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跟蹤探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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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他還犯了別的我們不知道的什麽更嚴重的事吧?”
“據我所知,沒有!”
“那我們為什麽要救他?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中國人的事,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吧,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和他有交情?這種強種,能為我所用嗎?這裏頭有事,而且與你有關,要不你咋這樣不惜餘力?”廣木弘一認真看著對方,想從那張熟悉的臉上,找到答案,但那張臉上浮泛出頑世不恭的表情。
“跟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我隻是希望你能把我這話聽進去,我隻是覺得:他今後不但可以為我所用,而且會飛黃騰達!你知道嗎?現在,就現在有個女孩叫殷紅,正不顧一切愛著他,你不救他,他不會死,你救了他,他就會感恩戴德,你在清仁府就紮下了根,聽我的,錯不了!”來人丟下一張照片,揚長而去。
樹空瘦,光黃暈,汙濁的河水吞食著河岸,鄰河渡依舊繁忙,龔格雙手抱著臂子,站在甲板上,淩亂的頭發,被風吹得七淩八落,他和毛不平一起出了趟遠差,這會兒正在往回趕,三五個夥計正在忙碌著,嘰嘎一聲聲,象種子撒在水裏,一個俯衝,蜻蜓點水一樣,貼著浪花,吻著激流,斜斜掠過浪尖,在風口上展翅高飛,追逐著浪花,又拋棄著浪花。
“老五,我看二哥是越來越不象話了,不知老大是怎麽想的?他究竟要容忍到什麽時候?嬌美是不對,可老二也不能這樣糟賤自己?活成這樣,有什麽意思?”
“四哥,這種事你我都插不上嘴,說是家庭矛盾,可二哥變了,變得你我都不認識了,大哥也是無奈,畢竟曾經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在鄰河幫裏,二哥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想想過去:二哥是何等威風?何等厲害?黑龍會之所以不敢過大柵欄,很大程度是懼怕二哥三哥還有四哥你,現在他頹廢成這樣,難道那點兒彈(蛋)丸之地真的那麽重要?”毛不平拍拍手,走到甲板上,風很大,把浪撲到甲板上。
“咱鄰河幫能有今天,靠的是大家的力量,而非個人,老五,問你個純粹個人問題,你和小丫頭的事,是怎麽回事?”
“能有什麽事?她一個小孩子,就是愛玩,你別聽外界胡咧咧,在我眼裏,鳳英就是愛玩愛鬧。”
“我咋看不是這麽回事呢?23歲了,怎麽能說是孩子呢?”
“四哥拿我開涮,我毛不平幾斤幾兩我知道,從來不存非分之想,再說,這不亂了輩份嗎?”毛不平真的解釋不清斬鳳英那雙熱切的眼睛裏,溫熱的如同溢出的水是什麽。
“你拉倒吧,你說的話你自己都不信吧?想聽聽老大是什麽想法嗎?”
“你還是……”
“嘿!你們終於回來了?”斬鳳英就站在陽光裏,就立在他們頭頂上,滿臉激動,在衝他們揮動著手臂,一身學生裝,書包還掛在身上。
“昂!”毛不平站在船上,不鹹不淡應了一聲。
“四叔,你們辛苦了!”
“噢!你五叔呢?咋不問候一聲?”龔格衝著泛黃的陽光眨巴著眼。
“我爸叫你們來了,抓緊去他那裏,三叔好象已經從警察局到了,就等你們!”她順著台階跑了。
“看見沒有?你想當人五叔,人家還不願意嘞!”大船已經駛進船閘。
斬一風坐在那兒,手裏把玩著倆鐵蛋子,柴東進一邊吸咂著茶,一邊把玩著槍,把帽子丟在桌子上,“老四老五是不是到了?”
“我估計就是腳前腳後的事,老三,日本人那兒最近有什麽動靜?”
“好象沒有,就是豐臣惠子那老騷娘們,這幾天跟瘋子似的,每天出操時,要即興講很多話,中心內容,就是要高孝山和全體警員,積極配合她,不惜餘力抓住殺害德田秋俊的凶手,加強全城安保工作,防止國民黨或紅黨搞破壞!”
“老聲常談,他們做夢!”斬一風一臉蔑視。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是誰殺了那孽障?”
“我哪裏知道?”
正說著話,龔格和毛不平就走進來。
“你別說:老三這身皮,穿著還真精神,就是顏色黑點兒,別人說什麽來著的?”毛不平??頭,“呀,不好聽呀,咋叫‘黑狗皮’呢?這不侮辱人嗎?”
