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金鏞的評價(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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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偉明有些高傲地道:“你是福海人,福海人會不了解壽山石和田黃石的區別?”
    張潮笑道:“田黃石價比黃金,福海也不都是有錢人。我家之前家境很一般的,哪裏玩得起這些石頭。”
    石頭店不大,聲音外麵的記者聽得清清楚楚,鍾偉明又是一陣煩悶,偏偏這個話頭是自己拋給張潮的,發作不得。
    他隻能耐心地道:“田黃石其實就是壽山石的一種,並且是其中最名貴的一種。壽山石石質晶瑩,有油脂一樣的溫潤感,色彩多樣,渾然天成。
    田黃石顧名思義,主體是黃色的。產於收壽山溪兩畔的稻田裏。是山上的石料滾落到溪水裏,被溪水淘洗了千萬年,細沙泥土掩埋了千萬年,所以特別油潤、透明,好像凍脂一樣。”
    張潮又仔細看了兩塊石頭,故意指著其中較大的一塊道:“雖然兩塊石頭都是黃的,但我看這塊更黃一點,就是田黃吧?”
    鍾偉明拿起張潮指的那塊,說道:“這塊呢,是更黃一點,但是它不是田黃,它叫黃芙蓉,也算是壽山石裏一個名貴的品種。
    不過價格,與真正的田黃相比,那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張潮略帶誇張地拿起另一塊石頭,驚詫地道:“難道是這塊?這塊小很多啊,也不是那麽黃。”
    鍾偉明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從張潮手中拈回這塊隻有拇指大小的石頭,驕傲地說道:“沒錯,這才是田黃石,而且是田黃石中的極品,田黃凍。你仔細看,這塊石頭都不像石頭了,反而像是一塊凝固的、透明的油脂。
    所以它雖然不是特別黃,但是黃得溫潤,黃得透亮。別看這隻有小小一塊,它的價錢是按克計算的。你說它‘價比黃金’?黃金哪裏有它值錢。清代就有人說‘一兩田黃三兩金’了。看來你是真不懂。”
    張潮不置可否,拿起那塊更大的黃芙蓉石,翻來覆去看了一通,不解地問道:“我雖然是外行,但是依我來看,這塊石頭看起來也很潤,即使沒有那種脂肪凝凍的效果,可是黃得更明亮、更純粹、更大氣,品相高雅,至少不輸那塊田黃。”
    鍾偉明再次語塞。其實很多所謂的“寶石”,在品種、等級、品相方麵,往往沒有什麽客觀標準,純靠藏家和玩家的口口相傳和“經驗”積累,具有很大的主觀性。
    尤其是壽山石是按照產地命名的,隻要在規定的產區內挖出來的性質相近的石頭,都是“壽山石”。不同品種的壽山石,在地質學上可能屬於完全不同的幾種石頭類型,顏色更是豐富多彩。
    至於什麽“更潤”“更有油性”“更透”“更壓手”……那就更是由著行內人嘴巴說了。
    後來某國企在老撾買了一個礦,挖出來的“老撾田黃”不僅和壽山田黃一樣都屬於地開石,而且品質更純淨、個體更大,但國內囤有田黃的藏家卻紛紛表示這種田黃“石質幹澀”“不夠溫潤”,所以價格一度隻有國內田黃的百分之一。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翡翠身上。翡翠有一種伴生礦叫“水沫玉”,晶瑩剔透,也有什麽冰種、糯種、玻璃種之分,隻從審美角度看和翡翠沒有什麽區別。但是翡翠就價比天高,水沫玉就接近白給。
    翡翠價貴的原因,其實不過是乾隆時代的中國外貿商人,在兩種寶石中選擇了綠色的翡翠作為國際貿易的平衡物,把價格炒作起來了而已,因為這樣才不至於滿載而來、空手而歸(沒辦法,東南亞當時太落後,沒有商品能對標瓷器茶葉絲綢,十三行隻能幫他們創造出來,類似的情況還有燕窩、紅木等,乾隆狂吃燕窩就是因為他是十三行的總老板,得幫著炒作。紀曉嵐在筆記中回憶過,自己小時候翡翠價格極低,時人都不把翡翠當玉看;長大後,翡翠價格尤在真玉之上。)。
    經濟是第一推動力,剩下的就看故事和話術怎麽編了。
    張潮上一世在深圳,有一陣業務集中在深中片區,住得也離國內最大的黃金珠寶交易集散地水貝很近,所以了解了一些,因此對這些石頭基本沒有什麽幻覺。
    不過他沒有為難鍾偉明的意思,馬上就遞了個話頭給他,問道:“既然田黃更貴,一定有它的道理。鍾老板能說說看嗎?”一副熱心請教的樣子。
