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高杉家的事情，白石關心有限，更在意的是……
    “飯也沒有吃上，去哪裏吃點什麽吧。”白石向綾子提議道。
    “沒有事先訂位的話，今天可不大好找地方……要不去鈴木酒店？”綾子臉色一紅的提議道。
    “不用那麽遠……啊，這裏有家中華料理，看這個風格，情侶應該不大會來！”白石這時看到一家也蠻豪華的中華料理。
    因為裝修風格是“古樸大氣”那一卦的，和浪漫不挨邊，白石估計應該會有位置。
    “烤鴨和麻婆豆腐怎麽樣？”白石問道。
    “可以……”綾子點頭。
    白石到了店門前，就有服務生過來引導停車，果然正如白石所預料，這家中華料理還有位置。
    因為沒有來過，白石進來的時候，還真將大家嚇了一跳，迎賓遲疑再三，這才上前……
    “還有包房嗎？”白石直接問道。
    “抱、抱歉，包房已經沒有了，不過我們有屏風格欄，隱私性也不錯。”迎賓服務生介紹道。
    “行，那就屏風的位置吧……”白石很好說話地說道。
    點了招牌的烤鴨、麻婆豆腐、回鍋肉、青椒肉絲、餃子、小籠包……一係列堪稱刻板印象的中華菜之後，白石和綾子一邊等待、一邊用餐。
    和白石一起來吃中華料理，有個好處……
    綾子吃出了自助的感覺！
    如果分餐的話，還感覺不出來，在這種合餐下，白石的飯量，令綾子什麽都能吃到……
    就在白石五分飽的時候，屏風對麵傳來了些不和諧的聲音。
    “什麽買單，都說了沒錢，要不你們打我一頓？”
    “不打？那我走？”
    “報警……我又沒攔著你！”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啊，什麽都報警……”
    “我年輕的時候，吃了霸王餐，都是扛一頓揍就行的。”
    ……
    似乎是有個老頭子，點了不少東西，最後卻不付錢！
    當然，這種小事，白石根本沒有吭聲。
    “那邊好像報警了。”綾子小聲提醒道。
    “報就報吧，霸王餐而已。”白石當然不會管這種小事，畢竟這裏又不是米町。
    “這裏是葛飾警署的轄區？”
    “不，應該是龜有警署吧。”白石心裏浮現出東都一百多個警署的轄區圖。
    不久後，就有龜有警署的巡警到了……
    例常的先勸說，不過當然勸說無效——白石估計，這個歲數的老頭兒，又是這麽直球的霸王餐……這就是奔著想進監獄去的！
    “證件啊……我看看，呐，出獄證明行不行？”
    “你這剛出來第二天啊！”巡警也無奈了。
    “還是裏麵好，裏麵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裏麵。”老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事到如今，飯店也看出來，這筆餐費隻能捏鼻子認了。
    “行了，那和我們走一趟吧。”巡警特地要來他的錢包，也確認過，裏麵隻有幾個鋼鏰。
    在裏麵踩縫紉機是有工資的，出獄時發放，不過本來就沒多少，而且……
    看這老頭的行李就知道，那點錢他已經都換成日用品——沒錯，他還拎著行李包，顯然已經做好“拎包入住”的準備了。
    “咦？小林前輩，他錢包裏……有警員的名片？”一名巡警這時驚訝地說道。
    “嗯？龜井先生，你這不會是假名片吧？”小林巡警立刻問道。
    “你說假的就假的吧，持有假名片能多住多久？”老頭兒根本不在意。
    “小林前輩，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還是米署的警員……”巡警小聲確認道。
    ……
    喀拉——
    在綾子無奈的眼神下，白石放下了筷子。
    剛剛聽到“龜井先生”的稱呼時，白石就覺得有些熟悉，果然……
    “可以給我看一眼嗎？”白石這時直接站起身來問道。
    “啊！”
    “什麽東西……咳咳……您這是……”
    兩名巡警也嚇了一跳——那麽大一個腦袋，直接“飄”在屏風上麵，開口和他們說話。
    一旁的服務員也嚇了一跳：“這位客人，抱歉打擾您用餐，這裏……”
    他其實也納悶——你這大個子，嚇唬人家巡警幹什麽？
    白石這時一邊將屏風拉開，“證明”自己的腦袋不是飄著的，是這屏風隻到自己脖子，一邊也掏出了自己的警證。
    “麻煩問一句……我是米署的署長，可以把名片給我看一眼嗎？”白石亮出警證說道。
