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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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晴朗,黃河之上,大群山西軍兵將正乘竹筏、小舟渡河。而在南岸上,已有軍士持長矛、步弓守禦,並臨時用長矛搭建拒馬,人數還不少,已超過一千餘人,後續人馬不斷湧上南岸。
郝昭從小船上跳了下來,趟著黃河水跋涉上岸,催促在岸上等候自己的部將,道:“快去船上搬運武鋼車!”
“諾!”
王弘應了聲,顧不上自己校尉的身份,親自帶隊搬運船上的武鋼車。
武鋼車由衛青所發明,其整體外觀上與戰車類似,因是為了抵禦弓箭的射擊,故在其中一側有擋板。
故在漠北之戰時,衛青能夠以寡敵眾,便是先用武鋼車阻擋匈奴騎,後趁黃沙大起時,出騎擊之遂大破匈奴。
而今郝昭為了能夠盡快在南岸立營,必須使用器械抵禦敵軍第一波進攻。若是執著於營壘的修繕,必然難以抗住袁軍衝擊。
今從天空往下望,可見除了留三、四百人兵卒在外戒備,餘者兵卒從竹筏上搬運武鋼車或弓弩器械,處處可見山西軍兵卒幾人成群,吃力地將一輛車扛到地上,之後在軍官的呼喝下,推著戰車到達指點地。
武鋼車陸續抵達的同時,北岸三三兩兩利用小筏過河,一時間岸邊熱鬧非凡,到處可聽見嘈雜之聲。而郝昭因擔心袁軍兵馬忽然來襲,駐足於車上,邊眺望遠方的煙塵,邊催促帳下兵卒盡快列陣。
“敵軍來了!”
過了半響,在幾十輛武鋼車被推出陣外布置時,郝昭猛地瞧見遠方煙塵滾滾漸起,似有大隊人馬前來突襲,高聲喊道。
“王弘何在?”
“末將在!”
“你帶本部兵卒上前列陣,搬運之事交於別部。”
“遵命!”
“咚咚!”
王弘敲響鼓聲,千人步卒放下手中事務,依照事前演練,趕赴各曲軍旗所在位置集結列陣。而後在軍官的指揮下,兵卒沿著柵欄、武鋼車列隊,抵禦袁軍的武器一應具備,如長矛、角弓、勁弩等。
在千人步卒列隊後的不久,從袁營奔赴而來的騎兵便陸續出現在眾人眼前。
“嗚!”
袁騎同有千騎之多,在號角聲的吹響下,眾騎挽弓奔射上前。
“嗖嗖!”
稍近山西軍陣,袁騎箭矢未發,回應他們的便是如蝗蟲群般多的箭雨。
卻見軍陣中兵卒依托柵欄、武鋼車,持弓、弩攢射,毫不憐惜手中的箭矢,瞄準不斷衝擊而來的袁騎。
一時間,居先的袁騎死傷不少,為了減少損失,不敢直衝軍陣,而是橫向繞過。繞過之時,袁騎搭弓射箭,用弓箭回擊。
箭簇在空中互相交錯,哀嚎聲屢屢不絕。
隆隆的馬蹄聲下,隻見袁騎繞到了斜後方,欲尋找漏洞突擊破陣,然不曾想山西軍側麵的方陣同樣嚴整,見袁騎環陣馳射,側麵的步卒果斷持弓反擊,弓弦聲響個不停。
之前與袁紹交兵時,郝昭中張郃之計,帳下兵卒死傷不少。然平冀州之後,從河北降卒中揀選精銳充實。新、舊兵卒因皆有與騎兵交手的經曆,故在麵對袁騎衝擊時,雖有畏懼,但卻無一人後撤,頂著被衝擊的壓力,將箭矢傾瀉而出。
“射!”
為了抗住袁軍的首輪衝鋒,郝昭怒吼一聲,將他剛剛挑選的善射者調上前去,輪番向外施射,將試圖衝擊軍陣的袁騎射傷或射殺。
環射許久,見陣內山西兵卒箭矢不減反增,即便他們衝鋒,柵欄、武鋼車都會成為他們衝擊的障礙,於是圍攻的袁騎承受不住壓力,最終向外逃散。
見袁騎四散而逃,郝昭吐了濁氣,不敢自我放鬆,反而催促帳下兵卒加快動作。
而有了袁騎初次試探,在南岸的山西軍兵卒恨不得多生兩隻手,能夠馬上將車陣布置好。
袁騎稍撤之後,牽招則是率騎後至,駐馬於丘陵,望著南岸忙碌的山西軍,滿臉的凝重。
“將軍,何不趁敵軍半渡之際猛擊之!”
帳下騎軍將校盯著牽招,問道。
牽招之前統烏桓騎,隨著蹋頓被斬,烏桓四散出塞,大舉動搖了軍心,即便有牽招的安撫,亦舊有大量烏桓騎叛逃,而往青州逃亡時,除了貪財的烏桓騎,餘者烏桓騎盡數叛逃。而今牽招帳下的騎軍,由袁紹將青州軍的騎卒調配於他。
牽招指著由柵欄、武鋼車環繞而起的軍陣,說道:“敵軍背靠河水,外有拒馬、鋼車為屏障,今憑騎實難破之,將徒生傷亡。需讓明公調配步卒前來,步騎並擊方有希望破陣。”
“我觀敵軍用兵,佯從下遊渡河,實從上遊渡河設營,以便後續渡河交兵。敵軍背水一戰,不可小覷爾!”
