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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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華的度假不盡然是休息,過年在三亞的人挺多,有朋友攢了個高爾夫的局。
    其實他沒那麽喜歡高爾夫,但之前特地去學過,這是一種社交活動。他做事算得上認真,認定要做的事,就會做到最好。那時還是夏天學的高爾夫,天很熱,早上六點起來去上課。
    能玩的運動很多,他對高爾夫興致缺缺的原因可能還是不夠純粹,不過就當接觸大自然了,場地空氣清新,草地綠得挺養眼。
    四個人的局,有兩個他不認識,但見過就當認識了。
    其中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身旁還帶了個女人,介紹說是公司高管,還多說了句,女人家中是某外省的一家上市公司,個人能力很強,非要出來做點事,證明自己。
    肖華笑了笑,打過招呼後就開球了。
    那個女人自然沒有加入其中,在一旁歡呼鼓掌,還貼心地幫男人擦汗,與其他人閑聊幾句。
    名利場裏,包裝太多了。男人是虛榮的,就女方這樣的背景,肖華聽到過不止一次。要麽家中是開公司的,要麽某親屬在重要位置。
    這沒什麽,甚至肖華在創業之初也這麽玩過,不過他隻是略高明地暗示自己背後有人,但不作任何承諾與保證,先把對方給糊住了。
    當他在最底層時,麵對的是一個商業規則與環境混亂的社會,他並無法全然使用常規手段。重要的是,成功了沒有。成功之後,隻會得到認可與追捧,沒人再會去追究曾經沒那麽磊落的手段。
    成功之後,就要換一種玩法。約束自己遵守規則,有能力時,去製定規則。
    麵對各種包裝與耀眼的ttle,肖華都不會輕信,更難被騙到。隻是看著眼前這對,他覺得有些不適。
    一個老板搞公司下屬,還非要搞到這種明麵上來。這樣隻會讓這個女人一並失去被尊重的資格。這個女人察言觀色的本領,說話的分寸感,不像是個草包。
    不適的觀感,自然不會表現在明麵上,打球的氛圍挺好,算得上是談笑風生,聊著彼此所在的行業,分享些信息。
    打了半輪,該聊的都聊的差不多,其他人接下來還有局,也不是飯點,就結束了這場局。
    往回走時,朋友老許倒是多嘴聊了幾句八卦。
    “老劉剛剛帶的人,就他女人。那女人工作上是挺能幹的,不然他也不會讓她坐到那位置。”老許笑了聲,“這思路還挺奇葩,女人難免更重感情。跟老板在一起後,工作上更拚了,老劉這多精明啊,給人畫個餅,不用多暗示,女人就覺得公司以後有她的份,都降低信任成本了。”
    肖華皺了眉,“這挺不厚道的。”
    “他公司裏可不止這一個,估計都覺得公司未來有自己的一部分。”老許有些不屑,“他這麽個搞法真挺損的,不舍得給女人花錢就算了,還把人用到了極致。”
    見他不說話,老許瞧了眼他,“剛才他說的項目,你什麽想法?”
    太陽有些曬,肖華戴上了墨鏡,“沒想法。”
    人不對,事就做不成。
    最後一站是柏林,玩了兩天後,孟思遠就結束了旅程。
    旅行是個體力活,這十來天,日均兩萬步,真挺像被拖去野外拉練的。不過她身體素質還算可以,回家後躺了一天,就恢複了。
    她挺隨性的,旅行不會特地去買什麽特產,更不會背一堆回來送人,反正淘寶什麽都有。她隻買了些冰箱貼、杯子這些小玩意,逛超市時吃到好吃的巧克力,她多拿了兩袋。
    逛到玩偶時,她有想起除夕夜的那條信息,她買了一個玩偶,想送給李敏。雖還不知用什麽理由約見麵,也不知李敏還會不會喜歡玩偶,但她還是買下了。
    總會有機會送出去的吧。
    不知是因為過年,還是發的朋友圈,還有以前同學聯係了她,手機上聊了兩句。稍微敘舊下,問她要了攻略,在獲知她是獨自旅行時,對方先表示羨慕她的自由,微抱怨了過年走親訪友的煩惱,而後就要再說一句,過年還是要跟家人呆在一起,團團圓圓。
    看得孟思遠十分無語,她的情商沒法讓她直接說出口,反正我從不羨慕你的生活。
    她二十出頭的時候,可能還會這麽直接地講話,那時她毫無顧忌,隻要自己占理,別人別想來占她口頭的便宜,覺得當麵對質、唇槍舌戰一番才過癮。
    後來被工作和生活收拾過,她覺得沒什麽必要,涉及切身利益時,她會維護;其他時候,讓別人擁有點優越感也無妨,更懶得糾正別人的觀念。
    不是不想再休息一天,但她需要去上班了。
    孟思遠能明顯察覺到,新年伊始,來上班的同事們都不在狀態,但很能理解,她自己也是。上午來了將事情一件件列下,效率不高,中間還心猿意馬地摸魚上網,臨下班前才勉強完成。
    直到上司休假歸來,一連串的任務下達,這才算真開工。一天就足以讓人全然進入工作狀態,累得快散架。
    旅行時花錢的爽快,此時都要用時間、腦力與體力去置換。
    不過被上司派去A市出差時,孟思遠還是挺樂意的。快半年沒見過劉曉雲家的貓,她終於能去玩貓了,貓大概率是不認識她了。
    坐在高鐵上時,她看著窗外,天氣依舊冷,而外麵已有了綠意的生機。
    車廂內的人在打電話,聲音有點吵,她戴上降噪耳機聽歌,依舊是萬芳。聽的是《我們不是永遠都那麽勇敢》,這是一首曾經陪伴過她很久的歌。
    拿起手機去搜索了萬芳今年有沒有演唱會後,她又點進了微信。
    開工之後,他們就沒有過聯係。最後一條信息是她輾轉航班,落地京州,再打車回去,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她告訴他自己到家了,他回了好,早點休息。
    孟思遠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她很難不覺得,他對待自己,就像是她對貓一樣。到底是她貪心想要更多,還是他根本沒有這個念頭,隻當自己是好朋友。
    如果她聰明些,可以將他當成一個人脈來維護,他不說的話,她就不問,正常地與他相處。
    但她不是這種聰明的人,無法用自己的感情去做利益置換。不是道德感高,是她做不到。
    可是,她到底想要什麽呢?當她想要的東西危險而燙手時,她還要不要呢?
