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李世民:哪有四十多歲禪位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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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遂良就很是想不明白。
    你魏征幹嘛非要站在太子那邊呢。
    “魏公,謀逆乃國之大罪,豈可僅憑一麵之詞便草率定案?太子尚未麵見陛下,此時定罪,分明是……”
    魏征直接打斷道:“分明是遵循律法!”
    而後緊盯褚遂良嗬斥道:“褚大夫熟讀唐律疏議,可知今日已是鐵證如山,若因嫌犯未到便擱置,我大唐律法威嚴何在?”
    李承乾微微頷首,先前就聽說,在朝堂上,魏征多為自己說話,今日看來,果真如此。
    先前因為魏征跟褚遂良反對攻打高麗之事,李承乾還派人朝魏征大門潑灑金汁。
    氣得魏征當日就入大內告禦狀。
    可以說是彼此仇視了。
    然在確定打高麗後,魏征這邊對於太子,心中就不計較了。
    這麽放得下,魏征本身的氣度其實不算小的。
    現在,等同於真正的成為了太子黨人。
    時也,命也。
    無論現在還是未來,也許都是這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敵人也會成為朋友,朋友也會成為敵人。
    褚遂良皺眉,看了眼無動於衷的房玄齡,以及看好戲的長孫無忌,幹脆攤牌道:“太子殿下,方才得到消息,如今陛下已經醒來,或許此事可請陛下定奪。”
    這是懶得演了,也是演不下去了。
    李承乾冷笑一聲,不再搭理褚遂良。
    其他人也不說話了。
    “便是父皇醒來,魏王跟晉王的罪過,就不是罪過了?”
    “還是說這朝廷律法,諸位要視若無物?”
    長孫無忌這時拱手道:“太子言之有理,依臣所見,金吾衛卻有違規調動,可先行革去晉王右金吾衛大將軍之職。”
    “暫且令魏王不得出府,等候陛下裁決。”
    這已經是極限了。
    李承乾也不說指望在這個時候,直接給魏王跟晉王定下謀逆罪。
    畢竟他自己也是謀逆罪。
    房玄齡沒開口,也算是默認了。
    現在局勢很是複雜,很多大臣都是謹言慎行,不會跟褚遂良還有魏征一樣,直接出來打擂台。
    太子入城監國,魏王晉王搞事,偏偏陛下身體欠恙。
    誰能笑到最後,還真就說不清楚。
    此時站隊,太不理智。
    “行,就這樣把,孤今日有些乏了,暫且退朝。”
    李承乾擺擺手,不再糾纏。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最為重要的是三萬神武軍安置之事。
    ——
    別苑的消息,自然是最快速度的傳入大內。
    李世民聽完後,長歎一聲。
    “父皇,我總算是能理解你當初的心情了。”
    此時,李世民心情異常複雜。
    魏王跟晉王聯合起來襲擊太子,跟他當年何其相似。
    當時,亦是李建成跟李元吉,要強行將他置於死地。
    所以是,先下手為強。
    兄弟殘殺,當年父皇又是怎樣的心情。
    李世民現在亦是感同身受。
    隻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麽解決的辦法。
    總不能,學習當初父皇那樣,禪位給太子吧。
    這次雖說病重,但李世民身體正在恢複。
    最主要的是,他還年輕。
    “承乾啊承乾,就不能再等等嗎。”
    如果李承乾願意再等個十來二十年的,李世民覺得自己也能禪位了。
    自古以來,哪有四十多歲就禪位的皇帝。
    今年,李世民也才四十六歲。
    李世民斜倚在蟠龍榻上,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疲憊與糾結。
    內侍張阿難垂手立於一旁,大氣都不敢出,隻敢偷偷瞥一眼陛下陰晴不定的臉色。
    “阿難,你說……朕當年是不是也讓父皇這般為難?”李世民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張阿難渾身一震,連忙跪下:“陛下英明神武,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當年之事,都是為了大唐江山社稷啊!”
    李世民苦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江山社稷……是啊,為了這四個字,朕殺兄逼父,手上沾滿了親人的血。如今輪到自己的兒子,竟也走到了這一步。承乾、青雀、稚奴,他們可都是朕的親生骨肉啊!”