    其實在他亮警證之前，龜有的兩名巡警，就已經認出了他！
    畢竟都是東都的警員，哪怕不認識白石的臉，總也知道他的身材……
    “白石警視正！”兩名連忙敬禮，並且將龜井老頭錢包裏的名片舉了過來。
    龜有不是大規模警署，署長也隻是警視、比白石還小一級，何況還是這種“舉手之勞”。
    白石接過名片看了一眼——果然是【源誠二】的名片，也不是什麽假貨。
    “的確是我們署警員的名片……這先生的賬，算在我這裏。”白石這時大氣對服務員說道。
    白石已經知道這老頭兒是誰——就是“白骨案”中，與死者同期從會社消失的龜井雄吉！
    此前源和山田，在監獄裏、在他出獄後，應該都找他問詢過，所以給了他名片。
    旋即白石看向兩名巡警道：“他應該是和我們署正在跟的案件有關，是比較重要的證人，你們看……”
    “既然賬已經付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不打擾您公幹……”
    兩名巡警，也沒有繼續逮捕龜井的意思——本來這種霸王餐，付了餐費的話，他們也懶得多管，何況還是白石警視正開口。
    飯店就更沒有意見，畢竟讓他進監獄，也沒法挽回損失，還不如把餐費要回來。
    白石看了一眼龜井的飯桌——甚是鋪張！基本點的都是高價菜，還是滿滿一大桌！
    “誒？這麽好嗎？大警官，你是源警官的上司吧？真不好意思，又要你們警署破費了。”龜井這時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白石：……
    又？看來源也被他“宰”過！
    現在白石替他還一頓飯錢，對龜井來說，也就隻是多吃一次“自助”的問題。
    “龜井先生，坐吧，既然剛好遇到，不妨聊幾句。”白石直接邀請他入座。
    綾子雖然無奈，但是……
    既然遇到了米署的案件關係人，那也沒有辦法——幸好，昨天已經過了情人節，今天本來就是“意外收獲”。
    “我還剩了不少，要不要拿過來？”龜井看看白石這裏的菜，再看看白石的體型。
    “大可不必。”白石理所當然地說道。
    雖然浪費了一些，但是綾子顯然不會願意和陌生老頭兒合餐。
    “龜井先生是有什麽難處嗎？如果是需要什麽幫助的話，我可以……”綾子還以為他是“養老型入獄”。
    不過龜井這時笑眯眯地調侃道：“啊呀呀！來了來了，這種氣質……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我猜你家至少有十個億！”
    這數字說得太保守了，可是……意思還真對。
    龜井雖然一大把年紀，但性格很“開朗”，而且能說會道的。
    他需要的也的確不是“幫助”，的確很多有“入獄依賴”的老年人，是因為養老問題，龜井也不是沒有這方麵的考慮，不過更多的是，龜井已經無法適應外麵的社會。
    他不是那種七八十歲之後，才是不斷犯事兒坐牢的養老型入獄依賴，而是近二三十年一直在坐牢……
    從坐牢的時間段，大致就可以看出來。
    第一次因為故意傷害坐牢之後，出來還掙紮一下，一年多之後二次入獄，之後基本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狀態。
    “龜井先生出獄後，和家人沒有聯係嗎？”白石這時問道。
    龜井聞言，神色明顯一滯，不過之後還是故作輕鬆地連連搖頭道：“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我兒子一個人辛苦經營著小作坊，卻因為我的連貸款都批不下來……哪還有臉去見？”
    肯定是添了不少麻煩！
    以東島國的輿論環境來說，家裏有一個犯人，孩子在學校被霸淩的概率都大大增加，好在以龜井的年紀，他兒子當時應該已經高中畢業了。
    不過白石見他這反應也明白，龜井在監獄之外，的確是找不到歸處的。
    於是白石轉而問道：“之前我署的警員，找你了解過案情吧？”
    “嗯嗯嗯……我也嚇了一跳，居然有這麽恐怖的事情，蜂矢那家夥居然被人殺掉了。”龜井這時滿臉唏噓的說道。“不，還沒有確定是不是被人殺掉的。”白石搖頭道。
    “嗯……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我是幫不上什麽忙。”龜井坦然道。
    旋即龜井又主動問道：“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走咯？今天是什麽情人節的吧？這位大小姐，肯定在等著我走了。”說著還打趣了綾子一句。
