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朱允熥醉酒,給你們出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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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朝廷要真有什麽事,不還是得靠咱們這些勳貴上戰場嗎?怎麽能這樣對待咱們呢?”
    “給那些賤民好處有什麽用?最多也就是得到幾句好聽的話罷了,天下要是真不穩,信不信那些賤民又會一個個跳出來反啊?”
    “說得好!隻是咱們這些勳貴,與大明榮辱與共。有咱們這些人在,才能保他朱家江山安安穩穩。”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咱們勳貴之家,當年跟著皇帝陛下打天下,風裏來,雨裏去,拋頭顱,灑熱血,咱們容易嗎?眼看著朱家坐了江山,咱們也都封了公侯,原想著從此作威作福,吃香喝辣,沒想到,卻弄得和賤民的地位一樣?就靠朝廷這點俸祿和賞賜過日子,那頂個什麽用啊?我真是越想越氣!”
    “這事,還真就是這麽一個理!在座的諸位,誰家裏沒有幾百上千人啊?家裏的婢女、丫鬟、轎夫,護衛、清客、舞女,歌伎、廚子……哪個不要錢養啊?每天一睜眼,家裏的銀子就得像水一樣往外流。真要指望著朝廷的俸祿和賞賜,那真是喝西北風都喝不飽!”
    “對啊!實不相瞞,我最近看上了一個蘇州來金陵的戲班,想將它買回去,人家開價兩萬兩銀子,也不算貴吧?可家裏竟然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了,弄得我堂堂侯爵之子,卻要和那些賤民一樣,跑到專門的戲園子裏去看戲,你們說氣不氣啊?”
    “你還想著買戲班回家唱戲呢?我都快要淪落到去勾欄聽曲了!”
    “現在物價也越來越貴,除了糧價沒漲之外,什麽都在漲價。特別是那些賤民幹活的工錢,都快要漲上天了!以前家裏修個園子,請幾百個人幹活,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錢,現在都漲了好幾倍啦!”
    “別提了,現在木匠、泥水匠都貴著呢。一個個幹著賤活,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也難怪他們整天說太孫殿下好!太孫殿下好!如今是工錢高,糧價低,他們能不說好嗎?就苦了咱們這些勳貴!”
    “這事,還真就得去問問太孫殿下,提醒一下他,不能對那些賤民太好了!得對咱們勳貴好!”
    “對,對,對!常大哥,這事隻有你適合出麵,畢竟你是他舅舅呢!”
    “常大哥,咱們都聽你的。太孫殿下若是真要置咱們這些勳貴子弟於死地,那咱們也認了。怕就怕那個姓楊的,還有那個妖僧姚廣孝,這些人整日在太孫殿下麵前蠱惑人心。”
    “太孫殿下是年齡太小,又一門心思撲在蒸汽機之類的新奇玩意上,被楊士奇,夏原吉那些讀書人給騙了,常大哥,你是太孫殿下的舅舅,你可不能看著他走上邪路!”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但個個皆是義憤填膺。
    “都在瞎說些什麽呢?”常升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怒斥道:“你們都說夠了沒有啊?”
    看到常升發火,眾勳貴子弟頓時都不說話了。
    “現在說不靠薪俸吃飯,當初朝廷不按時發放俸祿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少抱怨啊!”
    “眼下太孫殿下將薪俸都準時發放了,就不算他的功績了嗎?你們做人可不能這麽厚顏無恥啊!”
    常升一拍桌子,道:“常言說道好‘新官上任三把火’,眼下我那個外甥剛剛秉政不久,他能不好好燒幾把火嗎?”
    “還說太孫殿下對你們不好?怎麽,當初王弼的案子,你們當中,也有不少人牽涉其中吧?要不是太孫殿下從中周旋,你們早就被斬頭抄家了,還能坐在這裏喝酒嗎?”
    “當初可是你們家裏的人,帶著家丁去圍攻太孫殿下。太孫殿下不僅不念你們的過,還為你們求情,放你們一條生路,這還不好嗎?”
    “還有出去打架的,喝酒在外麵鬧事的,在青樓與別人爭風吃醋的……我說你們能不能消停一下啊?就一定要趁著朝廷眼下整頓治安,打擊貪汙腐敗的風口上麵,去頂風作案嗎?”
    “你們口口聲聲說對太孫殿下忠心耿耿,那倒是少給太孫殿下惹事生非啊。”
    “可別怪哥哥我沒有提醒你們,緝盜司和都察院現在是六親不認,你們要是犯到他們手上,到時候別哭著來找我求情,我丟不起那個臉!”
