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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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時還從失而複得的情緒中抽不出身,大腦近乎不運轉,我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他怎麽還活著?如何脫得身?又是因何進入組織...
    但這些話都堆積在嘴角,千言萬語都說不出,最後隻幹巴巴的問出一句話:
    “你的臉?”手指沒忍住,又摸了摸他泛紅的額角。
    像是燒焦的羊皮紙,在他額角處留下一枚硬幣大小的傷痕。
    “那次爆炸留下的傷。”萩原研二任由我摸著那道傷痕,倒是無所謂樣子,看我嚴肅神情,聲音更是隨意起來,“誒?很在意嗎?抱歉哦,我毀容了,沒有之前好看了…”
    “才不是。”我打斷他,聲音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正色。
    “好看。”手指向下滑去,直到下頜,雙手捧起,讓他抬眼看我,“你還是很好看,一點都沒變。”
    萩原研二那雙總是桃花潭般的下垂眼注視著我,像是全世界餘下春意都被包裹其中,他歎笑一聲,握住我的手背。
    “我開玩笑呢,白夜。”
    心中巨石落地,我不由得鬆口氣,想起舊日時光就會想起當時在一起的人...又正色看向他,問:
    “波本呢?我們是一起過來的嗎?他——”
    萩原研二搖搖頭,“當時你的情況...很緊急,我沒時間再去找他,不過...”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床頭櫃,“你身上帶著的那些小玩意兒讓他順利找了過來,別擔心他。”
    說著,他又挑了下眉,按下手機,“好啦,我叫他們來見你。”
    “他們?”我皺眉,“你是說還有舟橋小姐嗎?她...”
    “不是舟橋小姐...不過,白夜...”他說著,忽然看向我,故作苦惱狀,“雖然我是不介意...但如果被他們看到我們兩個現在的情況,嗯...”
    他貼在我耳邊,但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房間門被“砰”的一聲踹了開,為首那人藍眸含冰,持槍逼近房間,身後那人半掩在牆後,貓眼盡顯危意,瞄準的紅心眨眼間落在了萩原研二的額頭上。
    “愛爾蘭,那家夥沒...”波本話說一半硬生生噎了回去,我似乎聽到萩原研二在我耳邊的輕笑,但被兩支槍對準的男人不退後絲毫,氣息依舊落在我的側頸,親昵的說著在場幾位都能聽到的悄悄話:
    “被看見我們靠的這麽近...會不會不太好?”
    波本冷臉,槍口抵住萩原研二腦門,一把將他推開我麵前,手臂環在我肩膀,將我從他身邊拉開。
    蘇格蘭黑臉,帶有體溫的外套落在我身上,子彈都上弦。
    “愛爾蘭,這家夥是誰?”波本和我耳語,“那個菲尼嗎?”
    “但是他為什麽...”蘇格蘭眯了眯眼,陰冷的氣息縈繞他身邊,似乎我隻要吐露一點麵前人和他們那位同期完全不是一個家夥的言論,那他便會直接被槍決。
    被兩個麵色不善的男人用槍指著的家夥反而是神色最平靜的那個,還對我wk了下。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我嘴角抽了抽,瞪向萩原研二。角色設定上寫的是‘菲尼是貝爾摩德的同夥是本次任務的協助者’,無論怎麽樣都不會突然走到持槍相向的地步吧...
    “沒什麽呀...就是小波本追來時把他關在了屋外,還把你胳膊上貼的人造皮膚扔給了他…”
    “之後說了句‘你不要打擾我們’就再也沒管他...嗯...”萩原研二眨眨眼,“他該不會誤會了什麽吧?”
    “...當時房間裏全是混亂聲音,我以為他反水,也想要對你動手。”波本咬了咬牙,“這家夥當時渾身是血,我看到他房間裏全是刑具,甚至連你身上的人造皮膚都找了出來...”
    “那是小白的血。”萩原研二平淡解釋,看向波本放大的瞳孔,繼續說,“她當時情況很緊急,如果我不及時給她打阻斷劑,真的會危及生命...而且...”
    他眼光一轉,在我和波本身上流連,“我讓你進來看到那樣的小白,你真的能接受得了嗎?”
