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受傷

字數:6498   加入書籤

A+A-




    “砰——”又是一陣坍塌之聲,舟橋還沒反應過來,麵前人肩膀的血滴滴落到她的臉頰。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神情,便先一步被人推到甲板邊。
    金發男人想過去,但他和那人之間被瞬間墜落的火光與廢墟阻礙,盈盈烈火中,兩人眼中倒映著對方。
    “愛爾蘭!”波本神情可說不上好看。
    “先帶她上快艇——”我對波本喊,背手開槍解決了那個偷襲者,在舟橋已經看不到的地方,“我從另一邊繞過去,這邊已經過不去了。”
    波本咬咬牙,麵前通道被完全堵上,愛爾蘭從另外一邊繞,不知道會不會碰到其他侍應生,或者更多的爆炸...
    脫離他的視線和他的計劃,這是最差的情況。
    但也是目前唯一的情況。
    他深吸口氣,點燃了信號彈。
    ·
    菲尼在一層也有一個辦公室,不過不常來。
    這裏沒有上鎖,有時甚至成為過量吸食者的休憩室。
    也因此被一些經常妄圖偷偷潛入他五層辦公室的人判定,那裏絕對沒有什麽貴重東西。
    比如,吸食乘客的名單。
    比如,賭桌乘客的賣身契。
    比如...
    一個破碎的舊麵具。
    他站起身,將東西分別裝進兩個檔案袋。
    布料摩擦聲在空蕩房間響的怪異,他才站起身,頭頂便被槍支抵住。
    菲尼輕笑一下。
    “再不跑,郵輪可就要徹底爆炸了。”他輕鬆的用指尖抵住槍口,好心眼的勸說。
    “你還在這裏,這郵輪就不可能爆炸。”鼠屋咬牙,槍管指著菲尼,要他走出辦公室,迎風將人抵在船沿。
    菲尼無所謂的被他推到船邊,再後退半步就是呼嘯大海。
    但他還是平淡神色,任由鼠屋搜他的身,將炸彈控製器憤恨扔進了大海。
    “你真是個瘋子...沒想到你會在船上裝炸彈!”鼠屋槍口狠狠抵在菲尼的額頭,“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嗯?被那個組織拋棄後就想著同歸於盡,你可真是好樣的!”
    菲尼懶洋洋的向後靠在船沿,舉了舉手,海風將他頭發吹起,掃過耳畔。
    “同歸於盡?抱歉,我還真沒有這個想法...”他說著,慵懶的眼中閃過寒意,“和你們這種家夥死在一起,哈,說出去,以後都該沒人給我掃墓了。”
    “你不是好奇,為什麽我忽然要推行新規?”菲尼看著鼠屋,毫不在意槍口,“其實,你猜對了,我就是想要毀了這艘輪船。”
    “什麽?”
    “如果我推行對你們而言極其嚴苛的規則,那你們這些股東...肯定不會高興,但這次並非單一對某一集團或家族產生負麵影響,而是你們全部。”
    “所以你們肯定會想辦法叫我收回新規的命令,就算是為了那些資源或者說是...毒品,你們也會拚盡全力。”
    “而我隻需要在你們一切準備做好時,及時出場,按下按鈕...”他指了指大海的方向,“到時候,郵輪一炸,目擊者全部葬身大海,誰會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
    “而唯一存活下來的我,便會給你們背後的家族或集團...以及我背後的組織解釋...”他輕笑一下,將有些紮眼的頭發挽到耳後,“你們的暴行,以及...”
    他眯了眯眼,像是極寒天氣下散發寒氣的冰川。
    “你們是如何毀掉這艘郵輪的。”
    “你這是欺詐!”鼠屋氣急,“沒人會相信你的,新規是你推出的,我們隻是...”
    “死人沒有狡辯機會,而且...”他笑中含有厭惡,“如果他們怪罪我新規過於激進,那我便隻能老實認罰,畢竟在我航行期間...”
    凜冽寒意剜向鼠屋,他頓感覺自己被嚴寒冰層包裹,手腳麻木冰涼,不敢動作。
    “我不想看到任何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什麽在你航行期間...郵輪運營快三年了,你又不是剛看到...”鼠屋說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頓然露出驚愕神情,不住的後退半步,“你,你不是菲尼...!”
    “你究竟是誰?你把真正的菲尼怎麽了?!”
    菲尼歎笑,像是看天真的孩童,過高的他舉起雙臂,在暴風中,像是憐憫的神明。
    “已經不重要了。”菲尼說,“這艘船已經,走向毀滅了。”
    ·
    從員工更衣室那邊走,可以繞過泳池,直接到防護梯那邊。
    我撕掉另一邊的袖子,在泳池中打濕,捂住口鼻快步走出此處。
    剛邁進走廊,身後玻璃房完全墜落。
    星火繚繞水花,在夜晚爆炸。
    刀傷倒是不痛不癢,雖然當時一槍了結那人完全來得及,但...
