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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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帖?”
    國子監的宿舍內,顧懷看著匆匆上門的楊岢,皺了皺眉頭:
    “二皇子邀我赴宴?”
    “準確的說是邀請老爹,不過老爹看了一眼就讓我來送給你,”楊岢手裏拿著一張燙金的請帖,胖臉上滿是無奈,“你也知道最近京城不太平...尤其是老爹回來以後,太子和二皇子爭得更厲害了,最近都在傳二皇子要設宴結交京城的年輕俊傑,這不剛好被你趕上了。”
    “不是說被禁足在國子監讀書麽?”
    “嗨,說說而已,誰當真啊。”
    “那你怎麽不去?”
    楊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你看我全身上下哪裏和年輕俊傑四個字沾得上邊?咱們家的臉麵現在就靠你來撐了。”
    顧懷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直到現在他和二皇子的交流還僅限於那天遲到被他趕去罰站,後麵二皇子雖然有來上科學課,但兩人一直沒說過話,連認識都算不上,就這麽代替楊溥去赴宴,是不是也太古怪了點?
    還是說這是楊溥那老頭和趙軒之間達成的某種默契?
    他實在很不喜歡這種被當成棋盤上某顆落子的感覺,可這也確確實實是個破冰的機會,如果不去,鬼知道楊溥又會搞出什麽事情來。
    想到這裏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放下請帖後楊岢閑聊了半天才離開,旁擊側敲地想搞兩首“不那麽太好”的詩詞,估計又想重演一波蘇州城舊事,可顧懷現在對他的搞事能力算是有了個清楚認知,在蘇州都能折騰出那麽大的風波,到了京城還得了?
    這廝實在不是什麽好的交易對象,為了防止又被他被坑一次,這次顧懷低頭備課隨意敷衍兩句全當沒聽到。
    一直到入了夜,顧懷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準備換一身衣服去赴宴。
    走出國子監,京城的燈火已經逐漸亮了起來,這裏比起蘇州的富庶繁華更勝一籌,卻不像那座城池一樣給顧懷某種安全感,感受到秋意漸濃後淩冽起來的風吹亂了垂落的頭發,他嗬出口霧氣,走向了遠處肉眼就可以看見的宮城一角。
    二皇子雖然不是嫡子,不過如今的皇室也就隻有他和太子最為受寵,雖然沒有太子那樣的待遇居住在東宮,但在緊貼宮城寸土寸金的地方還是有棟大宅子的,顧懷挑準方向沿著街道一路慢慢走過去,身影隱沒在逐漸加深的夜色裏。
    關於那個二皇子,這些時日顧懷也聽到了許多傳聞,比如雖不像太子一樣與大臣走得極近但頗得武將親近,還有平日裏廣納賢士門庭不絕,往來者皆是年輕俊傑,自己又文武皆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性子浪蕩不重天家威嚴一類的話。
    這也從側麵說明了很多事情,比如一個沒就藩的成年皇子居然可以這樣大張旗鼓地在京城廣植羽翼,甚至結交武將,這麽犯忌諱的事情都沒人管,隻能說龍椅上那位是真的快死了,或者糊塗到現在都還沒有選定繼承人,才是太子壓不下這沒有嫡子身份的兄弟的根本原因。
    如果魏帝尚是壯年,或者太子鐵定要登基,一個二皇子敢在京城幹這些事情,難道是要造反?
    這麽一看楊溥也是真夠拚的,板上釘釘的位極人臣,卻成天就想扯起袖子跟遼國幹一架,甚至不惜摻和奪嫡這種犯忌諱的事,也不怕以後太子真登基了反過來找他算賬。
    換了往日顧懷早就在老頭麵前冷嘲熱諷了,可如今實在笑不出來,因為不管他怎麽想,外麵的人看來這對幹爹和幹兒子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到時候楊溥跑不了,他難道就能跑出大魏去?
    以前遇到躲不開的事情還能鑽進大山裏學野人,現在難道還能這麽幹?狗日的封建社會,想安生活著也忒不容易了點。
    心中暗罵了幾句,走到二皇子宅邸前的顧懷臉上表情卻沒有絲毫波動,將請帖遞給了門口等候的下人。
    下人的目光在請帖和顧懷的臉上來回片刻,大概是在考慮怎麽稱呼這位當朝吏部尚書的幹兒子,猶豫片刻後,他臉上掛上了招牌式的微笑:“顧公子,請進!”
    而另一旁響起的聲音就要熱情得多了:“啊,張小閣老,歡迎歡迎!快快請進!”
    大概是“小閣老”這個稱呼太古怪,顧懷循聲望去,一位身著綠色錦袍的年輕人鼻孔裏輕輕嗯了一聲,他身後的仆從快步上前,遞過一個錦盒:“知道二皇子最近在國子監閉門苦讀,我家小閣老便去搜羅了這方徽州黃泥硯,還有益州竹墨,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尋到的。”
    下人趕忙小心接了過去,顧懷目送那位年輕人大步走進宅邸,一旁卻響起聲音:“額,顧公子?”
    顧懷回過神,有些疑惑這人怎麽還不放行:“還有什麽事情?”
    那下人也疑惑起來,試探問道:“您的拜禮...”
    “拜禮?”顧懷怔了怔,明白了什麽。
    見鬼,京城還有這規矩?請帖上也沒說啊,楊岢也沒提醒過他,請吃飯還要送禮?
    他想了想:“不巧忘了帶...是不是不能進去了?”
    下人也愣了,大概是頭一次見真空手上門吃飯的,猶豫片刻後連忙搖頭:“沒有,沒這條規矩...”
    雖然這也算是京城年輕人們結交的基本禮儀,但他今天總不能真不放人進去吧?改天真要傳出去,二皇子的名聲可就臭了。
    最終還是無奈讓開身位伸手虛引,顧懷搖搖頭走進去,他剛才也注意到了來赴宴的人好像都帶了拜禮,這麽一看是顯得他有點不地道。
    總不會因為這個得罪那位二皇子吧?
    而一旁下人偷偷地看了一眼一襲黑色儒衫的顧懷,心中滿是懷疑。
    好歹是當朝炙手可熱的吏部尚書的幹兒子...怎麽能摳門成這樣?又不是沒錢,備上一份薄禮也行啊。
    二皇子怎麽會邀請這樣的土包子?