    鍾偉明這才鬆了一口氣。品相這種東西就看你認不認,不在一個語境當中,說破天都沒有用。張潮這麽問,看來是有點要入彀的意思,於是耐心地解釋:“黃芙蓉石,是在山洞當中開采出來;田黃石,是隨著地質活動,從壽山石的母礦當中裂解出來,滾落到溪水當中,再埋藏進砂層裏麵,最終形成的。
    在這個過程裏,壽山石先是與山體不斷地摩擦、碰撞,周圍的糟粕被磨去,棱角也慢慢被磨平。待石頭滾入溪中後,就逐漸被一起衝下來的泥沙掩埋,河水及泥土中的各類金屬元素開始對石頭不斷浸染。
    隨著金屬元素的不斷侵染和堆積,獨石通體變黃。再經過氧化,石材表層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皮殼,待到內部成熟到一定程度,‘老氣’的‘田味’才逐漸顯現,才成為真正的田黃。
    正是田黃石有這樣的磨練過程,所以才外形圓潤、質地溫潤、色彩醇熟。也隻有田黃石,才有這種精華蘊藉、沉靜內斂的特性。曆代的皇家貴族,都把田黃視為最名貴的寶石,是有原因的。
    隻有你沉下心來,仔細欣賞、把玩,才能體會田黃獨有的魅力。其他任何石頭都比不上田黃。”
    鍾偉明說著說著,忍不住就要忽悠張潮“入教”,既是石癡的本性,也是商人的本能。
    張潮長長“哦”了一聲,又拿起那塊田黃仔細觀察了一下,才說道:“同一種石頭,安安定定地呆在山洞裏麵,到最後,它的價值就是不如曆經滾落、碰撞、摩擦、侵染,跑到另一處去的‘同胞’……
    哇,鍾老板,你這番話好有深意,對我的啟發好大!”
    鍾偉明這才反應過來,冷冷地道:“我說的是石頭,你不要亂聯係。”
    張潮一臉詫異地道:“我說的也是石頭啊,你想到什麽了?”
    鍾偉明:“……”生生又吞下一口氣。張潮才來店裏不到半個小時,他受的氣簡直比過往半輩子還要多,偏偏都還發作不得。
    張潮既然已經“套”出了他想讓鍾偉明說出的話,也就不做過多的糾纏,隨口問道:“這塊田黃石,價格是多少?”
    鍾偉明看了一眼店外的記者,問道:“你真心要買?”
    張潮點點頭道:“真心要買。田黃這麽名貴,又這麽有啟示意義,我買一塊當做紀念吧。怎麽,鍾老板怕我買不起?”
    鍾偉明道:“倒不是這個原因……我們買賣石頭,不習慣這樣。”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神指了指店外麵的記者。
    張潮笑道:“我們都是穿 T恤,胳膊光溜溜的,不好‘袖裏吞金’吧。”
    鍾偉明無奈地拿出一個計算器,先按了消音鍵,然後在上麵按出了一個“300,000”的價格,向張潮展示了一下。
    他這塊石頭品相雖然不錯,但是個頭太小了,屬於能刻章的下限,而且是素石,既沒有工藝加成,也不是什麽傳承有序的文物,所以這個價格還算是公允。
    張潮按這個價格買了倒也不吃虧,田黃的價格一直是穩中有漲,哪怕後來老撾料湧入市場,也沒有發生暴跌的情況。
    何況張潮也不想賣,這塊田黃他還另有用途。
    不過買賣不砍價是不可能的,所以張潮一副十分驚詫的模樣道:“不是‘一兩田黃三兩金’嗎?這可不止1:3了。”然後按照親媽教自己的菜市場砍價辦法,啪啪啪按出一個讓鍾偉明看了想吐血的價格。
    鍾偉明看完,狠狠地搖了搖頭,拿起來計算器又按了一個價格,並且說道:“一兩田黃三兩金,那都是清代的事了,幾百年了,大佬!”
    最後兩人經過幾輪拉鋸,終於以略低於最初數字的價格成交了。張潮爽快地拿出信用卡付了款。
    鍾偉明看著POS機上轉賬成功的記錄,他還有點恍恍惚惚,一筆幾十萬的生意就這麽做成了?張潮不是來和他打擂台的嗎,怎麽還做上買賣了?
    不過錢就是錢,既然已經落袋為安了,他也很麻利地拿出絲絹和一個精致的紅木小盒,把這塊田黃石給包好放在盒子裏。
    門外的記者又是一陣亂拍。張潮這個“內地作家首富”真不是講假的,雖然不知道究竟多少錢成交的,但是他們估計怎麽也不會少於20萬,張潮付起款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去菜市場買了肉一樣輕鬆。
    而且剛剛兩人的言語交鋒也頗有玄機,鍾偉明句句講的是石頭,張潮句句講的不隻是石頭。
    付完款的張潮,和還在恍恍惚惚的鍾偉明道了個別,就一身輕鬆的走到店外,又把剛剛買到的田黃石在記者的鏡頭清晰地展示了一次。
    立刻就有記者問道:“張先生,買這塊田黃石你花了幾多錢?”
