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學校門口有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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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仨字寫腦門上?等著你直截了當去抓?杜忠,這副隊長一職空缺多時,你小子就不想更上一層樓?”
“高隊長,你說笑呢,按資排輩怎麽輪不上我?你給我寬心丸吃呢!”
“你小子要是真的能在龍澤一中挖出共黨組織,我會親自奏明白縣長,保你坐上副隊長的寶座!”
杜忠心跟明鏡似的,高孝山的小舅子白石山晃悠至今天,並且象孫子鞍前馬後伺候高,至今“八”字還沒寫下一撇,他算哪根蔥呀?高孝山在忽悠自己,但恰是這個任務給了他接近梅秀雲的機會,小模樣不賴,說不定是個機會:“謝謝高隊長,我去找台階上是否有你的名片!哎——?如果有,說明什麽?”
“你是豬呀,這點事都不明白?”高孝山砸了下他的黑黑的圓圓的小禮帽帽簷:“說明她拿我的話當耳邊風!恰恰說明她知道什麽!去吧!”
杜忠在台階上下轉幾圈,果然發現那張折窩不成樣子的名片,他拿起來,展開,正要撕碎,想想不妥,又窩巴窩巴,裝在衣兜裏,快步走下台階。
龍澤一中,坐落在龍澤縣城邊上的龍澤潭邊,甚至龍澤潭上伸出的一條小支流龍鱗河就悄不驚聲流進龍澤一中,從龍澤一中後院食堂一角渾渾噩噩流出,一年四季就那樣涓涓泌出,黃興忠和達子在太陽的餘輝裏,從正門進去,穿過彎曲的甬道,任憑碩大的鵝卵石硌腳。
“黃老爺,你這是幹什麽呀?”達子不理解。
“別說話!跟我來!”兩個人躲在靜靜的校園裏,聆聽著朗朗整齊的讀書聲,心中五味雜陳:黃興忠感受歲月荏苒,一下子就兒女成群,變得滿身銅臭,理想的小船在世俗的汪洋中,早已迷失了航向。達子則象一隻饞貓,聽見這空靈的聲音,哈喇子都流了出來。待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鈴鐺響了,老師一個個走出教室,樓上樓下,頓時炸了鍋。
根據白竣青的描述,他們很快在校園中盯上三個疑似林茜雲,正在犯難的時候,有個男生走到一個年輕女子跟前:“林老師,那兩個人已經盯你們好長時間了!”
“是嗎?”女子順著男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兩個人給她背影,達子是被黃興忠拉著過去的。
“走,走走!”
“往哪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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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回頭,往大門走!”
“我就不明白了,在這兒要找個人,問二小姐不就得了?”
“你懂個屁!”
走出一中大門,倆個人在校門旁一家混沌攤前:“老板,來兩碗混沌!”
“黃老爺,這還沒到吃飯的點,我還不餓!”
“撐不死你,跳個墒溝還吃仨饅頭,等著吧,剛才那林老師,你記住了?”
“很漂亮!”
黃興忠上去跺他一下腳,疼得達子齧牙咧嘴:“沒出息的東西,我是讓你認人!我讓你看她漂不漂亮了嗎?呆會兒放學了,你要摸清她住哪兒,什麽時間放學!”
“黃老爺,你要幹什麽?”
“我想了解這個人!”
“為什麽呀?”
“她和天佑走得很近,我是不是得了解了解?”
“原來是這樣!”
達子踩著黃興忠的影子,準備到縣府有些事,有個人拉著平板車,正滿頭大汗杭育杭育往前走,還未到東方福壽堂診所,裏麵就出來三個彪形大汗,攔住了他的去路:“哎,回去吧,我們這裏不治死人!”這話聽著這麽生硬刺耳,兩人停了下來。
“求求你,行行好吧?”一個年青女子從車後頭走過來。
“不行,就是不行!拉回去吧,她活不過三天!”其中一個彪形大漢拍拍武士刀,“再往裏闖,就死啦死啦地!”
男子輕輕放下車:“我見東野大夫!”
“讓他們進來吧!”裏麵有回聲。
“這個人怎麽這麽麵熟?”黃興忠雖心裏這麽叨咕,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年輕人,我和你說過,隻要有一線希望,我會不惜餘力,可我怎麽看都看不到這條線,東方大補丸已經將她的生命延長至極限,你們的名醫郝百通,如果能治,就不會往外推了!”
