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來躲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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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妙元沿著他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
    花園裏的草木已經被拔掉賣了,隻剩下光禿禿的一片。
    可此地沒有狼藉。
    園中的土被翻過,鬆鬆軟軟的散在地上,即便隔著幾步,也能聞到土裏散發的芬芳的香氣。
    她眼睛亮了一下,仰眸看向他。
    是他為這花園鬆的土?
    想到此處,她忽然察覺到了他額間的濕汗,指腹在他手心摩擦,摸到了微硬的繭子。
    “你……”
    話在嘴邊,欲言又止。
    他搖了搖頭,眼裏盡是安慰。
    “等到來年春日,在這裏栽上花草,初夏一過,就會和從前一樣變得生機勃勃。”
    那樣才有人味兒。
    好像這宋府就從沒有人離開過。
    宋妙元怔怔的盯著那塊地上的土,腦海中漸漸浮現起了它長滿花草的模樣。
    如若真能如此,那一定美得動人。
    眼眶泛酸,她抬手擦了擦淚,然後便被楚鶴川不由分說的攬到了懷裏。
    久違的懷抱讓她愣了一下,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熟悉的悸動,以及最真實的反應。
    她窩在他的懷裏,聽他的心跳聲。
    宋妙元自小就向往這樣的生活。
    一生一世一雙人,粗茶淡飯品畫彈琴,一起迎接日出,也一同欣賞日落,風景無限好,人也是。
    上天似乎很是寵愛她,所以讓她住真真切切體驗了幾日舒心的日子,楚鶴川寸步不離的陪著她,陪她讀書,作畫,品茶,說笑。
    而後不久,京中傳出了科考的消息。
    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提前了日期,消息一出,瞬間成了京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然,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京中傳出了一些真假難辨的消息,說當朝侯爺楚鶴川要參加今年的科舉。
    宋妙元是在街坊那裏聽到的這個消息,當時她正與蘇嬤嬤在外閑逛采買,沒走多遠便聽到有人嘀咕。
    湊近一聽,話中人果然是楚鶴川。
    她日夜同楚鶴川住在一處,這事兒她怎麽不知?
    一旁的蘇嬤嬤,也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宋妙元當即把這個當成了沒根據的謠傳。
    待她回到宋府,興致衝衝地去和楚鶴川講今日見聞時,卻發現了書房中多了幾摞書卷。
    楚鶴川參加科舉,不是假的。
    宋妙元雖未排斥,卻分外驚訝。
    一來侯府一直經營鹽鐵,說是富可敵國也不作假,因鹽鐵關係大興命脈,而這一權力又必須掌握在皇帝手中,不可從政分散勢力,所以侯府一直無人入仕。
    二來楚鶴川雖然聰穎過人,但自小也沒讀過四書五經,比起私塾裏長大的科舉士子們,他沒有半點的優勢。
    雖然心中疑惑,但她沒有問,也沒有阻止。
    她與楚鶴川相識多年,以往她想做的事,他從不會阻攔,甚至都不會開口評價。
    現如今他想參加科舉,她也隻會支持。
    沒有探討,也沒有爭執,往後幾日,他秉燭夜讀,她便伴其左右,將他讀過的書跟讀一遍。
    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竟然成了一個安逸的“書童”。
    隻是這樣安逸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
    這日午膳後,她回院中小憩,楚鶴川所在的驚堂院裏卻有“不速之客”到訪。
    書房門開,陸覽未進門便先掃了一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你來真的啊?”
    “你果真要參加科舉?”
    “那玩意兒是人考的?”
    “成千上萬的人參加最後隻有一個狀元,想想都叫人頭皮發麻。”
    陸覽話多,坐下之後就沒停過嘴。
    楚鶴川也懶得搭理他,眼皮都沒掀一下。
    “幾日不見,你這嘴又利落了幾分。”
    “如此伶俐的一張嘴,可能討的哪家姑娘歡心?”
    楚鶴川開口之際命中。
    陸覽與他同年,他早已談婚論嫁,而陸覽卻一直孤家寡人,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張嘴。
    心直口快,話說不停。
    哪家的大家閨秀會喜歡這樣的碎嘴子郎君?
    陸覽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都火燒屁股了還有心思說我。”
    “知道我為什麽不請自來嗎?”
    “你家那老夫人都找到我府上去了,在我麵前哭哭啼啼,眼淚嘩嘩。”
    楚鶴川聞聲停筆。
    “你說誰?”
    這話叫人聽得雲裏霧裏。
    “孟氏。”
    “你那一心想讓你早點死的庶母。”
    陸覽飲下他手邊的茶,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你惹了麻煩,跑到這裏來尋清閑?”
    “自從上次你說了要和柳家退婚,那柳依眉就氣急敗壞,幾次找你庶母的麻煩,說就算要退也是她們柳家來退,輪不到你來。”
    “你那八百個心眼子的庶母怕你丟了柳家這塊‘寶貝’,日日想要找到你規勸,找不找你,就跑來了我府上。”
    實在造孽。
    他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這婚,你果真要退?”
    陸覽難得正經一下,眉頭皺得如同深溝。
    楚鶴川抬頭,“那還有假?”
    “就柳家那家世,一堆瘋男人瘋婆子,你要退婚,恐怕沒那麽簡單。”
    柳家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難纏,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有了個攀高枝的機會,轉眼楚鶴川要退,任是誰也不會答應。
    “柳依眉樂意得很。”
    “隻不過她擔心柳家難堪。”
    楚鶴川翻著書頁,慢條斯理的分析道。
    這話說完,陸覽點了點頭,“所以你選擇耗著?”
    “還趁機補習功課。”
    他指尖撚開桌上的書,大略掃了一眼,一字也沒看懂。
    “為何要學這個?”
    這話總算有些意義。
    楚鶴川聞聲抬眸,悠悠然看了他一眼,沒有避諱,異常堅定,“自是為了保護旁人。”
    他心裏,唯一想要保護的,就是宋妙元。
    而如今他的能力,遠遠不夠。
    想要護她周全,最迫切需要的,便是權勢。
    陸覽笑傻了眼。
    “楚鶴川,真有你的。”
    “你我自小相識,我竟不知你還是個情種。”
    這調侃的話才落,門被扣響了。
    陸覽下意識理了理衣裳,以為來人會是宋妙元。
    “進。”
    門被推開,鄧英滴溜溜的眼睛轉了半圈,停在了兩人身上,猶豫了片刻。
    “自己人,但說無妨。”楚鶴川開口。
    鄧英愣了片刻,終於艱難開口:“魏世子的信鴿,已經飛到宋姑娘的院落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