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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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長壽婆完全是騙局?”琴酒昂首,看向過來做藥品研發匯報的雪莉,煩躁的將手中香煙碾滅,“為了個騙局紛紛前往...嗬,我看那群家夥,真的是笨蛋居多。”
雪莉靜默,看著他用電腦翻看起愛爾蘭傳來的人名單。上麵密密麻麻的人名看的人眼花繚亂,琴酒又點燃一支煙,將文件發送出去。
沒看到接收人是誰。
雪莉半退一步,“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下。”琴酒抬眼,眼神凜冽,如狩獵孤狼,在雪夜將雪莉圍剿,“還有什麽別的,要和我說吧。”
“出任務前,我囑咐過你的那件事。”
調查愛爾蘭。
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匯報給我。
雪莉腦海自動回憶起那個夜晚琴酒的話,黑漆漆的槍口被抵在姐姐頭頂,但她還是緊緊保住自己,護在她的懷裏,就算子彈真的射出,也會被她的身體先抵擋一道。
明明姐姐也在害怕,在顫抖,卻還是和自己耳語,說姐姐在這裏,誌保不要怕。
笨蛋。她有什麽可怕?她於組織還有用處,琴酒威脅她,卻不會真的動手...姐姐就不明白嗎?一次兩次,為什麽總要護在她的前麵?
為什麽啊?
“因為很在意你啊!”
大概是因為這十幾年的人生中少有人和她如此大聲說話,那個聲音就這麽蠻橫的留在她的腦海,留下炙紅的烙印,如說出這話的那人一般,有些霸道不講理,卻莫名的可靠又令人心安。
明明才認識不過幾天,為什麽莫名的對她好,又為什麽說她很重要?
是在騙她嗎?
還是,真的在展露真心...
“雪莉。”
琴酒等的有些不耐煩,他覺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挑戰他耐心的底線,這壞毛病究竟是因誰而起的?
雪莉眼眸微動,退後的步伐卻停了下來,“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琴酒聞言冷哼一聲,“你確定?”
“我沒必要為她隱瞞。”
火光明滅,在琴酒的指尖閃爍。他眯了眯看,看向雪莉。茶發女孩還是冷漠神情,與出發前沒有一絲不同。
“蘇格蘭和愛爾蘭相處的怎麽樣?”
“不清楚。”她麵不改色,“蘇格蘭基本不講話。”
琴酒的房間在別墅的頂層,最裏麵那間,平日少有人來。因此外麵的走廊上空曠無比,雪莉走在其中,能聽到腳步聲清晰的回響。
按下電梯,她有些泄力的靠在電梯壁上,冰涼的溫度傳來,叫她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
再睜開,視線卻不自覺地向數字“4”看去。
暗紅色的4,沒有被按下的4。
她忽然覺得顛沛麻煩的幾日人魚島生活是如此轉瞬即逝,會有人對她喊叫,完全的保護,甚至把她當作小孩看待,這明明是她最討厭的,卻在這幾天莫名的接受著,甚至因此不安著。
隻是雪花才感受到溫度,就又回到嚴寒之中。
雪莉裹緊了長款大衣,潔白的臉頰不自覺向衣領內縮了縮。
手指在4上停頓片刻,終究還是按下了1,隨後輕聲的,向別墅外走去。
#
“名單,我已經給琴酒發過去了。”
我蹲在壁爐前翻找木柴,剛住進來那幾天我就盯上了這個壁爐,想著冬天點燃了肯定暖和...不過這個冬天都要過去了,我還一次沒有用過。
當時萊伊抽著煙,神色淡淡的和我說,這個壁爐從沒人用過,更別提儲存柴火...好吧,其實我也沒抱著它真能用的心...
不過,這裏的柴好像是新的...是誰準備的?
壁爐被如願點燃,火燒的旺盛,光芒照亮整間會客廳,比過燈光。
“是那個?”蘇格蘭問。
“當然。”我滿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
名單上的名字如琴酒所料,的確很多高官政要,商界大亨,或者名家後人,部分名字時常出現在新聞上,也有部分名字隻有調查後才知道其背後是誰。
蘇格蘭的聯絡人在回程路上幫我們緊急確認了一些不知名人士的身份,並問詢我們這份名單是從哪裏得到,又要有什麽用途。
海浪滾滾,我在他問完問題後就掛斷了電話。
“先什麽都不要告訴他。”我和蘇格蘭說。
不是我真要叛逃警界,隻是怕問者別有用心。蘇格蘭究竟是因何暴露身份,這點漫畫中還並未確切言出,但警察的身份早在他接到任務時就完全被銷毀,組織不可能有機會得到那份資料,所以如果他的身份遭到暴露,有極大的可能是因為...
