的保衛工作很嚴,每天晚上他睡覺時,有一名安保人員就坐在門外的長椅上守衛。
長久物流園位於山腳下,占地極廣,這裏離東安市的北入口隻有五公裏。東安市區的幾大入口一直處於戒嚴狀態,進出都要檢查,但是這個人口過千萬的大城市,每天要消耗數百噸的生活物資,長久物流園承擔了將近一半的物資運輸。物流園裏西南角的空地上停著十輛帶棚架的大貨車,貨車上滿載各種生鮮食材,車廂上還懸掛著綠色通道的號牌,這是恒豐運輸公司的停車場。
小天從屋裏走出來,身邊跟著一個小夥子,下巴上留著一撮小胡子。小天來到門邊停著的一輛中巴車旁邊,中巴車的玻璃上都貼著深色的膜,從外麵看不清楚裏麵。小天警覺地環顧四周,然後拉開車門,車上陸續下來十個人,這些人都在20到40歲之間,目光堅定,沉默無言,他們都穿著灰藍色的工作服,上麵有‘恒豐運輸’的字樣,頭上戴著工作帽。小天挨個給他們發了證件,這十個人各自走向那十輛大貨車,那些大貨車的駕駛室裏都坐著一名司機,他們這十個人各自登上貨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貨車依次開出物流園,他們首尾相連,如同一條鋼鐵長龍向著市區前進。
小胡子看著遠去的車隊,他忍不住問:“天哥,擱這一趟才送走十個人,一天跑兩趟車,每天也隻能送20個人進去,每天這樣也太麻煩了吧,要我說找個秘密通道一次就把所有人帶進去。”小天看著遠處車隊的影子,他沒有回頭:“這些事是上頭決定的,就不用你費心了。”小胡子笑笑又問道:“天哥,我聽說現在市區裏查證件查得挺嚴的,這些人靠著恒豐公司的綠色通道的工作證件倒是可以混進去,但進去以後他們要長期潛伏下來,還是需要身份證件的,到時候又去哪裏安排這麽多身份證?這麽多新人很容易被懷疑呢。”小天回頭瞪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打聽的別他媽瞎打聽!”小胡子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其實小天心裏明白,所有的事情張文武已經安排妥當,526基地會陸續送來400人,這些人由恒豐運輸公司帶進去,張文武的人會在農貿市場接應。FHA在市區裏有幾家合法經營多年的公司,其中一家是規模達到2000多人的製造工廠,他們是四方科技公司的核心供應商,提供電腦上的精密組件。根據生產訂單的變化,該工廠經常需要在短時間內招聘大量的臨時工,靠著和四方科技公司的關係,張文武早就準備好了這400人的臨時身份證件。
緊急委辦公大樓的四樓會議室裏,正在召開例行的周會,會議由主任劉海明主持,黃磊和韓軍等一眾行動部的組長也坐在一邊列席旁聽。劉海明麵帶不悅,他正在訓話:“同誌們,戒嚴令已經執行快半年了,市區內的形勢依然嚴峻,表麵上看有警備區的士兵和執勤機器人在負責維持治安和秩序,一切平靜如常,實則暗流湧動。很多市民對緊急委在此危急時期的權力有諸多非議,有些人認為我們權力過大,更多的人則認為嚴格的管製措施影響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我們的士兵和工作人員為了維護正常的生活秩序,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辛勞,甚至是生命,但他們卻對此視而不見!”說到此處,他有些激動,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桌麵。
周哲清清嗓子開口了,他是情報部的主任,也是劉海明最信任的下屬之一,他首先拍馬屁:“劉主任說的對,普羅大眾總是盲目的,看不清事情的本質和真相,而且他們很容易被迷惑被操控,所以需要在座的各位精英人物去引導和領導他們。在這裏,我要向劉主任匯報,情報部最近接到一些線報,經過分析我們斷定,最近兩三個月內有一部分可疑人員進入了市區。我們懷疑他們很可能是FHA派遣的人員,他們的人數不詳,是否有什麽特定的目的和行動計劃暫不可知,但我覺得FHA是我們目前最大的威脅,我建議我們集中力量和資源來抓出FHA在市區內的潛藏人員。”劉海明點點頭表示讚同,警備司令汪方說:“我們是否可以關閉往返市區的進出通道,切斷FHA的內外聯係途徑,再關門打狗,把他們一個一個揪出來。”行動部主任文斌搖頭說:“市區的進出通道不能完全關閉,市區裏有上千萬人,生活和生產物資大部分都需要從外部運進來。民眾本來就對戒嚴心有怨言,通道一旦關閉,很快就會引起恐慌甚至騷亂,局麵恐怕很難收拾。”