    這些,她並不知道。
    抵達A市的分公司後,孟思遠就進入了會議室,與這兒的負責人談話,明天還有會議。
    同為市場部,總部與分公司的利益點,有時並不在一處。這很複雜,關於利益的分配,是雙方來來回回要battle的。
    從前她在A市,她是擋總部的人;如今位置轉換,她成了自己曾經反對的人。甚至是曾經的知根知底,成了她如今的利刃,這也是上司派她來的原因。
    麵對熟悉的同事,她有過一瞬的內疚感。但她告訴自己,這是結構性問題,她這個位置,必須展現她的專業度。
    這也是雙方利益再平衡的過程。
    然而過程算是痛苦,對方同樣強勢。對峙了半個下午,中間對方去衛生間時,她內心暗鬆了口氣,並不是就她覺得難熬。她灌了口咖啡,清醒頭腦後,後半場顯然輕鬆了些。
    結束後,兩人依舊是說笑著收尾,像是剛才兩人不曾劍拔弩張過。
    剛出會議室,孟思遠就遇到了劉嘉欣,兩人互道了新年好,她還順便將包裏的禮物遞給了劉嘉欣,“旅行帶回來的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我很喜歡,我要放在辦公室裏用。”劉嘉欣收下了鋼筆,“對了,很巧,老板也在這。就在前麵的辦公室。”
    “啊?他在這嗎?”
    “他可忙了,初七就開工。我剛剛還跟他說,就不能多休息幾天嗎,硬生生把我們都弄緊張了。”
    “就是的。”
    劉嘉欣拍了她的肩,“你可以進去打個招呼,一會兒他請吃晚飯。”
    “合適嗎?裏麵有人嗎?”
    “他剛跟人聊完,有空呢。”劉嘉欣笑了,“新年剛開工,主動去跟老板打個招呼,有什麽不合適的?”
    “好。”
    “我先回趟辦公室,一會兒來找你。”
    “嗯。”
    有半個月沒見到他,雖然中間有聯係,可孟思遠竟有一些尷尬。
    他這幾天沒聯係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忙。但見到他這件事,還是會讓她覺得挺開心的。
    她走上前,看見門半敞著,她敲了下後,就推開走了進去。
    這是間朝西的會議室,此時正值落日,耀眼的餘暉打在他的身上。穿著西褲襯衫的他,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麵。
    像是聽見了她的敲門時,她走進來時,他正轉身向她看來。
    夕陽有些刺眼,孟思遠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他是嚴肅的,略皺了眉的。他在工作上,好像總是這樣,甚少有笑意。
    可是,她還是會想到那個與她打電話的他。
    她笑著跟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肖華沒想到回頭就看到了她,她笑著看自己,如同幻象。剛剛他看窗外時,就在想著她。這幾天,他沒有聯係她。
    他在反複問自己,這種喜歡割舍了,會怎樣?如果影響不大,那麽他是不是可以作出對彼此最理性的選擇?
    於他而言,一件事隻要是對的,再痛苦他都會去做。
    他不知道影響對他大不大,在什麽都沒開始的時候,對她造成的風險與困擾,總歸是最小的。
    “你來幹什麽?”
    此時工作已經結束,孟思遠難得大膽,邊走向他,邊跟他說:“我來找你啊。”
    肖華看著她,沒有講話。
    孟思遠倏然停住了腳步,看著他的麵無表情,男女之間,很多事不用明著說出口。他的沉默,他的麵無表情,就是答案。
    頭腦轟隆般懵了下,在情緒尚未翻湧上來時,她就已經壓下,補救著作出合適的舉動,她向他微笑了下,“開玩笑的,我來著出差。嘉欣說您在這,我來跟您問個好。”
    肖華見她一瞬就又回到了禮貌而疏離的地步,似乎是有預感,她這一退,就再也不會進了。而這一瞬,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後悔。
    是的,是後悔,他最不屑的情緒。
    而他此時,不知該說什麽,語言無法矯飾他剛才的動機。她聰明透頂,無法忍受任何含糊其辭的一語帶過。
    劉嘉欣走進會議室時,就看見兩人四目相對著,卻是一句話都沒講。她走近時,就微妙的發現了這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
    按邏輯來說不應該,他倆工作不是直接匯報的關係,不會有她做事不到位,惹得老板不快的情況。
    怎麽打聲招呼,都能僵了臉色。
    劉嘉欣當沒察覺到這種異常,若無其事地輕拍了下孟思遠,讓她不要給老板擺臉色,“走吧,老板要請我們吃飯。多虧了老板,剛開工就能打牙祭。”
    劉嘉欣又笑著跟肖華說,“老板,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可以走了。”
    “嗯。”肖華看了眼孟思遠,“你坐我車吧。”
    “不用了。”孟思遠向他笑了下,“我坐嘉欣的車就好,剛好有些工作能順便與她聊一下。”
    像是覺得拒絕得不夠禮貌,她又補了句,“謝謝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