“老五,是不是皮癢?敢這麽對你三哥?你以為我想穿?還不是大哥的意思?”
“都坐吧!就差老二了!”
“有什麽事嗎?真是馬不停蹄,家門也不讓進!”龔格一屁股往沙發上一坐。
“路上沒發生什麽事吧?我還擔心來著的,早上起來,眼皮跳得厲害,心也凝在一起。”
“沒什麽事,我和老五你還不放心?”
“最近日本人沒出什麽幺娥子,老三!”毛不平問。
“能出什麽事?沒有人搗蛋,他們就該喊南無阿彌陀佛!區區一千五百人就想統治一座縣城,這也隻有日本人能想出來,他們要不是有空中優勢,我想……”
“不說了,你們二哥來了!老二,坐!”
柴烈磨磨蹭蹭低著頭走進來,一臉愧色,“大哥,你們都好嗎?”往下一坐,就哈欠連連,整個人萎靡不振,頹廢的樣子讓人心疼。
“我們兄弟五個,很長時間沒聚了,今個兒借這個機會,聚一聚,老二啊,還是想辦法把這個東西戒了吧,你終日哈欠連連,能幹什麽事?”
“我……?”
“好了,啥也別說了,有什麽事說出來,我們兄弟一起解決,小嬌美那兒,我去解決,如果實在有困難,就好聚好散吧,何必在一起互相折騰?二哥,你不能倒下,你是我們湖河幫中流抵柱,日本人就在我們對過,時刻虎視耽耽,他們隻是力量不夠,隻要他們羽翼一豐,就不是打過大柵欄那麽簡單,而是要徹底複仇,你與日本人如此曖昧,早晚要吃他們的虧!”毛不平把一切看得很透。
“不會吧?我隻是從他們那兒弄些煙!”
“你是這樣想,他們未必!”龔格手重重拍在沙發上。
尤金平看了何禮正一眼,又瞅瞅江茂,葛振江則在長籲短歎,“都怎麽啦?象霜打的茄子,才這麽點挫折,就受不了了?”尤金平笑笑,“不管是什麽人消滅了運輸隊,總之,是我們希望的結果,下一步就是機場,我們現在連個機場是什麽樣都不清楚,要摧毀它,談何容易?鬼子吃了個啞巴虧,勢必會加強機場安保措施,從某種程度上說,增加了難度,根據相關消息:國民黨已經派出了相關人員,到達了臨江,我們能不能放下成見,同仇敵愾,共同摧毀這個機場,如果拔了這顆釘子,日軍南進的計劃就會受挫!”
“他們在哪兒?鬼知道?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人家未必給貼!”葛振江對國民黨深惡痛絕。
低矮的茅屋,如豆的孤燈,一扇窄小的窗戶,幾個人堆坐在那裏,夜色已經太晚,遠處若有若無的雞鳴狗吠,半天一滴露水下墜,小院的門關得死死的。
“江書記,說說你的看法,你一直不言語!”何禮正有一口沒一口喝茶。
“不是我們,更不是國民黨,究竟是什麽人襲擊了運輸隊?雖說隻消滅十八個人,但自己毫發無損,消息來源準確,我想知道他們是誰?下一步要幹什麽?力量夠不夠?”江茂摸著刮得精光的下巴,有些癢。
“江書記,你是說:在我們之外,還有一支武裝力量?可他們在哪兒?”葛振江攤攤手,“他幹他的,我們幹我們的,車多不礙船路,我們費那心思幹什麽?”
“就怕我們這邊忙活了半天,還沒伸出手,機場就讓人家端了?”
“那豈不是更好?”
“別把事想象得太美了,我看我們還是到現場去看看,現在就象麵對挓挲的刺猥,全身都是堅硬的刺,無從下手,計劃得再完美,說不定一丁點兒派不上用場,聽說它轉圈全是封閉的鋼絲網,從外麵很難看到機場全貌,我們負責偵察,要真正啃下它,恐怕不動用小孤山的力量還是不行的!”尤金平看看所有人。
“天亮我們幾個全去?”何禮正問。
“不!振江還是去小孤山,我們幾個去。”
連腳鎮地形狹長,且多丘陵地帶,海拔一般在150米~200米之間,坡度不是很大,但多樹多草,小塊平原多在坡地之中,砂石地很多,且帶有一定粘性,扁舟嶺是離鎮子最近且麵積最大的山嶺,上麵地勢相對比較平坦,正是這寬度不寬長度太長,讓日本人相中,扁舟嶺下就有一條天然的河道,差不多圍了扁舟嶺一周,日本人幾乎沒費什麽事,稍加修整,治理成護場河。
太陽毫不吝嗇人為的褻瀆,依舊光芒四射,雖然時令過了中秋節,天氣在大中午還是燥熱,那些**慣了男人,上半身子仍然一絲不掛,黑得冒出油光的臂子仍然一甩一甩的,人趕著牲口在街道上,就象一河流動的水,花花綠綠的女人夾雜其中,吆喝聲,叫賣聲,人吼馬嘶,亂轟轟的,江茂稍肥,且又穿著長衫,戴頂禮帽,沒走上幾步,虛汗就下來了,剛想在賣貨的帆布大黃傘下立立腳,前麵不知誰家的驢,就呼呼啦啦就尿上了,噴濺在地上,要不是尤金平拉他一下,那嘣然而下的尿,就會尿他一身。
何禮正有些反常,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嘴裏不斷嘟囔著,“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一定是我看錯了!”