眾人一時不說話了,趙宇剛才一直在轉動著手中的筆杆,這時他說:“我們技術部門最近偵測到市區內的一處無線電發報點,應該就是FHA的聯絡電台,他們用的是幾十年前的老舊電台,我們無法破譯其內容。
該電台平均每半個月發一次電報,時間隻有幾分鍾,我們嚐試用技術手段去幹擾它,比如全頻段的噪聲壓製,但是對這種老式電台,要有壓製性的電子信號屏蔽,需要極大的功率,如此大的功率壓製信號,會幹擾到市區內的網絡通信,得不償失。不過我們也摸索出自己的方法,這種方法早在幾十年前就出現過,就是用三角定位,逐步縮小範圍。我們已經鎖定了大概的範圍,在市區的南部,等到該電台再發兩次電報,我們就一定能鎖定其位置。”劉海明的臉色緩和了些,他總結道:“情報部和行動部抽調人手組成聯合工作組,由行動部文部長領導,在一個月內,肅清大部分FHA的潛伏人員,技術部則繼續定位FHA的電台。”
夜晚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偶爾有車輛呼嘯而過,黃磊駕車又來到市區南側的立交橋底,他換好裝束從車裏出來,警惕地看看四周,這才壓低帽簷沿著街邊走著。為了安全起見,平時他總是盡量避免去農批市場見張文武,有事聯係他都是通過緊急委的那個清潔工來傳遞消息。今天下午在緊急委的會議上他知道張文武的秘密電台已經快要暴露,事出緊急,他隻得親自前去報告這個消息。
他來到市場的西側,那裏有一片矮矮的圍牆,他爬上圍牆翻進院落,輕車熟路地穿行在一排排檔口之間,閃身進了一家檔口。他敲了敲門,張恒把門拉開一條縫見到是他,馬上把他拉進屋。張文武正在裏間的小屋裏和幾個人談話,張恒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張文武隨即打發那幾人離開,又叫張恒把黃磊帶進來。
黃磊一見麵就急急地說:“張叔,你們這裏的秘密電台已經暴露,不能再發報了,馬上轉移位置吧。”張文武似乎早有準備,他點點頭說:“我們從其他渠道也聽到一些風聲,放心吧,我們明天早上就換地方。”接下來張文武說:“你父親要我告訴你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在我們組織內部也是絕密,你一定不要外泄。”他簡略地講了林越帶回基地的那本筆記本上關於四方科技和淩小妹的內容,黃磊聽得很用心,沒有插一句嘴。聽完他才說:“難怪,四方科技背後是淩小妹,這樣很多事情就可以說得通了。”
張文武問他:“你在緊急委見過淩小妹嗎?”黃磊回答:“我沒有見過她,以我的職位應該見不到她。
他應該沒有來過緊急委大樓,我想她一定是長期待在四方科技的總部大廈裏,有時候聽說緊急委的幾位高層會去四方大廈,原來是去向她當麵匯報事情。我們緊急委內部也有關於淩小妹的零星的傳言,有的說她是顯赫的高官之後,還有人說她出身巨商富賈之家,很少有人會想到她居然隻是一個智能機器。”張文武點頭道:“據我們推測,緊急委高層中也隻有兩三個人知道淩小妹的真實身份,最有可能就是劉海明和趙宇。他們選擇和淩小妹結盟,也隻是各取所需,實現自己的野心和**吧。”
黃磊離開前張文武叮囑他說:“你盡量不要來找我,以免暴露身份,有事我會通過那位清潔工傳話。你是我們安插在緊急委內部的釘子,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價值。你現在隻需要蟄伏,不用想著為我們做什麽,你的存在價值,就是在最後可能的緊要關頭,發揮出巨大的作用。為了掩護你的身份和去除潛在的暴露風險,就算要犧牲我們組織裏的部分同誌,在必要的時候也是可以的,切記!”
