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山雨欲來

字數:6087   加入書籤

A+A-


    “那個弟弟?”

    “當然是在龍澤縣當差那個弟弟!”

    “我們經常見麵,他們的住地離我們不遠,督軍府附近!”

    “他們住那兒了!另一個弟弟也見過?”

    “必須的,大轟炸以來,難得這麽逍遙!”

    “你父親無論是做事還是做人,都十分成功,我好羨慕他!他現在在做什麽?”

    “具體不清楚,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家裏聯係了,現在判斷他在做什麽,都不夠精準,不過,最後從家裏走的時候,他跟我們談了一些:他想放棄正在紅火的生意,以一己之力投入到抗日當中去!他很是自負,太多的成功,讓他翹起了尾巴!我們都成人,每年回去,還按牌規理給我們壓歲錢,你要不要,他會很生氣!偶爾還耍個小脾氣!”

    “是嗎?這小老頭忒可愛了!你們家庭氛圍很好!”

    “全靠我媽!聽我媽說起過他們的婚姻,從最初的抗拒到現在水乳交融,中間經曆過一兩個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媽是我爸的學校,她開啟了我爸的智慧!”

    “你是不是特驕傲?”

    “有那麽一點點兒!我爸喜歡到處亂跑,我們從小到大,基本都跟著我媽,你想想六個孩子,得有多少煩惱發生?”

    “你媽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和我的孫紫鳳一樣!可惜了……福淺命薄,抓住了幸福,守不住幸福!這才是人類最可悲的地方,那個人沒了,心也就塌了,任何撫慰都沒有用,她對你的好,別人代替不了!”蘇東海說到這兒,有淚滴在腮上。

    “那她是怎麽……?”

    “說來話長,還是不提了吧,將來,你問茜雲吧!往事如煙,煙嗆五腹!”蘇東海的手,在他肩上拍一下。

    “你們談什麽呢?興致這麽濃?”蘇茜雲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

    “無非是陳穀子、爛芝麻,陳穀子種了不一定出,爛芝麻榨不出好油,閑嗑牙,石晴雯沒和你一起回來?”蘇東海勾著頭。

    “她上報社去了,我自己回來了!”

    “什麽事非要拉上你?”

    “見一個人!”

    “什麽人?”

    “不知道!好像是別人給她介紹的對象,她想聽聽我的意見!”蘇茜雲聳聳肩。

    “你的經驗很豐富嗎?並且很會看人嗎?你能從一堆人識得金鑲玉?”黃天祥在這些酥癢難搔的日子裏,很是難受,但礙於蘇東海在場,更潑皮、更撩人的話,就隻能像拉風箱,在喉嚨裏蕩來蕩去。

    “不比你差!隻比你強那麽一點點兒!”蘇茜雲大姆指掐住食指指頭、

    蘇東海對這個既聰明又懂事的女兒,憐愛有加,她幾乎完全繼承了孫紫鳳優秀品質,從某種程度來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看來結果不妙!”黃天祥歪著頭說。

    “奇怪!你怎麽知道?”蘇茜雲很詫異。

    “你去的時間太短了嘛,如果情況理想,不得有三五個小時空耗?”

    “也對!聰明!”

    “你們聊,中午在這兒吃飯,你一個人又去大食堂?”蘇東海知道自己礙事,“我去準備,答應我的事,別忘了,這關乎到你的仕途!”

    “忘不了,蘇伯父!”黃天祥本能揚揚手。

    “你什麽時候和他成了忘年交?是不是老龍計?什麽事是你們共同關注的?並且很神密的樣子,並要排我之外?說!不要讓我揪起你的耳朵,是不是?”

    “沒有刻意要隱瞞你,我來時你不在,關於入黨的事,並無其他,為什麽你來去這樣快?照你這麽說:這事不了了之?”

    “不然呢?那個主要是長得不行,個子矮,口頭表達能力還不錯,但身上有浮躁之氣,據媒人說:這裏有幾個錢,就在神州這邊,希望石姐能去看一下,談兩分鍾話,石姐推說報社有事,就走了!所以……”

    “第一印象不好唄!但人不能隻看外表,這東西欺騙過許多人!”