“你看錯什麽了?”
“好象看見一個熟人,隻是一轉身,就沒影了,我很奇怪!”
“怎麽可能?你老家不是廣西的嗎?就算有熟人,也不會出現在這彈丸之地連腳!”
“我相信不會錯的,隻是他為何要躲著我?”何禮正搖搖頭。
“還是快走吧,辦正事!”江茂把褡褳往上送送。
黃興忠和北風幾個,也在人堆裏。
“今個兒逢大集,人太多,一個個優哉遊哉,小時候讀過幾句爛詩,那時候覺著是詩人無病呻吟,那句‘商女不知亡國恨!’,其實不知亡國恨的,何止是商女?你瞧瞧一個個,一張張嘴臉,哪裏有一點點悲傷?”周止指指這些人,一臉氣憤。
“他們都是普通人,你還指望他們能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事?”黃天河聳聳肩,一鼻子冷哼哼。
“我們還是快些走吧,趁這會兒人多混亂,剛才有幾個人在那兒站著,很是可疑,怎麽一轉身這些人不見了?“黃興忠已經顧不上燥熱了,眼睛四下裏張望。他想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可那幫人就象影子閃了一下,就再也看不到了,憑第六感覺:他知道那幫人不簡單,僅憑那一雙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就能夠判斷出那幫人不簡單,可是就在一抹身的功夫,那幫人就憑空消失了?他感到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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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看錯了?你再看看:這人堆中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幫人?”北風偏著頭,順著他的方向望過去,卻看到一眼迷惘。
連腳鎮不算什麽重鎮,如果不是扁舟機場在,它就是一個俗不可耐的地方,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世外桃園,由於特殊的地理環境,它雖地處窮鄉僻壤,卻不斷吸引不同人的目光,當你置身其中時,會格外失望,這裏民風淳仆,甚至到了麻木的地步,當地人如果沒有特別的事,從不涉足扁舟嶺,那是藏在心中的禁忌,寧願多繞幾步路,也不願意去捅馬蜂窩,後果怎樣?不言而喻。
幾個人匆匆離開那裏,直接去了街上唯一一家旅社,日時尚早,先行落腳。
秋走深,人走倦,五點鍾光景,太陽象個奄奄一息的老人,抽氣不來的樣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需要平視,太陽落在地平線上,積厚的暮色,蒼茫掛在樹梢上,醉八仙的夥計,挑著紅燈籠,挨個門腦上去掛,老板娘就是個人來瘋,象個叫山雀,各房遊走,雖說徐老半娘,姿色尚可,可都在皺褶裏,象被歲月的開水燙過,怎麽撫慰,都舒展不開,隻有老板娘和一群男女夥計,那些打尖住店,難免一臉狐疑:老板哪兒去了?看老板娘時,要頓一下,這一頓,滋味象水冒出來,溝溝槽槽注滿了水,不用問,言語牆上,掛滿了問號。
黃興忠飯後,睡過一覺,這會兒精神抖擻,就順著樓梯,蹬、蹬蹬下來,樓梯是木的,踩得油光水滑,扶手雖粗笨,還是有兩個地方的豎撐子不見了,樓上象鳥窩,那些粗粗拉拉的男人,時不時暴出一陣笑聲。
“喲,黃大老板,要出去?眼瞅著到了晚飯時間了!”
“誤不了,我不走遠,屋子呆久了,人不舒服!”話撂地上,地還沒有接住,一隻腳踩在下個台階上,陽光從破碎的玻璃裏,鏤空而斜下。
“黃大老板,請留步,你是做什麽生意的?”江茂從另一麵台階也下,老板娘象根木棍忤在那兒,他點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