警方中,也有組織的人。
我不敢斷言,卻覺得不要事無巨細的匯報,多少要在自己手上留有籌碼。
蘇格蘭思索片刻,沒有追問,選擇尊重我的決定。
於是我將拍攝下來的名單做了更改,隻將那些風評一般且常常在電視上露臉的家夥們的名字留在了上麵,之後編了些尋常人名作為補充。
誰說人魚島隻有高官政要才會前往,平民百姓明明去的更多...更何況今年遇到風暴,名流之輩不出現才是理所應當。
真實的那份名單被我留下,如果哪日它真有稱得上“發揮價值”的用途...
那是再好不過了。
我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到蘇格蘭身旁。
“你明天又要出任務?”明明才回來不過一日。
雖然說別墅是據點,但一般卻很少有人在此休息,隻有任務結束回來匯報那晚,琴酒處置叛徒的時候,或者我的槍又有什麽翻新的那天。
波本和蘇格蘭本就還有其他工作,所以不常回來。隻有我像個地縛靈,除了任務外出時間外,其他時候都在別墅遊蕩徘徊。
所以我偶爾也會想他們,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幼年狀態,看著幼馴染的背影...但卻不再一味等待或生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嗯,但不是什麽麻煩任務,別擔心。”蘇格蘭收起剛剛擦好的槍,“很快就回來。”
酒沒什麽味道,我甚至沒看度數,也不知道是誰留在這裏的,回來發現被我喝了會不會生氣...我這麽想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上次改裝的那把來福槍很好用,我在訓練場用過幾次,裝在琴箱裏也很方便。”
“這幾天沒有任務,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畢竟從去年聖誕節到現在,任務一直沒停過。”
“等波本回來,任務進度大概對一下。還有,關於聯絡人...他那邊需不需要也...”
什麽東西靠在了蘇格蘭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
“...”
“愛爾蘭?”
身邊人半晌沒回應,隻有平穩的呼吸聲傳來,蘇格蘭這才低頭看,先看到萊伊那瓶近乎被喝光的四十二度威士忌,又看向毫無防備靠在自己肩上睡去的愛爾蘭...
他無奈笑了下,本想叫醒她,要她警惕心再強一點,不要隨意展露柔軟麵。
但手掌在空中停頓又落下,終究還是伴隨一聲歎息,隻是抬手給她收起耳邊碎發,又拿過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
他沒叫醒她,任由紅發蓋過自己胸口,看著燃燒的壁爐,時間流淌。
#
月色皎潔,烏鴉啼鳴。
電梯被人按下,猩紅色的數字亮起,一點一點從1到4。
金發男人才結束任務,幾日沒睡,冷峻的臉上依舊是往日神色,隻在稍縱即逝的月光中,略顯倦意。
隻一瞬間,他便將全部情緒收起,恢複平常模樣。
四層應該是空著的,萊伊外出,好事。蘇格蘭和愛爾蘭失聯中...壞事,而且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任務,更是壞事。
波本靠在電梯壁上,揉了揉眉心。
回去應該能小睡一下。
如果不是因為要和琴酒匯報任務進度,他一般不回別墅住。
畢竟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不過最近回來的頻率是高了些,任務結束會回來,新武器練習試用會回來...但盡管如此,除去任務時間,住在別墅的夜也屈指可數。
屈指可數。他竟然用上了這種詞,形容這個地方。這裏明明黑暗又肮髒,像是會將人心智吞噬的怪物。
“叮。”
電梯抵達四層,在一片寂靜中緩緩開門。
迎接他的卻不是往日的泥潭般的漆黑。
走廊的燈是亮的。
會客廳的燈也是亮的。
萊伊回來了嗎?波本皺了皺眉,不自覺按住腰間配槍。
他腳步輕巧走過走廊,不想讓在會客廳中的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卻在踩住通往房間的最後一束光時頓住了腳步。
刹那間,眉眼都融化開。
會客廳的壁爐從沒人用過,此時卻燃的正旺,放置很久的陳舊腐木燒的劈啪作響,橘紅色光倒映在地毯上,映襯在窗戶上,落在沙發呼吸平平的兩人身上。照亮外麵不知何時下起的雪,這大概是開春前的最後一場雪。
波本還是輕聲,卻沒再故意屏息,貓般走向會客廳,卻還是惹得一人警惕起來,皺眉迅速撫槍。
卻在聽清腳步聲後也柔軟了臉龐。
“回來了?”
“嗯。你們也回來了。”
波本和蘇格蘭碰了下拳,又看向靠在人身上,沒有一點醒過來意思的紅發幼馴染。
“這家夥,一點警戒心都沒有。”
火光搖曳,他雖這麽說,心中疲倦卻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心滿的笑。
他雙手搭在沙發背上,微微彎下腰,三人的溫度與氣息融為一體,在靜謐的深夜裏,在流動的危險中,在今夜,與整個世界劃出界限,所有的無奈哀愁都與他們無關。
留存在這個結界之內的隻有溫暖,陪伴,以及…
百分百的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