    李世民的聲音逐漸有些哽咽起來。
    想起太子李承乾聰慧過人,自幼便被寄予厚望。
    魏王李泰文采斐然,深得自己喜愛。
    晉王李治雖性情溫和,卻也乖巧懂事。
    可如今,兄弟鬩牆,刀兵相向,怎不叫他痛心疾首。
    “陛下,太子殿下和兩位王爺許是一時糊塗……”張阿難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話很假,可有的時候,隻能這麽說。
    總不能說陛下的兒子們跟陛下真相像。
    那這大好的頭顱也就到頭了。
    “糊塗?”李世民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卻又很快化作無奈。
    “他們都是被權力迷了心竅!朕給承乾的還不夠多嗎?太子之位,監國之權,隻要他好好等著,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可他為什麽就等不及呢?”
    張阿難低著頭,不敢接話。他知道陛下此刻心中滿是委屈和憤怒,卻又無處發泄。
    到了現在這局麵,再怎麽說,其實也無濟於事。
    太子沒有了退路,魏王跟晉王也沒有了退路。
    不管是誰上位,都不會給對方留下性命。
    太子會放過襲擊他的魏王跟晉王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麽魏王或晉王上位,能放過太子嗎。
    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對於如今的李世民來說,似乎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法子,能夠在自己百年之後,讓三個兒子都能活下去。
    “阿難,你說朕該如何是好?”李世民喃喃自語。
    他現在真的有些迷茫了。
    乃至於心思都不在於如何處置太子,而是怎麽保全幾個孩子們。
    說到此處,李世民的眼眶微微泛紅。長孫皇後去世時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她臨終前還在牽掛著太子,叮囑自己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可如今……
    張阿難見陛下如此痛苦,心中也不是滋味,卻不知如何安慰:“陛下,或許太子殿下也是一時衝動。您向來疼愛太子,隻要耐心勸導,說不定……”
    “勸導?”李世民打斷他的話,“朕何嚐不想勸導?可如今局勢已成,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朝堂之上暗流湧動。若處理不好,大唐江山恐將不穩啊!”
    李世民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燈火初上的長安城,喃喃道:“當年父皇禪位給朕時,朕以為自己能做得更好,能讓李氏子孫和睦相處,共享太平。可如今看來,朕終究還是失敗了……”
    張阿難跪在地上,心中滿是心疼與擔憂:“陛下切莫如此說!陛下登基後讓百姓安居樂業,功在千秋!至於幾位殿下的事,定能想出妥善的解決辦法!”
    李世民轉過身,深深看了張阿難一眼:“但願如此吧……阿難,你說朕是不是太縱容他們了?若早些嚴厲管教,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麵?”
    “陛下一心為皇子們著想,天下皆知!”張阿難急忙說道,“隻是權力之爭,向來殘酷,非人力所能完全控製。”
    李世民長歎一聲,重新坐回榻上,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你先退下吧,讓朕靜一靜。”
    張阿難起身,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寢宮內,隻留下李世民一人。
    ——
    魏王府。
    雖說是圈禁魏王,革職晉王右金吾衛大將軍之職,可實際上,也就隻是個說辭。
    李治的右金吾衛大將軍是陛下親賜。
    就算是走流程,也要到陛下那邊去。
    至於李泰,魏王黨在長安勢力龐大,除非是李承乾派遣神武軍強行圍堵,否則也沒多大用處。
    而這些李承乾自然也知曉,更大的意義在於名聲。
    隻要把魏王跟晉王定在謀逆這邊,日後自然也不存在什麽殺弟之嫌,得叫大義滅親。
    今夜,李治沒去宮廷見武曌。
    想去,但入宮被拒絕了,所以隻能來魏王府跟李泰商議對策。
    先前是想通殺,現在卻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稚奴!父皇既已醒來,必定會嚴懲李承乾那逆賊!”