    讓高中生看到那麽血腥的畫麵,是不是不太好。
    更何況。
    我也是有私心的。
    一樓的走廊還算完整,像是有層防護結界,將所有毀滅的跡象阻隔在外。
    我急行向前,呼吸越發急促...
    奇怪,我並不是個會因運動而加重呼吸的人,為什麽會...
    前方忽然鳴槍一聲,巨大聲響穿破雲層。
    我皺眉,側身躲在陰影之中。
    雲層飄散,高挑身影露出在月光之下。
    就算手無寸鐵,依舊是沉著笑意。
    是菲尼。
    他也注意到我的到來,從容臉上出現裂痕。
    開始還能勉強控製,直到注意到我肩膀傷口,以及潔白襯衫上交映的紅與藍。
    “愛爾蘭,你受傷了?肩膀上是...”他推開麵前的鼠屋,直接無視那人手中已經上弦的槍,步伐帶風的走到我的身邊。
    誒,等下,你,你不是正在被威脅嗎?
    就,就這麽輕而易舉地逃脫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大手先抬起了我的下頜,船上僅剩的燈光無一不昏弱暗淡,他大拇指按住我的下巴,唯一的月光對上我的眼,直直的看著,毫不在意我會不會也趁此將他眼中情緒看透。
    就算是月光也過於昏暗,他眯了眯眼,越發靠近我麵前,呼吸落在我的鼻尖。
    “喂...菲尼...”
    “別動。”他動作強勢,手臂環住我,將我拉到他的身側,指尖按住我的眼,一如剛剛在二樓動作。
    似乎是用來檢測是否吸食毒品的動作。
    海浪聲卷起,他終於放開我的臉。
    但麵具下那雙眼,卻在今夜第一次露出負麵情緒。
    “你傷口被浸入毒品了。快走,我要盡快給你處理,不然一會兒...你會很痛苦。”他沉聲道,拉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說的向甲板走去。
    被忽視很久的鼠屋怒極,一顆子彈射在菲尼才邁出一步的鞋邊,留下漆黑彈坑。
    “你倒是有自信,真以為自己逃得掉嗎?!”
    撲騰一聲響,我趁亂舉起槍。
    擊中了鼠屋手腕和腳踝,火海之中,他再無處可逃。
    “...你都不隨身帶槍嗎?”我反握住菲尼的手腕,男人的身材纖細,手腕溫度很低,“被這種家夥拖住腳步...如果讓貝爾摩德知道,肯定要教訓你。”
    菲尼落在我身後半步,任由我帶著他向任何方向跑去,躲過燃燒的灰燼,躲過墜落的樓梯,他都不在意,他隻看著自己的手腕,被另一個人握住的手腕。
    “是啊,幸虧有你在。”他輕聲說,像是掃過海麵的星光,帶著一絲笑意,“不然我就和他一樣,要葬身火海了。”
    我擦了下不知什麽時候留下的鼻血。
    眼前有些發黑,身體有些疲憊,但大腦卻異常興奮,受傷並沒有帶來灼燒的痛感,取而代之的是酥麻的柔和,像是被柔軟的手指拂過,將痛楚帶走,隻留下難以自已的...
    快樂。
    我用力咬了下嘴唇,眼前徹底被白霧籠蓋。
    通過前麵的房間,就能看到防護梯了。
    但前麵...
    烏泱泱摞起一堆黑色人影,將唯一的出口包圍,宛如一群饑餓至極的喪屍,見到依舊存活的我們,無論他們領帶什麽顏色,都不顧一起的向我們衝來,揮舞手上刀具。
    憑借肌肉記憶給槍上膛,眼睛已經沒法瞄準,我努力穩住心神...
    但呼吸聲越發清晰,我能從耳中聽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砰砰——
    砰...
    誰冰涼的手將我攬進懷中。
    大而靈巧的手將我手包裹,握住槍支,扣動了扳機。
    咚——
    咚咚。
    咚咚咚。
    □□落地的悶哼聲將我意識勉強喚回,我側過臉看向距離過近的男人,他冰冷的麵具貼在我耳畔,眼神犀利而堅冷,將麵前阻撓的侍應生悉數擊潰。
    此處僅剩燃燒與哀嚎。
    但殘存的侍應生數量不少,拖著殘缺肢體,如地獄來者般咆哮著向我們衝來。
    我用力掐著自己,提起精神,胡亂摸了下臉,沒注意滿手的鮮血,之前從腰間拿出那把匕首,狠狠刺向身後的偷襲者。
    “愛爾蘭,不要勉強。”
    我沒力氣回答,隻機械般揮舞匕首,將攔路者擊退。
    但那些人像是把握最後吃到肉的機會,抱著同歸於盡的心,又向我們撲來——
    “咻——”
    直到...
    最先撲過來那人被擊中了頭。
    子彈從大海而來,像是海神相助。
    隨即又是幾聲響,菲尼看著被狙擊槍打落的人,眼眸終於鬆動,瞥了眼黑色海麵,解決了麵前最後一個擋路者。
    “愛爾蘭,振作點,我們就要離開了...”他打開船艙小門,忽感懷中一沉,懷中人柔軟的頭發都落在他頸間。
    呼吸都弱下來。
    菲尼麵色一頓,心中瞬間被陰霾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