    白石這時也看了看他道：“請便。”
    “感謝寬待！”龜井大聲喊過之後，徑直拎起行李包離開。
    “這樣真的好嗎？”綾子擔心的向白石問道。
    “不好，但問題不大，而且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白石聳肩道。
    龜井的問題，就不是白石該操心的事情了……
    畢竟前科犯怎麽融入社會，是法務省、甚至整個東島國，幾十年都解決不了的社會問題，不可能指望白石來解決。
    好在在東島國法律下，因為累犯的加成，“霸王餐”一次也能判個一兩年，所以從社會危害、治理成本的角度來說，其實也沒有添太多麻煩——每隔一兩年，就有一家高檔飯店，收不到飯錢而已。
    監獄裏多個容易管教的老頭子，總比外麵多個難以管教的老瘤子要好。
    白石之所以叫他來問問，主要還是關心之前的“白骨案”。
    “你覺得……他會是凶手嗎？”綾子小聲對白石問道——她也知道白石問的是哪起案件。
    龜井的可疑之處是，他和死者蜂矢在同一天斷簽，並且在第二天就再次犯案、進了監獄，給人一種“躲起來了”的感覺。
    “不知道，不過不像。”白石也不是憑感覺斷案，當然還不能確定什麽。
    不過通過剛剛的接觸，白石覺得他雖然有所隱瞞，但的確不像是殺了人的人！
    “的確，我也覺得不像。”綾子也信誓旦旦地說道。
    “而且如果是他的話……真的殺了人、自首也沒什麽吧？隻是把牢一口氣坐下來，少幾次霸王餐的機會而已。”白石點頭道。
    反正隻殺一個、他又這麽大年紀，判死刑的概率太小了，隻是關起來的話，徒刑對他根本沒有懲戒作用，讓他一輩子不出來，他也是無所謂的。
    白石剛剛也有給源發短信，讓他注意點龜井的事情……
    還想問什麽的話，就抓緊時間，下次“霸王餐”隻是時間問題。
    如果直接一步到位、進了監獄，那倒也不耽誤詢問，去米監獄走一道手續的事情，就怕開庭之前在拘留所的時候——雖然拘留所也是在監獄，但是在規定上，是不能對這時的嫌疑人詢問其他案件的，否則有“另案拘押”的嫌疑。
    就在白石和綾子，已經吃完，準備買單回家的時候……
    隻見在飯店服務員敵視的目光中，龜井又回來了，並且這次還是愁眉苦臉的，被人拉了回來。
    這人白石也認識，對方一眼看到白石後，也連忙走了過來。
    “阿川保護司，好久不見。”白石認出了這人。
    “白石署長，實在抱歉……我負責的更生人員，又給您添麻煩了！”阿川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
    “嗯？龜井先生，也是你負責的嗎？”白石聞言一愣。
    “嗯，龜井先生的老家，也在南千住那邊。”阿川點頭道。
    “這位是……”綾子在一旁好奇地看著阿川。
    “哦，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阿川保護司，保護司就是負責協助前科人員融入社會的，之前在福滿牛丼的老板娘的案件中，多虧了阿川保護司協助。”白石給綾子介紹道。
    “你好。”綾子說著伸出手。
    阿川一邊握手，一邊連忙說道：“實在太抱歉了，還是在今天這種日子打擾兩位……”
    “我又沒有要他們被打擾……”龜井小聲吐槽道。
    “龜井先生！”阿川立刻拉著他教訓起來。
    或許是老小孩的屬性有些發作，龜井還真吃這套。
    “抱歉，不過錢我是不會還的，阿川也沒法替我還，因為保護司和我們前科犯之間，是嚴禁有金錢關係的……感覺這樣不夠誠意的話，我可以土下座。”龜井大大咧咧的說道。
    “那就不必了……”白石也是無奈。
    “龜井先生……”阿川攤上這種更生人員也是頭疼，可以又無法放棄。
    當然，保護司最頭疼的絕不是這種前科犯——因為他們至少不給保護司添麻煩，他們對保護司沒有任何要求，隻會立刻“回家”。
    保護司本來就是公益性崗位，也沒有kpi考核要求，龜井“回家”她也不會失去什麽。
    “保護司和更生對象之間，的確嚴禁金錢借貸，不過……這不是借給龜井先生你的錢，是彌補你的錯誤！白石署長，他的賬單我來……”
    “誒誒誒，他要臉的人，他不能讓你付！”
    “不，必須我來……”
    “我剛剛了可有十多萬的。”
    阿川：……
    阿川，錢沒帶夠！
    畢竟她的主要收入，也就隻是在便利店打工。
