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摧折作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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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管我活成什麽樣?管你鳥事!我要上你家,我要跟你過!”這上趕著要撲人懷裏的女人,少見不說,還急得爬牆,恐怕是人中奇葩,即是奇葩,就花開不同,要麽奇香,要麽奇臭,也許是食人花的變種,且喜歡旁枝斜出,正枝萎縮,斜枝出奇地發達,伸得遠,長得枝葉葳蕤。

    不是三兩個月,而且拖泥帶水十八天,他們用婚禮,盛大的婚禮官宣,妒忌的人說:好白菜淨上豬拱了,看她能不能破局,別人的閑話,象暴風驟雨,注定了他們飽受爭議,這女人身子肥,是爆裂地肥,要撐破衣服,撐破皮子肥,別人不敢要,在那兒晃了三年,這三年,多少男人遠觀近瞧,斟酌太久,最終搖頭歎息,不生長,且克夫,理智有時是錯失良機,女人會抖繩索,捆紮男人很舒服,千般滋味,萬般享受。

    誰說白蓮不生?半年後,雪白的肚皮隆起,那是生命的垂憐,隆起的地方如同胞滿的山丘,圓潤得象一遍又一遍打磨過,它給那些觀望的男人上了多麽生動的一課,不是這個女人不生,而是那兩個男人不行,要用死來羞臊自己,白蓮勤快,喜歡在哼唱中做事,奇怪,兩個肚皮外的孩子,竟然老實乖巧,不再搗蛋,不再挖坑,而象個尾巴,跟在這個外來女人身後,這就是魅力,更是張力,相夫教子教女,她沒有聲嘶力竭,更沒有笞打。

    風順了,往一個方向吹,水順了,一河春水象東流,流出令人羨慕的歡快。

    又是一年秋收時,這秋有些沉甸甸的,瓜果香,糧草豐,連錢袋子也加重了,一直緊張兮兮的郝百通,正要徜徉,這是一個立過冬的日子,但秋陽滋味還千般照曬,總感覺秋還在,秋意綿,這時,因為難產,痛苦掙紮兩天,哀嚎兩天,白蓮雖有鄧氏百般嗬護,還是一命嗚呼,孩子襠裏帶把,個大且哭聲洪亮,但白蓮這個用生命證實她是好女人的人,卻沒能用熱情打破魔咒,倒在做妻的路上。

    花開三朵,凋謝一朵,雖無盡惋惜,但生命有定數,前車後轍,誰也逃不出去。

    翻過冬,雖難挨,在刀口上舔血,可還是挨過,又是一年欣欣然,春去春會回,不是舊時車轍,而是新的壓痕。

    郝百通在飽受爭議中,又過上一個人的生活,那個奪命帶把的孩子,就叫天賜,這家夥肥頭大耳,在奶奶的撫養下,長得虎頭虎腦,沒吃過奶,但不哭不鬧,七個月之後,且能笑出聲來。

    郝百通死怕了妻子,有時別人不懷好意地撩撥他,他就當了真,頭搖得比波浪鼓都快,“嗯~,嗯嗯~你就饒了我吧,讓我多活二年,我克妻,娶多少死多少,無一例外!”不少女人看他不看臉,常看他的襠部,仿佛異於常人的驢虯虎刺,就在那層布下,有時她們也奇怪,虎刺真的很lo,連層布都抓不破,好象也沒那麽長,成不了三條腿,是不是平時不用,縮在肚子裏?女人不僅會想象,還會與人拉小話時,神神密密交流,這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話題,她不可能從另一個男人那裏探之好奇世界真相。

    除了這層神密色彩塗染,人們公認是他日臻成熟的技術,對婦科、槍刀傷和各種不常見的疑難雜症有一套,雖不能說藥到病除,至少撐不了三副藥劑的整合,鄧賢梅專修婦科,且是女人,有些事還得紅著臉私下裏問郝百通,其人如名,凡草草藥藥上的事,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一個是興趣使然,別一個好鑽肯學,雖不是科班出身,但寶貴的經驗不是來自於書本,而是實踐,鄧雖然係統學過,相信書,就受書的條條框框束縛,且不相信經驗。