    “好像你是過來人似的,經驗有多老道似的,其實你也是生瓜蛋子!紙上談兵還行,實際操作,就差那麽一點點,是不是?”別人的腦門被她戳一下,沒有輕曼,隻有撩騷,“戰爭到底打不打得起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空耗時間,浪費生命,一天天的,讓人心煩意亂,你要打就打,好壞不論,你要不打,就放個響屁,讓我回西涼城裏,該幹嘛幹嘛,這算怎麽一回事?逃難不像逃難,窩在神州,算是幹嘛的?”

    “你那‘該幹嘛幹嘛’究竟是啥意思?”

    “我嫁人!我結婚!我生孩子,管你啥屁屁事?”

    “急啦?”

    “就急啦!你媽命真好!生了一堆你們,還那麽優秀!哎,看過你倆弟弟嗎?”

    “看過!”

    “你說神大的弟弟,是個風雲人物,激進得要炸裂,風頭正勁,你沒提醒他一下,當局者可是限共摷共的,之所以沒騰出手來,可能也是……”

    “廳長是不是那姓齊?他現在恐怕是正想下一步逃跑路徑吧?三縣警察局命運恐怕已經教育了他,這些省大員逃跑,會不會也丟下他,他哪有心思幹這個,不管什麽黨,比起命來,都微不足道,你想生幾個孩子?也三兒三女?那可得抓緊時間!”

    “滾!”蘇茜雲在他腳上猛跺一下。

    錢牧寒在給烏白打電話,話說一半,突然他停了下來,覺得話說得有些多,想要掛斷,但手中的電話遲遲放不下。

    “怎麽啦?錢大主任,話說了一半,怎麽啦?你我說話沒有那麽多顧忌吧?你是想說汪天培的事吧?我看他是想做鐵杆漢奸,耿直了一輩子的老殷,攤上這麽敗家的女婿,恐怕知道了他又要暈一回,如果再暈,運氣能不能那麽好,值此敏感時刻,別人是千方百計要切斷一切與日本人聯係,唯恐將來說不清:一屁股跌黃泥地裏,不是屎也是屎!這孫子倒好,盡往敏感地方闖!哎~!還真沒辦法,他以為他是誰呀?這是家敗要出地蠰子,我看他十之**已經走在危險邊沿線上了,到時候誰也救不了,看他還自以為是不?哎~,任何時候,特別是到了緊急關頭,總有人趨之若鶩,為了蠅頭小利,隻身犯險,總抱著僥幸心理,以為別人都不知道,當別人是傻子,廣木弘一不見的城防圖,說不定就是他提供的,他和那個淺倉次朗一直走得很近,他們的藏身之處,我們一直找不到,紅黨是怎麽找到,這太讓我奇怪了,難道我們力行社是擺設嗎?那個王魁元怎麽樣?頭回相當活躍,省黨部這些大佬還嫌撈得不夠,還想開辟新的理財之路,就不怕腦袋會掉?”

    “他恐怕與汪天培有所不同,姑且看之姑且論之,不說他們了,錢其軍這個人可靠嗎?”

    “他隻是借道的商人,有錢主席這張虎皮,他還不往足裏撈?這老家夥夠油滑的,一看形勢不對,立刻馬上調到閑職上享清福,這就是我們的官員,開會時一個個興誓旦旦,一離桌子,自己的小算盤就打得稀裏嘩啦響,和平時期做官,天下大亂時期保命,一個個削尖腦袋鑽營,黨國史才多少年,就**成這樣?倒騰槍械還不夠,還要插手國需,美利堅汽車,瑞士手表凡之所需,沒有他搞不到的東西,你說這些人是不是蛀蟲?是蛀蟲還不能抓,他們背後都有多座靠山,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都和部長家族,有著千絲成縷聯係,誰還有心思打仗?全鑽錢眼裏,一個比一個嘥(方言:厲害)!國之不幸啊,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各路軍閥背後,全是財團操控,這些人與軍政要沆瀣一氣,誰拿他們也沒辦法!我這嘮騷話,也就隻能對你說說,被抓被殺的,全是些沒背景的人,抓小放大,最終不了了之,這樣的國家和軍隊,怎能不一潰千裏?”