    常升一通火發下來,全場寂靜無音。
    過了半晌,才有人舉杯道:“常大哥說得極是,咱們這些人,說到底都是太孫殿下這邊的自己人,太孫殿下不照顧咱們,還能照顧誰呢?”
    “眼下太孫殿下剛剛秉政,要整頓朝綱,咱們確實不能在這時候添亂,拖後腿。”
    “有怨言,也就是在這裏說一下。”
    “在外麵,誰敢說太孫殿下半句不好,我第一個上去和他們拚命。”
    話音落下,其他勳貴子弟紛紛應聲。
    “對!對!對!”
    “咱們也就是見到今日這裏沒有外人,隨便抱怨兩句,常大哥別往心裏去!”
    “是的!”
    “來!來!來!喝酒!”
    常升舉杯與眾人一起飲酒。
    朱允熥拍著手掌,走了出來,笑道:“大家好興致啊!”
    眾人見到太孫殿下驟然出現,頓時嚇了一跳。
    “參見太孫殿下!”
    “參見太孫殿下!”
    ……
    大家都連忙行禮。
    心裏一個個惶恐不安。
    一方麵是不知道太孫殿下來了多久,擔心剛才的抱怨之言,被太孫殿下聽去了。
    另一方麵,封建時代,由於生產不足,朝廷和社會輿論對於吃吃喝喝,本就十分不待見。
    別看這些人買歌姬回家給自己唱歌聽,買舞女回家享受,養戲班子等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實際上,這些事隻在同為勳貴子弟,同為紈絝膏梁的圈子裏隨意攀比炫耀。
    在外人麵前,尤其是在禦史言官麵前,是絕不會承認的。
    隻會說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之事。
    我從來在家都是看書寫字,不做那些荒唐事。
    吃吃喝喝亦是同理。
    “吃喝嫖賭”,吃喝還排在嫖和賭的前麵。
    就是因為在糧食生產嚴重不足的封建時代,社會輿論對除了滿足基本生存和生活需要的好吃好喝深惡痛絕。
    別人吃不飽肚子,你在家裏大肆鋪張浪費,自然惹人厭。
    另一方麵,又因為吃喝很昂貴,一般的中等地主之主,都經不起大吃大喝,很容易就吃得破產了。
    他們這些勳貴子弟,當然沒有這方麵的憂慮。
    但也害怕太孫殿下對此斥責問罪。
    畢竟,這些也是足夠禦史上奏朝廷的“道德汙點”。
    按儒家讀書人的要求,吃喝應該隻能在正餐進行,其他時間至多隻能吃一些零食點心。
    當然,不同身份等級的人,正餐可以吃得不一樣。
    勳貴之家的正餐能吃得很奢華,一頓飯十個菜,這是“禮”,是儒家等級觀念的具現,所以不算奢靡浪費。
    比如說,那位最守禮的聖人後代衍聖公,每天三頓飯,每頓飯都是八菜一湯,而且每頓飯的菜都要新鮮現做,絕不吃一口剩菜。
    如此奢靡浪費,卻被儒家讀書人奉為守“禮”的典範。
    勳貴子弟們在非正餐時,聚眾喝酒吃菜,看歌姬唱歌跳舞,這就絕對是能讓儒家老夫子氣急敗壞的敗家行為,可恥的道德汙點。
    這樣做的人,都是帶壞社會風氣的紈絝子弟,朝廷必須對他們嚴加訓斥。
    發現一起,查辦一起。
    絕不姑息縱容!
    如果朱允熥還沒有成為太孫,沒有秉政,隻是一位親王或是郡王。
    那當然是來得正好,大家正好一起喝酒,看歌舞聊天。。
    但朱允熥如今已執政,且朝廷律法日趨嚴苛,他們當然害怕了。
    今日這算是抓一個“現行”了?
    還是常升講義氣,十分光棍地將“罪名”攬了下來。
    “太孫殿下,今日是我請他們喝酒看歌舞的,要罰就罰我一個人。”
    朱允熥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確實要罰,舅舅你在家裏請人喝酒,竟然不請我,那可得罰酒三杯啦。”
    說完,在常升身旁坐下,倒了一杯酒,道:“來,喝!”
    常升還有些害怕,道:“你不怪舅舅不務正業,整日在家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享樂?”
    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確實積威很重了。
    以前常升見到自己可不是這樣子的。
    朱允熥笑道:“怪你什麽?舅舅你可是說過,要好好享受一輩子,才算對得起開平王在天之靈的。”
    “我都記著呢。”
    “你這個想法挺不錯的啊!”