“我大老遠從鄉下拉來,我容易嗎?求你了!再給看看,多活一天是一天!求求你啦!兩張孔對穿狐狸皮!”北震聲“咕咚”往下一跪。
“那樣可虧大發了!”東野不經意訕笑著“尤西!中國人就是這樣軸!總相信:精誠所致,金石為開!這是最後一次!”東野咧開木魚大嘴。
“救人要緊,顧不上這些了!”
“這回可不賒帳!”
“這個我知道!謝謝,謝謝!”北震聲走出來,伸出手彎下腰,抱起車上喬清萍的母親劉貴紅,全身耷拉著,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還不快把狐狸皮拿給東野先生?”
“哎,哎哎!”喬就個算盤珠,撥一下動一下:“他同意治了?”
“你這不廢話!”北震聲轉過頭來,一臉盛怒,自從她母親生病以來,北家多有照顧,這北震聲脾氣也就漸長,動不動就對喬清萍頤指氣使,為了媽,她強忍淚水,頭低著,甚至不敢看北那雙鷹一般的眼。
他抱著人進去了,把她放在一張手推床上,有護士把她推進裏間,北震聲頹廢坐在長椅上,長籲短歎起來,剛開春,在洞穴裏貓了一冬的狐狸,在戶外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春深一日深四海,裸露的大地上有了生機,正一天天盎然起來,這時也是狐狸交配的高峰期,如果運氣好,往往一彈兩中,但這樣的機率太低。
喬清萍低著頭,走過虎背熊腰的大漢中間,汗下來了,喘氣粗了,正要偏著身子走過去,突然其中一人,伸出手來,在喬清萍臉上捏摸一下:“啊——”喬嚇得象半夜撞見鬼,驚怵大叫。
北震聲幾乎是小跑衝出來,和喬清萍撞了個滿懷:“你這是怎麽啦?”扶住她的雙肩。
“沒,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他晃了她兩下。
“沒什麽!”
仨日本武士咧開水瓢大嘴,狼嚎一般奸笑著。
黃興忠“咯噔”想起來:“這不是北震聲嗎?他——……”一下子想起來了。
“這日本人忒不是東西了!”達子跺了一下腳,吐口唾沫。
“你們的,什麽地幹活?”日本人發現他們。
黃興忠拉著他直跑。
“老爺,你這是幹什麽?你就這麽怕日本人?讓我喘口氣!”達子經過一陣瘋跑,一頭狗尿,大氣都喘不均乎。
“不是怕,而是你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我眼神不好,林老師的模樣你記住了?”
“記是記住了,你要幹嗎?”
“我想了解她,我想和她談談,天佑是怎麽和一個女教師搞在一起的?這都挨不上呀?”
“我說老爺,你整天都在琢磨什麽?你不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嗎?”
“小子哎,可以噢,等你娶妻生子之後你就明白了:那些都是騙人的!”
林茜雲上學校的路上,被人跟蹤。並且一直到學校,她警覺起來,開始懷疑:是不是梅秀雲把什麽事向警局透露了,到了辦公室立刻打電話給黃天佑,黃正在和一個人談話,隻得支開那人,然後驅車去了龍澤一中。在校門口,從玻璃窗裏看見了杜忠正鬼鬼祟祟,東張西望,探頭探腦,難道說是這個小子?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自己從來沒有發現呢?他要不要下車,進退兩難,杜忠卻走向一個鑲牙的攤點,問問他那顆齧起的門牙要怎麽弄,許是長時間沒生意,鑲牙相當熱情,不僅拿了個板凳,並且用破布擦了擦,然後,讓杜忠仰起臉,煞有介事看起來,趁這空,黃天佑下了車,從口袋裏掏出墨鏡戴上,然後,是大步流星走進學校,門衛見是開車來的,也沒敢問。
在四樓辦公室,他見到林茜雲:“什麽人跟蹤的你?是警局的探子嗎?”他想到了杜忠。
“不知道!”
“你總有最起碼判斷吧?”
“來,看,就這兩個人!”林茜雲發現躲在小竹林後的黃興忠和達子。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黃天佑差點兒笑噴了,“你膽子也忒小了,就他們?”
“你還笑得出來?遊行的學生至今還未完全放出來,我怕日久生變,如果有人扛不住,把組織發動的人咬出來,恐怕連顧一凡都很危險,他可是我黨派到龍澤縣的最高領導!”