郝昭的用意,牽招豈會不知?
郝昭敢於舍命渡河,除了依靠柵欄、車陣外,便是欲將士卒陷入於死地之中,以此團結眾人抗擊袁軍。況郝昭所部談不上真正意義的無援,北岸的高順能通過舟舸源源不斷支援郝昭。
故今憑騎卒肯定是無法擊敗對方,除非能將敵軍調動出來,或是用步卒列陣推進。
念及於此,牽招有種危險的預感,今日若不能擊破郝昭,待他立足穩固了,怕不是趕不走郝昭了。
經牽招的通報之後,被聲東擊西忽悠一番的袁紹頓知讓山西軍在南岸立足的威脅,立即遣高幹率步卒圍攻郝昭所部。
是日下午,北岸河畔。
為了第一時間了解南岸局勢,張虞率文武至光裏亭督戰。
隔著黃河眺望,卻見郝昭所部列以半弧陣,外圍柵欄、武鋼車為阻,內部軍士分成不同隊列,弓弩手時而輪隊而上,將箭矢傾瀉而出。而袁軍持盾握矛近陣廝殺,任憑將校如何督促,卻絲毫奈何不了郝昭所部。
“五千兵馬可有悉數渡河?”張虞問道。
“未有!”
高順拱手說道:“敵軍騎卒奔馳殺至,車陣僅能容納一、兩千人布陣,故今渡河兵卒僅兩千人。餘者三千人正在北岸,欲等候消息渡河。”
“兩千人!”
張虞笑謂左右,自信說道:“若是他人,恐會被袁軍所破。但今卻是伯道指揮,必能逼退袁軍爾!”
或許受曆史影響,張虞對郝昭的定義便是守將,而郝昭不負張虞的期待,之前便據壺關擋住了袁紹的進攻。而今雖無城牆,但憑柵欄與車營,張虞相信憑郝昭的才能依舊可以打出精彩的表現。
須知李陵率五千步兵出漠南,憑車陣之堅固,麵對匈奴人的圍攻,轉戰上千裏,即便兵敗被俘,但李陵依舊大量殺傷匈奴。故憑郝昭之能,守上數天不成問題,何況援軍與之僅間隔一條黃河。
“君侯,浮橋需盡快營造!”
荀攸指著寬闊的黃河,說道:“今值下午,不時天色將晚。而今夜伯道必會連夜修繕營壘,以據明日之敵。如有浮橋,木材、器械可運至南岸,並遣兵卒援助,是夜輪番修繕,明日可得小城。”
“順已籌備浮橋營造之事,我部兵馬將晝夜不休,盡快將浮橋營造完善,以便支援郝將軍。”高順說道。
張虞點了點頭,說道:“援助伯道之事,拜托子循了。”
“不敢!”
“君侯,今袁軍圍攻郝昭將軍所部,何不如遣軍再渡之!”
賈詡笑吟吟說道:“敵軍見我軍再渡黃河,必會猜忌我軍用意,不敢專心圍攻郝將軍!”
“仲康依文和先生之言,從上遊佯裝渡河,以驚擾敵軍。”張虞說道。
“諾!”
有了賈詡的獻計,高幹得知許褚從上遊渡河,恐許褚會夾擊所部,令牽招率騎北上阻擊。而許褚見吸引到敵人,不與牽招交手,又率兵撤了回來。
幾經反複折騰,隨著時間到了黃昏,在高幹的不甘心下,袁軍扔下大量屍體退卻。
撐過第一天的進攻,雖值得欣喜,但郝昭卻不敢休息。今日依靠袁軍不備,他才能在南岸立足。若至次日,恐袁紹會集結更多兵馬。
為了能與袁軍長時間拉扯,郝昭如荀攸所料般,除了讓受傷的軍士休息外,餘者兵卒繼續營造工事。而趁此機會,北岸的兵卒不斷運向南岸,大大減緩了人力短缺的困難。
是夜,郝昭與部下挑燈修繕營壘,先在外圍挖掘一道溝壑,之後將挖掘而出的土堆積成牆,憑借柵欄、武鋼車,郝昭所部已有四道防線。
天明之後,當高幹見到郝昭所修繕的工事,神情大為震驚,他沒想到僅隔一夜,郝昭竟修繕出四道防線。
在袁紹的催促下,高幹硬著頭皮圍攻。不比昨日能殺至軍陣,而今袁卒埋填了壕溝,但卻受阻於土牆。而即便少數兵卒突破土牆,也突破不了柵欄。
從上午殺至下午,高幹兵馬損失慘重,這讓高幹不得不放棄了圍攻,遂將情況上報於袁紹。
得知高幹破不了營壘,袁紹強撐病體出營,見郝昭所立營壘之完備,及北岸隨時支援的高順,無奈而歎。於是采納屬下之見,讓高幹在南岸營壘外修築土牆,反向圍困郝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