    李泰信誓旦旦的說道。
    父皇先前可是對李承乾很是氣憤,都已經廢除了李承乾的太子位,要不是火炮破潼關,以至於危及長安,自是不會恢複李承乾太子位。
    恢複李承乾太子身份,隻是緩兵之計。
    這一點,李泰很是堅信。
    “四哥,你就沒想過,大兄的三萬神武軍可不是吃素的!”
    “如今啟夏門已破,若他真的帶兵攻入大內.”
    李治的聲音戛然而止,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不敢說出那個可怕的結局。
    李泰瞳孔驟縮,肥胖的身子微微顫抖:“不可能!父皇手握禁衛軍,還有那麽多忠臣良將,怎會……”
    話未說完,他想起朱雀大街上那三門黑洞洞的火炮,以及李承乾眼中的狠厲,聲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四哥,你別忘了潼關之戰!”
    李治聲音顫抖。
    “太子的火炮連潼關天險都能轟破,父皇的禁軍再精銳,血肉之軀如何抵擋?若他強行登基……”
    說到這裏,李治的眼神充滿恐懼。
    “咱們兄弟倆,恐怕連全屍都留不下!”
    屋內密室陷入死寂,唯有燭芯爆裂的聲響。
    李泰癱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那……那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李治平靜了一下,建議道:“或許……或許我們該主動向父皇請罪。”
    “就說我們是被太子逼得走投無路,隻是想自保,絕無謀逆之心……”
    李泰冷笑一聲:“請罪?”
    “稚奴,你太天真了!我們在朱雀大街伏擊太子,父皇豈會輕易繞過。”
    “況且,一旦太子得勢,就算父皇想保我們,也無能為力!”
    李泰突然湊近李治,壓低聲音:“依我看,我們得先下手為強!”
    李治後退一步,驚恐地看著李泰:“先下手?”
    “四哥,你瘋了?現在去對付大兄,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們拿什麽去對付大兄。”
    李泰眼中閃過瘋狂的光芒。
    “不是我們對付大兄!”
    “我們去找父皇!隻要能說動父皇立刻動手,趁大兄立足未穩,調集禁軍將他一舉殲滅!”
    李治連連搖頭:“不可!不可!這可是逼宮啊!萬一失敗,我們就是萬劫不複!”
    “如果父皇真要對付大兄,早就已經安排下手了。”
    “今日尉遲敬德跟程咬金過來,隻是阻止我們跟大兄殘殺,根本沒有要出手對付太子的意思。”
    “想來,他們早就已經埋伏在側了,若是我們得勝,便會保全大兄性命,這自然是父皇的交代。”
    李治看得透徹,今日朱雀大街上,尉遲敬德跟程咬金之所以會被李泰說動下手對付太子。
    不是因為他們站在李泰這邊,而是源自於他們對太子的忌憚。
    是因為他們感到太子的危險,是對父皇的忠誠,才讓他們如此去做,甚至是違背父皇原本的命令。
    因為哪怕是征戰沙場大半輩子,立下赫赫戰功的尉遲敬德跟程咬金,也沒有把握麵對太子的火炮。
    他們也在擔心,太子真的會孤注一擲,炮轟玄武門。
    潼關沒守住,難道玄武門就能守住嗎。
    李泰卻顧不得這麽說,說到:“稚奴,你仔細想想。”
    “大兄若登基,我們必死無疑。若父皇成功平叛,我們頂多受些責罰。橫豎都是死,為何不拚一把?”
    李治腦海中不斷閃過太子登基後誅殺他們的血腥畫麵,又想起父皇醒來時的威嚴,心中愈發糾結。
    “可是……可是父皇會聽我們的嗎?”李治聲音虛弱,“萬一父皇覺得我們是在挑撥離間……”
    李泰咬牙切齒:“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今夜就入宮麵見父皇,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李治有些遲疑。
    可要對付大兄,按照現在的情況,他們已經無力對付。
    能對付大兄的,唯有父皇。
    若是能堅定父皇對付大兄之心,他們才有活命的希望。
    甚至是,一窺太子位的希望。
    想到這裏,李治點點頭。
    “好,就如四哥所言,事不宜遲,我等現在就入宮麵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