    白,是煮熟後的蛋白。黃,是煮熟的蛋黃。紅,是血印地上的微黑紅。盆栽的馬蹄蓮沒人管它們,兀自在大牆下開放,這是春天少有的,花開得大,且競相開放,這是白蓮侍弄的東西,睹物思人,難免歎一口氣,盆裏長出的牛筋草、抓鷹草,不是很多,也就一兩棵,但占據的地方不小,欺負得馬蹄蓮避開它們長,把自己長歪長斜,郝百通本該在土木鎮幹一番事業,可他不想看到郝百聲那小人得誌趾高氣揚的樣子,且那時間有沈福祥、陳夕紅在這裏,他審視之後,決定遠走焦原,把聲名遠播,隻是這樣來回跑,有些小累。疲於奔命的累,讓他身憔力竭。

    春深春意濃,你不去招惹春天,春天不會放過你,紅杏要出牆,且潑辣得伸到你頭上,把香留給你,把豔留給你,奔放怒放,不接就砸你頭上,女人要愛男人,沒道理,且不計較你是否劣跡斑斑,那斑可除,鏽可擦,隻要不是十二分混蛋。

    這個女人喜歡男人的精細,且看得女人病體,女人就暗生情愫,象花一樣自己開放。

    十八歲,這是花含苞待放的年齡,偏偏就是這個年齡,生了不該生的病,描述一下,正在發育的**腫脹,且有硬塊,時不時針紮一樣疼,疼起來鬼哭狼嚎,黃花大閨女沒有經過男人的撫慰,怎麽會生這種病,羞於向人道及的病症,鄧賢梅初看乍摸嚇一跳,怎麽會這樣?她吃不準,就向郝百通請教,郝不知是真懂,還是誤打誤撞,偏就在他手裏,病情緩和,且消腫止痛,這是奇跡,還是該著,冥冥之中仿佛鬼助神輔一般,沒出仨月,奇跡般好了,要不老話怎麽就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說,浮屠是什麽?供奉的樓閣。

    這個女孩女人叫李幼芬,名字鮮,帶著水珠,養著氣,是聚,不是散。

    看病該給的錢一分不少,還請過吃喝,按說這段緣,到這兒就了結。可偏偏就留個尾巴,象孔雀開屏,象把大扇子,五彩斑瀾,誘人,李幼芳心裏偏就落了一棵種子,不用深埋,沾土就成,不用澆水,隻要有濕氣,陽光尚早,雨露即可,就生了根,象漏刮的胡子,三兩根紮煞著,偏就是這不起眼,締結了一段姻緣。

    2

    當鄧氏代為傳話時,郝百通頭大了,“你能不能別讓我造罪了?她還是個沒長成的孩子!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請你替我回了,說我福淺命薄,無福消受!你要是替我回絕了,我給你燒高香!我家孩子一串,本身就……天放比她都小不了幾歲,我要是應了,老天爺要折我陽壽!我現在就給你磕頭!”說完,跪地下真磕頭。

    鄧氏受不了這個,爬起就跑。

    不一會兒,李幼芳自己打虎上門,“我聽說你不想要我!?”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

    “你摸了我,還一遍又一遍,是不是?”

    “那是為了給你治病,沒有辦法:望、聞、問、切!我不敢摸,也不能摸!”

    “可你就是摸了!摸了就要負責,是不是?”

    “可……可那是病灶區,我沒有辦法!”

    “你要不娶,我就去沈鎮長那兒告你,說你引誘良家婦女!”

    “我都可以當你爸了,你圖什麽?你這樣委屈自己?姑娘,我……”他手足無措。

    吹吹打打,一頂小轎子,抬著這個女人,去了焦原,此後三年,相安無事,生!生!生!又生出倆,一男一女,男叫天雄,女叫梅秀,小院裏不斷添丁進口。

    三年後的一個夏天,正在屋子裏張羅煎餅的女人,被簷口一塊青磚掉下來拍死,這是跟他最長的女人。

    郝百通從不屑到開始信命,走過長長十五年,專程拜會李濟通,這兩個高人走在一起,鬥轉星移,黃花甸子人開始交談,命裏該有終須有,命裏沒有莫強求。

    那塊閑磚,在那兒至少也有十五年,經狂風,接厲雨,紋絲不動,倒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裏,無端端就掉下來,不偏不倚將李幼芳腦漿子砸出來,這是天意。

    郝百通斜眼看半天,“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鬼使神差就發生了。

    看了半天,李濟通擰撚下巴幾根稀疏且如狐狸一樣焦黃冗長的胡須,不說話。

    “你都看了半天了,咋說?”

