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啪嗒打開。
    許眉眼底的驚恐沒來得及壓下。
    許淑珍起身走來，“這麽晚，你去哪裏了？”
    “我...”
    許眉穩住心神，拿出手裏的碘伏和棉簽時，指尖還有些微顫。
    “我下樓去買了點藥。”
    許淑珍凝眸，像是不信，可走近看到許眉右手小胳膊一片紅，上頭還有淡淡的抓痕。
    是白天她抱住許淑珍時，許淑珍氣上心頭，誤傷的。
    剛才在樓下，商宴突然把她拉過去，幫她塗了碘伏。
    許眉暗暗慶幸，有這個理由可以當幌子。
    忽然之間，許淑珍就轉變了一種態度，“嚴重嗎？我看看。”
    許眉搖了搖頭，鼻尖有些酸澀，手已經被許淑珍拉過去。
    許淑珍感到抱歉懊惱，“是媽媽太激動了，媽媽是不小心的，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從小到大，許淑珍為了許眉付出那麽多，許眉怎麽會看不見？又怎麽會不原諒？
    許眉將淚意忍下，“媽，別這樣說。”
    拉著許眉到沙發坐下，許淑珍不斷解釋，“媽那麽生氣，是有原因的。”
    “本來就是我們高攀了程家，你再不矜持端莊點，更容易讓人看輕，媽擔心，你要是早早讓程碩得逞，他會反過來拋棄你，跟你那個負心的爸爸一樣。”
    “幸好，今天我看他對你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
    許眉垂著頭，不敢讓許淑珍發現她眼底的心虛。
    許淑珍繼續做出保證，“你放心，你跟程碩訂婚結婚的事情，這幾天媽會跟你程爺爺談妥的，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跟你外公有過命的交情，你嫁過去日子不會難過的，媽從此也安心了。”
    許眉抬起頭，看見許淑珍臉上露出久違的滿意跟期待，她的嘴巴張開又合上。
    第二天程碩一早就來了，是為了接許眉跟許淑珍到中璟灣去住。
    可，許淑珍卻直接拒絕了他的好意。
    “小眉都跟我說了，那是你們準備當婚房的，我先住進去，不像話。”
    程碩愕然，“阿姨，您言重了。”
    許淑珍擺擺手，她們家家境是不行，遠不如程家，可還是有傲氣在的。
    “不論如何，我現在是不能住進去的，小碩，我謝謝你的心意，不過小眉這裏就很好了，我們母女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
    許淑珍態度堅定，程碩試著勸說了幾遍都無果。
    無奈，趁許淑珍去洗手間，試圖說服許眉一起勸勸。
    許眉表示無能為力，“昨晚我就勸過了，她不聽，你也知道，我媽這個人就是固執倔強，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真抱歉，辜負你的好意了。”
    程碩當然知道，如果不是許淑珍，他早都已經得到許眉了。
    偏偏她是許眉的媽，程碩心裏就算有意見，也不能表現出來。
    “我明白的，可能等我們訂了婚，阿姨就不會跟我見外了。”
    許眉沒有應聲，心裏在盤算著，這件事究竟要怎麽辦才好。
    她沒想到林姣姣這麽沉得住氣，看來得添油加火。
    晚上兩家人約在餐廳，算是一個比較正式的會麵和聚餐，是為了商談許眉跟程碩訂婚的事情。
    本來說好程碩來接的，但臨到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忽然打電話說有事耽擱，來不了，要叫家裏的司機過來接。
    許眉當即婉拒了，表示自己和許淑珍打車過去就好。
    程碩沒有強求。
    許眉跟許淑珍抵達約好的餐廳，到了包間，卻沒有看見程母的身影。
    程安也不在，現場的氣氛有些古怪。
    在程老爺子的示意下，程父也跟許淑珍打了招呼。
    兩人算得上舊相識，三十年前程老爺子甚至想過讓程父娶許淑珍，但最後這事沒成。
    這也是程母不喜歡許淑珍母女倆的原因之一。
    坐下後，許淑珍主動問起程母，程父說她身體不太舒服。
    程碩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許眉往他那湊近，小聲問，“伯母的情況嚴重嗎？”
    程碩搖搖頭，“下午突發眩暈，起不來床，醫生說需要臥床休息。”
    其實不是突發眩暈，是因為程老爺子下午讓程母晚上騰出時間來，一起參加這個飯局，商談訂婚事宜，程母不想來，並表示自己不同意兩人的事情。
    程老爺子又得知程母私下為程碩物色好了新的相親對象，因而生氣，兩人爭論了幾句。
    程老爺子態度強硬，程母又不能頂嘴，這才氣得自己頭暈眼花。
    正好，借口不出席今晚的飯局。
    這些程碩沒有說，但許眉清楚程母對她的態度。
    程父心裏也是不大同意這門親事的，可無奈老爺子滿心想要促成，無奈隻能出席。
    可以說滿場最熱衷於促成這件事的人，隻有程老爺子和許淑珍。
    兩人很快談妥，甚至連訂婚的日子都定了下來。
    “我早早就找人看過了，半個月後是個大好的日子，你看，就是這天，諸事皆宜。”
    程老爺子拿出了萬年曆。
    許淑珍看了看，也是滿意得不行，“程伯父考慮得真周到，沒記錯的話，這是在您壽辰的第二天吧？”
    “是啊，那我們這就算說好了？明天我就讓敏芝著手開始準備。”
    彭敏芝，就是程母。
    許淑珍點頭，“您老有經驗，都聽您的。”
    飯局臨到尾聲，程碩出去洗手間，在走廊迎麵碰到了周筠。
    他跟商宴不對付，可是對周筠，該有的尊敬是不能少的。
    於是頷了頷首，“周伯母。”
    周筠見到他有些意外，問過才知道，是跟許眉一家吃飯。
    “看來好事將近。”她打趣，其實話裏行間略帶嘲諷。
    程碩笑而不語，臨走忽然想到什麽，喊住周筠，“對了，還沒來得及感謝商宴，那天晚上幫我送小眉回家，勞煩伯母轉達一聲，下次有空我請他吃個飯。”
    周筠腳下微頓，斜過頭來，“什麽時候的事？”
    “就前天晚上，您不知道？”
    周筠點了點頭，沒說什麽，離開了。
    程碩若有所思片刻，也跟著回了包間。
    飯局結束了，他被程老爺子任命，送許眉母女回去。
    許眉和許淑珍走出餐廳時，遠遠看到入口處，商宴的車緩緩停下。
    隔著車前擋風玻璃，兩人視線相對。
    嗶——
    突兀又響亮的喇叭聲，將許眉的視線扯了回來，她偏過頭，對上程碩陰沉審視的目光。
    他在看著她，和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