    “會瘋掉的吧,小波本...畢竟我真的見過那樣的你。”
    “別那樣叫我。”波本臉色比黑夜的海還令人感到寒冷,麵前的家夥頂著死去同期的臉,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萩原研二彎了彎嘴角,“哎呀,你不喜歡我這麽叫你嗎?但是我之前這樣叫你,你都沒有反駁..”他恍然大悟一下,拳頭打在掌心,“還是說,你隻喜歡我叫你小降穀?”
    我察覺到波本肌肉緊繃,剛想開口解釋事情真相,麵前人卻依舊不依不饒,轉身看向護在我們前麵的蘇格蘭。
    “還有諸伏,你的代號是什麽?我還不知道——”
    蘇格蘭麵色不動,隻有我和波本能看到他微小弧度的抬了抬頭...
    呼吸間,兩人瞬間將萩原研二按住,波本將他的雙手銬回鐵鏈之上。萩原研二歎氣看向我,假裝委屈的癟了癟嘴,“小白,你快和他們講——”
    小白本人冷漠臉,指著手銬和波本說:“銬緊點,這家夥會自己掙脫。”
    “...好過分啊,小白。”
    “誰叫你不好好說話,非要招惹他們倆。”
    萩原研二再次被銬住,幼馴染們一人拉住我一個手腕,將我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後依舊沒個好臉色...
    沒辦法,這次的確是我的錯,身上大小傷口錯落,有的地方還在流血,我唯一能為自己狡辯的借口是:哈哈我這次真的沒中彈...!
    算了吧,如果我不想同時哄兩個人,就不要說這句話了。
    我分別拉住兩人的手指,蘇格蘭和波本越過我對視一眼,隨即看向萩原研二。
    “他是菲尼嗎?”
    我點點頭,“但是,他好像也是研二。”
    萩原研二委屈:“什麽叫好像?你不是都驗證過了嗎?從臉蛋到身體都是研二哦——”
    “驗證?”蘇格蘭看著我,上挑的眼倒映著房間內的黑色,“你怎麽驗證的?”
    “還能怎麽驗證,當然是又摸又看——”萩原研二今晚第一次抬高嗓音。
    “...不不不,我是用鋸子鋸開他的四肢研究了下裏麵的肌肉組織和血管組成最後取血檢驗了下da...嘶——”
    波本彈了下我的腦袋,打斷了我的鬼話。
    他抱著胳膊走到萩原研二麵前,槍沒收起,“你自己說。”
    “你究竟是誰?”
    對著波本嚴肅視線,萩原研二也收起隨意模樣,他微微昂首,和波本那雙熟悉的藍眸對視。
    “是研二。降穀,我是研二。”他靠在床沿,視線躍向蘇格蘭,“抱歉,我還活著。”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淡去,幾人一時都沒言語。
    在場幾位都曾經幻想過的場景,無非就是逝去友人能夠避開死亡的選項,和他們一般,繼續完成自己的夢想。
    但幻想場景都是那人依舊是個活在陽光下的警察,而不是同他們般,要在黑夜裏潛行,不知何時能重回陽光與櫻花之下。
    萩原研二讀出低沉氣氛,他先開口,聲音恢複輕鬆:“還不信的話可以提問哦,一人一次機會,問一些隻有研二知道的事情吧。”
    說完,見無人應答,他又補充:“隻有你們自己和研二知道的事情,就算被有心人調查也查不出來的事情——”
    “就比如...”萩原研二摸下巴思考,靈光一現時舉起食指,先看向蘇格蘭,“小白入學那天,諸伏其實很想回來...他對於自己成為第一個接小白的人這件事有點執著,如果不是有任務...”
    蘇格蘭捂住了他的嘴。
    他又看向波本,從蘇格蘭的指縫間說:“小降穀是...一直在小白麵前裝自己是乖孩子,並不想讓她注意到你過高的占有欲...”
    波本也捂住了他的嘴。
    但萩原研二何許人也,他故作沉思片刻,又說出兩人都有的秘密:“還有啊,你們兩個不都想和...唔唔唔表白...唔唔...好啦!我不說你們了——”
    萩原研二眼睛一轉,看向我,“小白,你剛剛不是說我‘好像是研二’,真令人傷心,我明明知道...”
    “小白是——”他拉長了音,另外兩位男士的目光果不其然隨他一同落在我身上...我似乎看到那人有些壞心眼的目光,心中警鈴大作,知道他接下來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問過我...有關她喜歡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