黃磊回到自己公寓樓下時,已近午夜。他停好車,從車裏出來,正要走進入口處,旁邊停著的一輛車上下來一個人快步走過來,邊走邊叫他的名字。他止步,借著入口處微弱的燈光,這才看清對方正是王小兵。王小兵在行動二組工作,他的組長是韓軍,王小兵經常在黃磊麵前抱怨說韓軍不待見他,給他穿小鞋,到現在他連個副組長都沒有混上,他很羨慕黃磊,才幾個月時間就當上了行動六組的組長。
王小兵焦急地說:“黃磊,你去哪裏了?現在才回來,我找了你好久,你的手機也打不通,隻好在這裏等你回來。”黃磊不解地問:“你找我有什麽急事要啊?”王小兵拽著他的胳膊就往他自己的車走去:“你趕緊上車吧,我帶你去個地方,路上我再和你細說。”黃磊被他拉上車,這才記起來自己的手機落在了自己的車裏。
王小兵把車開得飛快,他邊開邊說:“今天晚上,我和我們二組的同事胖哥一起去抓兩個FHA的成員,根據情報部給我們的信息,其中有一個人叫朱兵,是個貨車司機,另外一個人是他的表哥。我們在城南的一家麻將館裏找到了他們哥倆,我們剛衝進去,麻將館裏的賭客以為我們是來抓賭的,一哄而散,那哥倆趁亂逃走了。他們倆人挺精明,知道分開跑,兩個人向著相反的方向逃走,我和胖哥一人追一個。朱兵跑到附近一座廢棄的大樓裏,被我在樓道裏抓住了。我把這小子綁在一個空房間裏,簡單訊問了幾句,原來他隻是個小角色,加入FHA才半年時間,幫組織運送一些物資和成員。他膽子小,我隨便嚇唬了幾下,他就全招了,他在FHA內部隻是外圍的成員,沒有供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情報部給過我們一些懷疑是FHA中高層人員的照片,我就打開手機上的這些照片挨個給他看,倒是沒有什麽發現,但是......”
說到這裏王小兵停頓了一下,他左拐上了高架橋,這才接著說:“你還記得幾個月前我們曾經去抓過一個人叫林越的嗎?”聽到林越的名字,黃磊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他說:“當然記得,那是我們到緊急委工作後執行的第一次任務,怎麽了?”王小兵說:“我在手機上翻著那些照片讓朱兵指認,我點得太快,翻到了林越的照片,朱兵一見到照片就說他認得林越,他還說他和林越做過鄰居,門對門住了整整一年多。
我半信半疑,朱兵為了讓我相信,交代了他所知道的林越的很多事情,他說林越的老家在大湖鎮,你說巧不巧,和我們來自同一個小鎮。林越以前有個女朋友,他們同居了半年以後就分手了,他還說不知道為什麽,林越在幾個月前就失蹤了,音信全無,他怎麽都聯係不上。我這才相信了朱兵的話,趕忙跑來找你,
你的手機又打不通,我隻好在你樓下等你。”
黃磊聽到這裏,心中緊張莫名,他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地說:“你抓住了朱兵,這是你立功的大好機會啊,你應該告訴你的組長韓軍,然後把朱兵帶回總部審訊,你來找我做什麽?”王小兵狠狠地向窗外啐了一口說:“我才不會通知韓軍那小子呢,他一直給我穿小鞋,他一旦知道了今晚朱兵的事,一定會把功勞全攬到他自己身上,到時候我又是白辛苦一場,那我還不如把這個功勞給你。我帶你過去,然後你就把朱兵領回去,就說我剛抓住他,你碰巧遇上了,你知道這是條大魚,就強行把他帶走了。你現在是六組組長,你拿職務壓我,我也沒辦法。你放心吧,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有通知韓軍,這次便宜你了,下次你要好好還個人情給我,最好能把我調去你們六組。”