    “哼哼啊!沒什麽可說的,就那麽回事,嗯,今個兒天氣不錯,你回去吧?”李濟通站起來,拍拍手,就甩起胳膊來。

    “嗨,你個鳥人,看了半天,牙縫都不撒一個,那不行,照直了說,照實了說,該死他媽**朝上,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牛鼻子老道士,別看咱平常關係不錯,我正在雲裏霧裏掙紮,你要是不給我說出一二三四條來,我今天還就不走啦,忽悠我?我本指望你能給我指點迷津,你倒好,讓我更迷糊!不行!”郝百通伸手抓住李濟通衣領。

    “照實說?你不怕?”李濟通掰開他的手。

    “不怕!哪怕明天就死,也沒什麽,我這一生足以自豪:妻妾成群!還不夠死的?”

    “你狗日屬神龜的,運劫命長,花下不死,做人風流,你這一生,享年可查,九十有三,八房妻子,生有八子兩女!”

    “放屁!你還嫌我坑人不夠?壽命勉強接受,娶妻打死我也不幹了,死怕了,到此為止吧,你看得不準,銀兩分文沒有!”手一鬆,揚長而去。

    “我說不說,你偏要我說,說了你不信,人躺在命裏,還不信命,走著瞧吧!早早晚晚,你得感謝我,這還不算,你還要加倍奉上銀兩,我可是要收利息的!今天開始計息。”

    這是後話,要幾十擠兌,暫且說個大概。

    這話當時傳開,許多人不信。

    但後來事實證明,李濟通是高人,有一雙陰陽眼,當郝百通娶過八妻之後,吃狗肉,喝涼水,這味回過來,就真的去感謝李濟通,銀兩雙倍奉上,那是一個月潔風柔星燦之夜,狗汪汪咬個不停。

    郝百通不是一個人去的,而是帶著八妻。

    “你壽雖長,生得早,你逝後,她活二十年,終壽八十有八!”

    “真的假的?”郝百通這話有調侃的意思,“還不謝謝大師?”

    郝百通一生足以自己豪壯的是:命運雖摧折作磨,但晚年命運不錯,娶八妻,生八子,命活九十有三,終壽正寢,且無疾而終。據地方誌記載,他的八妻伴他最長,且比他多活二十年,終年八十有八。

    七妻名字可考,家譜中有專僻一頁記載,除了名字,出生地點,所生子女外,其餘聊聊數語,其他不可考,據晚年黃興忠回憶,可能因紅杏出牆,被逐出家門,為了麵子,埋個衣冠塚,當她死了,家醜怎能外揚?

    至於八妻,可以寫一本厚厚的書,她的經曆,家譜上有三頁之多,言之鑿鑿,不信不行。

    當石卿小雞啄米來到合安堂,郝百通正在回憶他的亡妻,是在白蓮之前,還是之後,他自己都說不清,時間是一筆糊塗帳,他沒有開天辟地的經曆,所以時間可以忽略不計。石卿腿流血,一條條,象蚯蚓爬行,可比蚯蚓要快,沈仲林早就看見了,隻是沒迎上去,這是個兵痞,軍裝肮髒得有些餿臭,背上有枝槍,不由得皺了眉,他不動,沈昊卻動了,推內門出來,雙手插白大褂裏。

    “嘿!你是誰?你找誰?”

    “啊,是醫生,我不找誰,我治傷!”

    “槍傷?”

    “是!”

    “我們不治槍傷,你還是到別地去吧!”

    “醫生,我求求您了,你就行行好!”

    “你哪裏的?怎麽中的槍?”

    “我焦原的,我是17軍偵察兵,來龍澤偵察,被小鬼子發現了,中了一槍,所以……你們這裏郝醫生,可以給我證明,如果從他妻子那兒論,我還是他表舅嘞!”這一通謊,撒得那叫一個圓,不是手畫的圓,而是圓規畫的,畫的時候沒走神。

    “郝先生,出來一下!”沈昊這嗓門,夠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