    “我們在這兒杞人憂天有什麽用?還不是看上頭意思行事?誰讓咱磨小不壓麩?算啦,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天塌了由地等著,難免各個階層彌漫著一股哀歎之聲,這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危急感,讓許多人惶惶不可終日,還有幾人思之想之國之大忌?說句不中聽的,這個國和這個黨快囉!反觀之,那群被笑話成丐幫的黨,我認為那才是最終的希望,說句混蛋話:攘外必先安內這種國策確實是錯誤的,這麽些年過去了,那片紅色土壤咋就剿不滅,老百姓有句土話,倒是引發人發上古之憂思:究竟是驢不走,還是磨不轉?當時趙普給宋太宗提出這一政策為何最終能贏?還不是執行的問題,上行下效,全在玩大忽悠,一些人整天就是借機整人,下麵隻能唯命是從,這就是我們為之奮鬥的黨國,怎能說服別人,己不正,焉能正人?”

    “理是這麽個理,誰都知道,由於我們這個黨,人數上占絕對優勢,所以管理起來,有些混亂,既要講黨性,又要留有麵子,這種革命不徹底性,所以結局注定。反觀職場,你就明白了,幹的不如轉的,轉的不如搗蛋的,這種最大不公平性,傷害了一大部分人的積極性,不再討論啦,你是我老領導,就這我些嘮騷和反動言論,換了別人,我是不講的!”

    “你是有所指吧?是說史鳳琳吧?李大誌之流的吧?”

    “我可啥都沒說!”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烏白同誌,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嗎?史鳳琳這個人,除了那驢脾氣不好外,基本上是個黨性純潔的人,的確,命運對這樣人不公,小烏啊,這樣吧,等他從連腳那兒回來之後,我會親自找戴主任,他是該提拔提拔了,就總論資排輩,也早該排到他了!”

    “為領導能夠有些認識,鼓掌!”

    “你拉倒,電話那頭你用嘴吧唧,當我傻子?隻是事情沒辦成之前,別到處哄哄,以防某些人挖牆角!哎,有件事,我得問你一下,小烏,陳嘯虎你熟悉嗎?”

    “算是認識,怎麽啦?他不是史鳳琳小舅子嗎?他究竟是什麽色的?頭回可有舉報:說他有可能是共……?”

    “老同誌,不要聽風就是雨,你知道他推薦是誰嗎?你可以去查查,該同誌還是不錯的,多次在轟炸之後,隻身犯險,去聯係我們遺留舊警察,以便在適當時候,光複那三個縣,說到這事,我倒是有些疑問解釋不清了,自從杉山元提出的‘三個亡華’的謬論以來,日軍一向雷厲風行,我們見識過,他們不是早就製定了‘天女散花’計劃嗎?怎麽還不實施?這說明什麽?”

    “有關這個,上麵也是莫衷一是,各種說話都有,一說是:日軍準備不充分,持這種論調的,是根據日軍進攻路線以及占令縣城布兵情況來看的。”

    “既然這樣,我們為何不集中優勢兵力,光複縣城?還在拖延時間,舉旗不定?能閃擊為何不動?”

    “可能是怕中了日本人圈套,所以敵不動我不動!”

    “混蛋至極,凡是靠等,這不是貽誤戰機嘛,聽陳嘯虎匯報說:日本人現在正在占領地招募警察,這說明什麽?日軍兵力不足,德川聯隊在橫江虛晃一槍,不管咋說,還是令人興慰的,中國人能夠捐棄前嫌,同仇敵愾,戰場檢閱了中國人,隻是可惜:那個至少表麵上改變戰爭格局的人能人誌士,至今還沒找到:誰是銼刀?我們不得而知,日本人咄咄逼人,要找銼刀,未能如願哪,他殺了日本情報界的帝國之花:原田浩二!推遲了西進的腳步!中國人平時可以是一盤散沙,緊急關頭,還是能擰成一股繩的,共黨的小孤山縱隊,能打下我們的臨江縣城,更能馳援橫江戰役,這就是我們中國人!不說啦,說得太多,言多必失!老領導,再見!”烏白放下電話,心一下子清爽了許多,窩居心中多天的情緒,一下子宣泄出去,這叫不吐不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