    張潮道:“既然鍾老板說買石頭要靠緣分,緣分是無價的。具體多少,恕我不能透露。不過我相信鍾老板給的是一個好公道的價錢。”
    記者又問道:“請問你來石頭店買田黃,是向鍾偉明先生求和嗎?”
    張潮笑道:“我是來買石頭的。若是買石頭就是求和,那鍾老板的敵人就太多了。”
    記者忍不住了,直接問道:“剛剛你在店裏說很受啟發,具體是什麽啟發呢?”
    張潮道:“鍾老板說壽山石離開了原本的礦洞,一路曆經滾打,在外麵天地的溪流中沉澱,才能稱為名貴的田黃石,這讓我想到了人的成長過程。”
    記者急忙追問道:“你說是香港的學生,也應離開香港……”
    張潮連忙擺手道:“不是,我說的是我自己。”
    記者:“……”
    張潮馬上接著解釋道:“我出生在福海,離燕京千裏萬裏。如果我當初選擇留在福海,而不是去燕京和那麽多老師、同學、朋友,甚至是反對者去交流、碰撞,也不會有今天的我。
    而且,我能去燕京讀大學,其實還要感謝香港。”
    記者:“點解呢?”
    張潮道:“大家可能都忘了,最早是香港的大學——特別是嶺大的中文係——說要特招我,才牽動了國內大學的連鎖反應。所以其實我當初不去燕京,也會來香港。
    那如果我來香港的大學讀書,不知道鍾偉明先生會怎麽評價我?是‘張潮背叛了大陸’,還是‘香港滋養了張潮’呢?”
    說罷回頭笑吟吟地看著鍾偉明。
    鍾偉明本來是靠在店門口,想聽聽張潮說什麽,沒想到突然被cue到,問題還這麽尖銳,頓時黑著一張臉道:“本店今日不再營業,大家請回。”
    說罷也不管記者的反對,馬上拉下了卷簾門,又把防盜門關死,氣呼呼地坐回到紅木大椅裏,一句話不吭。今天雖然做成了幾十萬的生意,但是氣也是受夠了。
    這時候角落的那個猥瑣的年輕人才敢又坐到他的旁邊,怯生生地道:“鍾叔,張潮這樣,誰也沒想到啊,你別生自己的氣。我們再想辦法啦!”
    鍾偉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發現茶早就已經涼了。但是冰冷的茶水,也讓他的腦袋清明了一些。突然間他望向那個一直在恭維自己的年輕人,冷冰冰地道:“我們,哪個我們?我和你,還是我和你們台灣的某些人?”
    年輕人沒想到鍾偉明會突然將矛頭對準自己,隻能訕訕地道:“就是我自己,就是我自己。我來香港好多年了,已經是個香港人了。我都從香港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鍾偉明哂笑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現在想一想,張潮講的,也未必沒有道理。”又對年輕人道:“你今天幾悠閑來飲茶,不用返工咩?”
    年輕人知道這是鍾偉明在逐客了,知道不宜多說,順勢起身告辭道:“是哦,我下午還要去深水埗。下次得閑再來拜會鍾叔。”說罷幹脆地離開了。
    鍾偉明開了店鋪的後門讓年輕人離開了。然後坐著店裏沉默不語,接著又走到櫃台邊,拿起另一塊黃芙蓉放在手裏盤玩。良久,才歎了一口氣——自己這次,好像是上當了……
    而那個年輕出了後門,看著鍾偉明關上了門,才輕輕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低聲道:“靠北,屌什麽屌,你以為我有在怕的嗎?”
    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情況變了。鍾偉明好像靠不住……”
    一個多小時後,張潮在鍾偉明的石頭店買了田黃的事,就上了香港的午間新聞。大家一看,沒有預想中的唇槍舌劍對噴,而是其樂融融地討論石頭,不禁大為意外,也對張潮的印象頗有改觀。
    這哪裏是有些人口中說的驕橫跋扈的“文壇太子爺”?反而是張潮說自己出生普通家庭,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張潮的出身又不是什麽秘密,之前他來香港的時候就已經被報道過一輪了,現在隻不過是喚醒記憶而已。
    此時的香港人價值觀裏,對“白手起家”還是持非常正麵的看法的,所以之前對他的種種抹黑,被他的一句話悄然撇掉了大半。
    隨後張潮將田黃石形成過程與自己的成長聯係起來,也頗為貼切,雖然有自矜自誇之嫌,但是現在的張潮說自己是“寶石”,正常人聽了也不會反感。
    最後就是張潮非常自然地引出自己和香港的淵源、對香港的感謝,反問鍾偉明的那句話是整個過程裏唯一略帶“攻擊”色彩的語言,卻也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反思——
    為什麽其他地方的人來到香港,就是“受到多元文化、自由氛圍的滋養”;而香港人去其他地方,就有“背叛”的嫌疑?