黃磊的心裏正忐忑不安,他不確定朱兵知道林越多少事情,特別是有沒有牽涉到他自己。他仔細觀察著王小兵的表情,他確信現在王小兵並不知道林越和他的關係,但是這又能隱瞞多久呢?一旦朱兵被帶回緊急委總部,情報部的那些家夥都精於審訊,他們最擅長在紛繁複雜的信息中抽絲剝繭,找出關聯,難免不會查到他自己的身上。
王小兵在一棟破舊的大樓前麵停了車,黃磊認得這裏,這棟大樓原本是城南的一間廠房的宿舍樓,工廠早已搬走,這裏偶爾有一些無業遊民前來過夜,周圍的攝像頭也早被破壞殆盡。王小兵說:“我追朱兵那小子到這裏,他一直跑到頂樓,被我抓住後,我把他綁在頂樓的一個小房間裏,我們上去吧。”兩人走進樓道裏麵,樓裏黑洞洞的,王小兵摸索著找到樓道燈的開關,昏暗的燈光亮起。他們剛爬上二樓,王小兵的手機響了,他看著屏幕,上麵顯示正是他的組長韓軍來電,他向黃磊做了個的手勢,接了電話,那頭的韓軍問他:“小兵,你抓住朱兵了嗎?”王小兵的臉色變了,他支支吾吾地說:“剛抓到。”韓軍的聲音很嚴肅:“我現在和胖哥在一起,據他抓住的那個朱兵的表哥交代,朱兵應該知道不少FHA的信息,你現在哪裏?我們馬上趕過來,你一定要把朱兵看好了。”
放下手機,王小兵罵了一聲媽的,他轉頭對黃磊說:“韓軍他們正在趕過來,我們趕緊上去,一會兒你先把朱兵帶回去再說。”他拉著黃磊上了五樓,這裏是宿舍樓的頂樓,半層樓是宿舍,還有一半是大大的露台。他引著黃磊來到房間前,小聲地說:“朱兵被我綁在裏麵,你看。”黃磊從門縫裏瞧見,房間不大,角落的鐵質水管上拷著一個男人,他的雙腿也被綁在水管上,嘴裏堵著一團破毛巾。微弱的燈光下,朱兵的頭發亂糟糟的,鼻子邊緣還有未幹的血跡,眼角青腫,看來王小兵訊問他的時候,讓他很吃了一些苦頭。
黃磊悄聲把王小兵拉到露台邊緣處,他說:“我們先商量一下,對對口供。”王小兵掏出一根煙遞給他,然後他自己也點上一根說:“就像我們剛才說的,你馬上把朱兵領回去吧,晚了就恐怕來不及了。”黃磊抽著煙朝下麵張望著,下麵是一條後巷,後巷裏一片漆黑,他又環顧四周,周圍沒有一絲聲響,他轉過頭問王小兵:“朱兵所交代的事情,除了我還有誰知道?”王小兵說:“沒有了,我隻告訴過你,我才不願意讓韓軍那小子去領功勞受賞呢。”
黃磊點點頭,把手中的香煙彈出好遠,他凝視著那紅色的煙頭在空中飛過一段弧線後落下,消失在夜色中。他親熱把手臂環繞在王小兵的脖子上說:“那你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兄弟我領情了!”王小兵笑道:“你升職以後記得有機會要提攜我,哎喲,輕點輕點,你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黃磊就像以前在太湖鎮派出所工作時和他嬉笑打鬧一樣,他沒有鬆手,手臂上的力道反而猛地加大。王小兵感到不對,詫異地想要扭頭看他,但脖頸處傳來的強勁力道讓他動彈不得,他想要叫喊卻出不了聲,他的手指在黃磊的小臂袖子上徒勞地抓了幾下,手腳亂動亂抓,但黃磊再次猛地使力,他的頭一歪昏厥了過去。黃磊把他拖到露台的欄杆旁邊,一用力,他的身體就如同一個大麻袋一樣,無聲地摔落在後巷裏,黑暗處傳來沉悶的一聲響。
與此同時,樓下另一側的入口處傳來汽車急馳而來的聲音,還有車頭大燈的燈光閃過。黃磊跑到露台另一側,俯身下視,汽車裏出來三個人,他們應該是韓軍和他的兩個手下,三人小跑進了大樓。黃磊無奈地搖搖頭,他又回到露台的對麵,找到牆邊的一根排水鐵管,他用力拉了拉,感覺鐵管還很結實,他翻過欄杆抓住鐵管向下爬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