    “不用了，我也是為了向龜井先生，確認一些案件的事情……對了，山川在多岐川食品怎麽樣了？”白石這時多問了一句。
    山川晃，也就是當初“滿島失蹤案”中，放走了滿島、不過一直沒敢說實話的那位。
    也是調查這起案件的時候，白石第一次了解“多岐川食品”，知道他是法務省“協力雇主製度”的簽約雇主，聘用了不少前科人員。
    當時為了將對山川的影響降到最低，在阿川的協調下，白石和鬆本是私下裏向山川問詢的，哪怕是他最可疑的時候，也隻是在米署呆了一晚，沒有影響他上班。
    本來這次案件，白石也沒想去打擾山川晃。
    畢竟……
    山川晃最近才在【多岐川食品】上班，一年前還在監獄裏，他或許知道“摻米”的事情，可是肯定不認識蜂矢。
    至於“摻米醜聞”究竟是真是假，並不是米署要調查的關鍵，對於“更生人員”來說，有工作的機會，就已經很難得，不能要求人人都正義感爆棚、自己蒙受損失也要和罪惡戰鬥到底……
    這種事情，去問山川晃，和砸人飯碗沒什麽區別。
    山川晃作為出獄的更生人員，也在努力地活著，白石不想去打擾。
    隻是現在剛好看到了阿川，白石也就問了一聲。
    卻不料……
    “山川先生已經從多岐川食品辭職了……”阿川先是說道，旋即立刻想到了什麽，連忙解釋道：“不過並不是因為米署找他協助調查！當時多虧了白石署長體諒，山川先生在多岐川食品的工作是保住了的，隻是……
    “山川先生也沒說因為什麽，隻是突然就從那裏辭職了，不過您放心，不用掛念，他又考了駕照、找到新的工作了。”
    聽到阿川這麽說，白石也稍感欣慰——山川的本性不壞，雖然犯過錯誤，但也已經向法律贖罪，他能安穩地生活下去，自然再好不過。
    “是嗎，那太好了……最近犯人不少，如何在幾年、十幾年後，讓他們回到社會，還要麻煩阿川小姐這樣的保護司努力，那今天就聊到這裏，再見。”白石說著，結束了寒暄。
    “等一下……龜井先生的飯錢……”阿川還在糾結。
    不過白石已經擺手道：“當我請你吃飯好了，龜井先生欠你頓飯。”
    因為是這個特殊的日子，白石又有女伴，阿川也不好再追上去。
    而且……
    即使追上去，她現在也沒錢付！
    ……
    本來白石以為，這“白骨案”一時不會有結果。
    單看時間維度的話，“白骨案”隻是相隔一年、“米岬案”都已經兩年，不過“白骨案”其實更沒有頭緒，至今沒有任何有效證人，而“米岬案”在場的幾個人是固定的，而且……最近還又發生了二次案件。
    不過令白石沒想到的是，“案情突破”遠比想象中來得要快！
    就在情人節後的第二天……
    2月15日，周三。
    一大早，白石來到署長辦公室沒多久，國木田就立刻來匯報工作！
    “署長，剛剛六丁目交番……發現了白骨案受害者蜂矢克己的錢包和手機！”國木田一進來，就神色匆匆地說道。
    “蜂矢的錢包和手機？”白石聞言也是一愣。
    發現那具白骨的時候，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錢包和手機自然也不在，最後還是靠骨髓中提取的dna獲取了其身份。
    和“衣服不在身上”、“現場藏有舉報信”一樣，錢包和手機的失蹤，也成了此案的“他殺嫌疑”之一。
    按說能找到受害者的手機和錢包，對於案件調查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可是……
    白石這時卻滿臉疑惑地問道：“六丁目交番？到底怎麽回事？他們和發現屍體的倉庫，隔了很遠吧？而且……怎麽會這個時候……”
    乍一聽，這根本就是無厘頭——疑似一年前被拿走的錢包和手機，怎麽恰好在這時被發現？而且還是六丁目的交番發現的？
    “是這樣……六丁目的垃圾站，今早收了垃圾之後，在分揀的時候，發現了裏麵還有錢的錢包，以及看起來不像垃圾的手機，懷疑是有人誤扔，於是上交到了交番。
    “結果交番的巡警，將手機充電後，發現使用者姓蜂矢，錢包裏還有多岐川食品的簽到卡，就立刻聯係了鑒識班，剛剛鑒識班確定了指紋，的確就是那個蜂矢克己！”國木田這時也神色古怪。
    因為發現白骨的事情，作為激勵大家“多搜查無人地點”的範例，在各交番都傳遍了，所以六丁目交番的巡警，也立刻從這姓氏、想到了“白骨案”。
    不過……這發現過程，著實顯得有些戲劇化。
    ————
    東東：病房待產了，明天也有定時更新，後天看看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