    張潮解開了香港學生北上大陸參加複賽的第一個“套”。
    “精彩啊!”看完這則新聞,黃要明就關上了電視。他轉身對麵前的老者道:“查先生,張潮的表現不錯。不僅給自己、給學生們解了圍,而且緩和了‘南北’的對立。”
    能被潘明稱為“查先生”的,自然就是《明報》創始人、武俠大師金鏞。這時候金鏞已經年過80,處於半退隱狀態,除了不時到各個大學領取榮譽博士、榮譽教授的頭銜並演講以外,幾乎不再出現在公眾麵前。
    金鏞用他特有的浙江海寧口音國語說道:“怪不得你一直想讓我見見他。不過,他還有一個難題不好解開。其實人家質疑的出發點是‘公平’問題。要明啊,你這次組織比賽確實不夠謹慎。”
    潘要明臉一紅,道:“我也是想通過比賽,看能不能讓香港的文學重新得到大家的關注。”
    金鏞搖搖頭道:“香港文學沒落,不是作家的問題,也不是市民的問題,你們為什麽都不肯承認呢?以前香港的文人,就算不能在報紙雜誌上發表,也有很多飯碗可以端。
    我來香港最早不是寫啊,是寫電影劇本啊。我們那時候還可以寫廣告、寫歌詞,給電視台寫節目橋段,給電台寫午夜鬼故事,給漫畫家做腳本……那時候香港經濟發展得飛快,大學教育沒普及,到處都是要會寫兩筆的人。
    其實香港文學的沒落,很大程度上是供給和需求發生了變化。越來越多的文字工作,分解給不同的專業人士。文人作家呢,就越來越被擠到狹小的空間當中。……
    你要是隻會寫、寫散文、寫詩歌,不就隻能在越來越小的市場裏掙紮嗎?……”
    金鏞被新聞激發出了興致,難得地講了很久,隻是聽眾隻有潘要明這個老夥計一個人,不免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對潘要明道:“張潮要在香港呆幾天?”
    潘要明道:“具體沒有說幾天。不過‘新理念作文大賽’複賽開始前,他肯定要去滬上主持大局。所以最多也就是四五天的樣子。”
    隨即心領神會地道:“我找時間帶張潮過來和您見個麵?”
    金鏞點點頭,道:“時候不早了,你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潘要明連忙起身道:“不了,家裏太太煲了湯,一定要回去喝的。”他和金鏞相處日久,深知老板性格,要說大方是真大方,1元錢就可以賣版權;要說摳門也是真摳門,傳聞90年代聶棋聖來家裏做客,多吃了幾個大閘蟹,端蟹上桌的保姆事後就被解雇了。
    日常飲食更是一碗白飯、一盤青菜、一條魚就是一頓飯,自己留在這裏不僅添麻煩,更是討嫌,還不如走人。
    金鏞自然也沒有留客,起身就送潘要明出了門。
    張潮早上折騰了一早上,也是疲了。回到酒店,就開始寫東西。他這次來香港,雖然主要是通過新聞媒體和實地走訪來解決問題,但是他同樣想留給香港一篇文字。(考慮了很久,決定後麵會把這篇文字以番外的形式呈現,盡量少占用正文了。)
    同時他還要準備今晚TVB對他的現場專訪。原本《鏘鏘三人行》節目組聽聞他來了香港,急忙就發來了節目邀約。但是張潮考慮到三人行是個錄播節目,影響力需要時間發酵,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於是婉拒了,而是接了兩個現場直播節目。
    另外,對於“新理念作文大賽”的複賽題目,他有了這幾天的經曆以後,也有了一個初步的輪廓。仍然是一個“行為藝術”,但是不會像咬了一口的蘋果或者沉入杯底的紙團那麽抽象,並且最好能盡量引發不同地區選手的不同思考。
    在酒店裏吃過簡單的晚飯,張潮回屋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齊後,就打車來到了TVB的演播大樓。樓下,正有兩個工作人員在等待張潮的到來。
    剛坐到化妝間裏,張潮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是馬家輝,於是接了起來。
    隻聽電話裏馬家輝心急如焚地道:“你晚上直播要小心,我聽說有人給TVB的高層通了氣,想要讓你在節目裏下不來台,你千萬要注意。”
    張潮聽完以後,抬頭從鏡子裏正瞥見角落的工作人員,一臉不善地盯著自己,於是沉聲道:“謝謝,知道了。直播馬上就開始了,現在不方便說話。”說罷,就把電話掛了。
    緊接著就笑著對工作人員說:“還等什麽,快化妝吧。”
    (三章合一。今天開始補更之前的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