“我告訴你:他們永遠不會告發你!走,我們看看去!”黃天佑拉著林茜雲下樓。黃興忠忙和達子轉過身去。
“走這邊!”黃天佑要走左邊,林茜雲卻拉著他走右邊。
“老爺,是不是我們被她發現了?”
“別說話!”黃興忠在達子腳上跺一下。
“怎麽可能被人發現?你達子一向聰明伶俐,爸,你這是幹什麽呢?”
黃興忠隻得轉過身,笑笑:“你不在縣政府好好呆著,跑這兒幹什麽?”
“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二妹的老師林茜雲!”
“林老師好!我家淑英給你添麻煩了!”
“你老客氣,既然來了,就上去坐坐吧,我的辦公室在四樓!”
“不啦,不啦,就走,家裏還一大攤子事,你忙,我回去啦!達子,走!”
“你們見著淑英了嗎?”
“不見啦!有她哥在,我就放心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黃、林相視一笑。
“我想他是誤會了!”林莞爾一笑。
“誤會什麽?”黃天佑墜了一句:“我要回去了,你還真得小心些,警局的杜忠就在大門外轉悠,這決不是偶然的!”
“被抓的多名學生,隻有梅秀雲被放了出來,你不覺得異外嗎?”
“梅家花了銀子,這高孝山要養兩房太太,沒有錢怎麽行?他會相信一個十多歲的學生是紅黨?他不這麽說,梅家肯花錢?再說,這裏麵有白縣長的話,還有我家老頭子的麵子。他通神,你要有什麽事,我舉舉嘴,他會不惜餘力!你信不?”
“我信!這些人表麵上衣冠楚楚,背後幹的全是齷齪的事!”林義憤填膺。
梅秀雲哼著歌,走著細碎的步子,從學校大門的台階走下來,突然疑神疑鬼覺著有人在跟蹤她,左顧右盼,正要探個究竟。
杜忠在梅秀雲左肩上拍一下:‘“你還好吧?”
“好你個頭!”梅秀雲本能哆嗦一下,見是陰魂不散的杜忠,“出門撞見鬼,好得了嗎?”
“你的嘴咋這樣損呢?誰是鬼?小心著點,你告訴我:高隊長這張名片,是誰丟在台階上的?還揉得這樣爛?”
“當然是你了!你看你現在還在揉著!”
“你嘴硬!你可以不承認,等哪天讓我抓住把柄,我們警察局36套大刑一動,就不怕你是煮熟的鴨子!”
“嚇唬誰呢!趕快走開,我可不想看見你!”梅走得很急。
杜忠笑著搖搖頭:“我會隨時出現身前身後,小心著點,別讓我抓住把柄!”
“迪迪——”黃天佑的汽車,從杜忠的身旁壓過,然後飛快疾駛。
塵土飛揚,撲了杜忠一臉,“哪來的狗雜種!”想看看車牌,愣是沒看清。他頹廢地站到路邊,把嘴裏的瓜子皮,吐在牆上,居然象隻蒼蠅叮在牆上,隻一小會兒,就掉地上了。回到警局,差不多太陽掉地上,他想找高孝山匯報情況,平時高這個時候會賴在警局,但這一天卻不在,當他從高的辦公室走出來,在台階上碰到白石山。
“你小子這幾天哪兒去了?警局裏見不著你鬼影子!”
“我有公幹,不用向你匯報吧?”
“當然!我隻是隨便問問!”白石山這些年一直窩窩囊囊,惹得陳家看不起他,婚事草訂這麽多年,一直沒能將陳巧英娶回家,放在嘴邊的肉,急你,還吃不上,尤其是巧英的媽,逢人便說巧英找了個二百伍,遠不及高孝山八麵玲瓏,雖這樣,婚事還用一根隨時可能掙斷的線連著,每逢送禮的日子,一樣不少收,收了禮還得埋怨:說他沒本事!在警局裏,誰也不拿他當根蔥!
“這種事豈是你能問的?你還是省省吧!你姐夫呢?”
“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什麽?你是不是連你有幾個姐都不知道?”
白石山被這樣一通搶白,心中五味雜陳,跟這個人動手,他不是個,隻能在心中記帳。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怎樣走出眼前的困境,他沒有路子,苦惱象正在池子裏發酵的酒,杜忠在整個警局中,平時並不顯山露水,這會兒牛氣起來,也要踩上他一腳,他用手猛砸自己的胸口。
“你這是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