    他端起酒杯,目光緩緩掃過場中眾多勳貴子弟,道:“你們誰要是去外麵惹事生非,欺壓良民百姓,我一定嚴懲不貸。”
    “但是在家裏喝酒聽歌舞,花自家的銀子,這沒有錯。”
    “大明律法哪一條規定了不允這樣做啊?”
    “大明律法沒說不準,那就是允許。”
    “來,今日我陪大家一起喝酒,大家隻管開懷暢飲。”
    場中原本緊張的氣氛刹時煙消雲散,眾勳貴子弟頓時一個個如釋重負,紛紛叫好。
    “喝酒!”
    “喝酒!”
    “我等敬太孫殿下一杯!”
    一時間觥籌交錯,眾人一個個興高采烈。
    太孫殿下能陪他們一起喝酒,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之前的抱怨,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
    朱允熥不斷向眾人敬酒。
    雖然此時大明的酒,都是度數不高的黃酒。
    但喝得多了,也都漸漸有了幾分醉意。
    不過,喝酒這件事,本來就是喝得越醉,氣氛越好。
    朱允熥便敲著碗,唱起了歌。
    “人生的風景,親像大海的風湧。”
    ……
    “一杯酒,二角銀,三不五時來聚陣。”
    ……
    “若要講博感情,我是世界第一等。”
    ……
    “好漢剖腹來參見,嘸驚風嘸驚湧,有情有義好兄弟。”
    ……
    “迫逍著趁少年時,求名利無了時,千金難買好人生。”
    ……
    這些勳貴紈絝子弟,平日隻聽過戲班唱戲,優伶唱歌,卻與這種歌詞樂調都完全不一樣。
    此時聽太孫殿下一唱,頓時隻覺得又新奇,又有趣。
    還唱出了他們這些人之間的兄弟情誼。
    更且這歌是從太孫殿下口中唱出來。
    那豈不是說,太孫殿下將他們都看作兄弟了?
    頓時讓一眾勳貴紈絝,個個感動涕零。
    原本就喝得太多,情緒激動。
    此時更是一個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哇哇叫著要誓死效忠太孫殿下。
    朱允熥仍異常清醒。
    事實上,與這些人不一樣。
    他雖然也喝了幾杯,但並沒有喝醉。
    原因很簡單,朱允熥畢竟是太孫殿下,別人給他敬酒,他端起杯子喝一口,就算是很給麵子了。
    沒人敢說他用的小杯,更沒人敢說他喝得太少等等。
    但敬酒的人自己,那可就是大碗大碗在幹了!
    否則,豈不是對太孫殿下不敬?
    他敬別人,亦是一樣。
    再加上這黃酒本身度數不高,朱允熥雖然也恰到好處的喝了幾杯,表現自己的豪爽大氣,但離醉酒還差十萬八千裏呢。
    不過,他前世就鍛煉了一手裝醉的本事。
    此際便裝出醉眼朦朧,身體東倒西歪,站立不穩的樣子。
    在外人眼中,無疑也是喝醉了。
    畢竟,他年歲不大,到底有多大的酒量,也無人知曉。
    此時裝醉,更沒人會懷疑。
    一首歌唱完,朱允熥身體趴在桌上,裝出醉意很深的樣子。
    旁邊侍候的人連忙上前:“太孫殿下,不能再喝了,該回去了。”
    “回什麽回啊?”朱允熥一拂手將人推開,道:“拿酒來,繼續喝!”
    他站了起來,邁著東倒一下,西倒一下的步伐,一手拿著酒壺,指著場中的人道:“我告訴你們,朝廷與你們這些勳貴之家,從來都是休戚與共的”
    “從前,我皇爺爺,帶著你們的長輩,一起打天下,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大家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往後,我也要帶著大家,一起打天下,你們願意嗎?”
    “願意!願意!願意!”場中頓時響起了熱烈的響應聲。
    不過,在許多人眼中,太孫殿下這是喝醉了。
    眼下打江山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還打什麽天下啊?
    不過,太孫殿下這樣說,他們還是很高興。
    當然也會立即回應。
    “那就好!”朱允熥推開前來扶他的人,踉踉蹌蹌走了幾步,道:“你們剛才的抱怨,我都聽到了。”
    眾人的臉色,頓時盡皆微微一變。
    沒等他們多想,便聽得朱允熥繼續道:“我今日前來,便是特意來告訴舅舅一個發財賺錢的法子。”
    “既然大家都在,都是好兄弟……那我也就不瞞著,今日便將這法子也一並告訴了大家。”
    “也免得你們以後,再抱怨朝廷沒有優待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